51 好心有好報

第二日一早,沈氏就給兩個娃紮好了包袱。也不知昨晚仲林和李正澤夫婦說了些什麽，今日沈氏竟是告訴伯林,讓仲林也下場參考。伯林自是替他高興 ,臨走時,沈氏又讓他們等一下。她親自到雞棚裏選了兩只雞出來，用麻布袋子裝好,讓他們二人給趙夫子帶去。

李正澤轉身就讓沈氏再去殺一只雞。

父女倆帶着木桶與做好的誘餌去了湖畔。看着一只只肥美的大螃蟹裝進木桶裏，李正澤眉開眼笑。想着明日到城裏能換回來的錢，又是一筆大進賬呀。

“爹,你們之前不是不想二哥參加今年的考試嗎？咋又變了主意呀？”珍真趁着李正澤此時高興,忙把心中的疑問道了出來。

“我和你娘原是想着磨磨你二哥的性子。如今他自己倒是十分的想下場,我和你娘也不好一味攔着。讓他去考一場，見見他和伯林的差距，說不定就能改改性子了。”李正澤把剛拉起的螃蟹放進木桶裏，又把誘餌抛進湖裏。

珍真了然的點點頭，原來如此。

提着滿滿一桶的螃蟹回家，李正澤今日好心情的喝了一杯酒。沈氏笑了他一會，才收拾的碗筷。

下午太過炎熱，沈氏不許李正澤帶珍真出門，兩人一合計，決定傍晚的時候出去也是好的。

讓人驚奇的是，傍晚抓的螃蟹竟是比上午還要多，足足抓了兩木桶。李正澤興奮之情簡直是難以言表，只一個勁的笑。

“瞧把你高興的，趕緊洗洗睡吧，明天可是一到卯時就要出發的。”沈氏見他高興的找不到東南西北，忍不住掐了他一把。

李正澤點點頭，便也去睡下了。

第二日，李正澤帶着幾壇子泡菜和螃蟹坐着張老三的牛車去了城裏。他把裝螃蟹的木桶都用蓋在蓋起來，還在上面蒙了一層麻布，只說是泡菜，怕進了風。進城後，也只是自己擔着兩大桶螃蟹去了買菜的胡同，讓張老三在包子店等他。

中秋賞月吃螃蟹也只是富貴人家的事，然城裏只要有錢的人家都是要買些回去的。李正澤的螃蟹個個都是肥厚，比旁人的螃蟹大了足足一倍，自是賣的好，最後剩下幾只螃蟹。而他早就注意到一直在前面轉悠的一個老大娘。

“大娘，你是要買螃蟹？我這螃蟹好吃又便宜，可是劃算了。”李正澤把蓋子揭開，指了指桶裏的螃蟹。

那位頭發花白的婦人看看木桶裏的螃蟹，啧啧兩聲：“是呀，這麽大個。大兄弟，我只是看看，你快蓋起來吧。”她勉強的笑笑，不舍的收回了視線。

李正澤看看她簡樸的打扮，再瞧瞧她沒有帶一樣首飾，便也曉得這位大娘大概沒有那麽多錢買了。可看着她的不舍，他想了想問道：“大娘，敢問你家是不是就在這城裏？”

那位老婦人愣了一下，點點頭，“是啊，就在前面那條巷子進去呢。”

李正澤聞言一喜道：“是這樣，我有兩個娃都要下場考試，我原本是打算讓他倆住官家準備的屋子，然聽人說地方偏僻，連口熱水都沒有。便打算在城裏找個客棧，不知你家可有多餘的空屋子租與我兩個娃住呀？”

那老婦人可是哎呀了一聲，“不瞞你說，我家就我和老頭子兩人，兩個娃都去參軍死了。如今家裏就我們兩人，前些年好還，能做些小買賣。哪想老頭子一病，鋪面便被侄兒搶走，如今家裏就我幫着洗洗衣裳掙錢了。”說到這裏，老人哽咽了兩下，“屋子有好幾間呢，先前也有人來租，可是家裏就我們兩個老的，擔心出事，如今兩個讀書的娃住，自然是好。”

李正澤見着她難過，忙道：“大娘，可否帶我去看看？要是好的話，我這螃蟹便送你兩只可好？”

“好好好，請跟我來。”老婦人連連答應，帶着李正澤去了前面的松溪巷子。

進了巷子一會，便到了一戶青磚渠起的圍牆院外，老婦人把院門打開領着李正澤進了去。院子裏極寬敞，有好幾顆高大的香樟樹，把屋頂遮得嚴嚴實實，想必夏日是很涼快的。院子也是呈凹字形，中間還有一個葡萄架子，下面是一方石桌和幾樽石凳子。

那位大娘又把李正澤帶到左邊的兩間廂房裏，只見地面上很是幹淨，炕上的桌子更是纖塵不染，而此地在巷子的中間，極是安靜，是個讀書的好地方。

“大娘，兩個娃早上都要讀書，這讀書之聲是否會打擾你們呀？”李正澤環顧四周，便定下心來。

“呵呵，我家老頭子當年是個秀才，奈何有份家業，不得不操持這份家業。這讀書之聲想必他是極喜歡。”大娘笑了一下。

“哈哈，那就好。敢問大娘夫家貴姓？”

“姓嚴，叫我嚴大娘就是了。”嚴大娘帶着李正澤進了另一間屋子。

屋外卻傳出一陣聲音：“老婆子，這些螃蟹那來的呀？這樣肥碩？”

“那是人家的。”嚴大娘忙出了去，扶住拄着拐杖的老人。

“想必這位就是嚴老爹了。我是芙蓉村的李正澤，家裏有兩個娃要下場考試，想在你家租兩間屋子。這是我在山裏抓的螃蟹，想來你也是喜歡吃螃蟹，不如就拿兩只去吃吧。”李正澤對着老人做了一個揖。

“這可不行，我雖喜歡吃螃蟹，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拿了你的血汗錢。只是我家家貧實是吃不起螃蟹。”嚴老頭連連擺手，竟是說什麽也不收這螃蟹。

“這樣，不如你先收兩只，就當作我租房子的訂金如何？”李正澤想了想，先說是訂金，到時候按着原價給他便是了。

那嚴老頭年輕是也算是有些錢財，每年這個時節都是要買上幾只螃蟹來吃的。這幾年家道中落，很是沒有嘗過螃蟹的味道了，眼看着自己就要不行了，想吃螃蟹的心思更甚，奈何家中除了買米的錢，那還有給他買螃蟹的錢。

“好，那我就先收下官人的心意了，這錢是一定要算在租金裏的。”李老頭看看木桶裏的螃蟹，猶豫了好一會才下定心思。

李正澤說好了房間，又懷揣着七八貫錢，心裏那是一個美字能概括的了的。給嚴老頭選了三只最大的螃蟹，才告了辭，急急忙忙的往包子店趕去。

張老三在包子店早就望眼欲穿了，買好村裏鄰居托他買的東西就一直在包子店等着，過了好半天也沒見李正澤的影子，心裏着急的不得了。此時見了李正澤，上了牛車便是一路急行。

李正澤也不說他，曉得他是着急不能按時回家，怕家裏人擔心，便也忍着一路上的颠簸。

兩人趕在天色徹底黑下來之前回到了李正澤湖邊的院子，沈氏早就做好一桌飯菜，先招呼張老三吃了飯，才讓他回去。

李正澤提着一個木桶進了正房，沈氏好奇的瞧了瞧，“你這裏面裝的啥呀？還要蓋起來，不會是沒賣完的螃蟹吧？”

“哈哈，這回你可猜錯了。你看。”李正澤笑了下，把蓋子揭開，讓沈氏伸頭看看。

沈氏一看便是吃了一驚，“這是多少錢？”

“足足八貫錢呢。快收起來吧。”李正澤比了一個八的手勢，稍稍一偏頭，得意道。

沈氏起身下炕，和他一起把最裏邊炕竈邊的箱籠搬開，露出一個木制的櫃門，打開櫃門便是一個大木箱子。李正澤彎腰把箱子拉出來，才把木桶裏的錢放進去。

“這賣螃蟹可是賺錢呢。三桶螃蟹比的了我們多少壇泡菜呀。”沈氏把櫃門拉好，又把鎖上好，這才把箱籠放回原處。她擦擦腦門上的汗水，嘆了口氣道。

“是呀，所以我才說這是個賺錢的好門生。對了，你囑咐幾個娃，千萬別告訴別人咱們湖裏出大螃蟹。”李正澤也忍不住嘆口氣，臨時想到這件事，便立刻跟沈氏說了。

“我省的。”

“對了，娃他娘，我都看好了給伯林和仲林趕考時候住的屋子了。就在城裏一戶老實的人家，家裏只有老兩口，涼快又安靜，可是個好地方呢。”他想到今日所見的屋子，便是高興，要是他在城裏有地方，便也想要修一個那樣的院子呢。

“這樣也好，他們兩個也好專心看書。你明日便跑一趟，領着娃去認認門路呀。”沈氏沉吟了一下，也是覺得這樣安排極好。

“嗯，我明日一早就去。”李正澤見着沈氏已是脫了外衣，便也把自己剝了精光，吹熄了油燈便摸上了炕。

李正澤趁着天不亮就出了門，一路急行到了趙家村，找了伯林和仲林。跟趙夫子說好緣由後就領着兩人去了城裏。

到了松溪巷子，敲了門，過一會就見着嚴大娘挽着袖子，兩手濕漉漉的開了院門。

“你們來了。快進來吧。”她望着李正澤笑了笑，側身讓開了道路。

伯林進了院子也是不免感嘆，好一個清幽之處。這樣的院子住起來定是極安逸之所在了。

李正澤讓伯林兄弟向嚴大娘問了好。

嚴大娘打量着伯林兩人，大的生的眉清目秀，自有一種蒼松的清韻。小的看着是個精明了事的，濃眉大眼，也是精神極了。在心裏贊了一聲好，想着已故的兩個兒子，要是沒有戰死沙場，也定是和這兩兄弟一般的風采了。

“李官人真是教子有方，這兩兄弟看着就是要有大出息的。”嚴大娘看着伯林笑了一下，對着李正澤點點頭道。

“嚴大娘過譽了，兩個不知世事的鄉下娃罷了。還請你多多照顧。”李正澤嘴上雖然謙虛，然聽着有人誇自己的娃，心裏那是一個得意。

嚴大娘忙到自然自然，又解釋了嚴老頭因着生病的緣故，大半時候都是躺在床上的，便不領着他們去見他了。只跟伯林二人介紹了屋子的布局，便也忙着自己接的洗衣活去了。

李正澤讓他們自己在院子裏轉轉，才跟嚴大娘付了半個月的房錢。當初說好，先付前半個月，等着要回去了再付剩下半個月的。

出了嚴家院子，他便和伯林二人去了賣紙墨的店鋪，選了些價錢适中的宣紙和毛筆，又到一個簡樸的客棧吃了一頓飯，才把二人送回學裏。

接下來幾天，沈氏只差在家裏燒香拜佛了。每逢吃飯的時候都會神情恍惚，珍真見着她這樣，不禁想到了那些等着自己孩子高考的父母，大概他們也是如沈氏這樣寝食難安吧。

珍真姥娘算算日子，也快到伯林下場考試了。又托人捎來消息說往雲霧山裏走，有個破舊的寺廟，但在那求的願都是能實現的。沈氏便動了前去拜祭的心思，和李正澤商量了好一會，才定下來後天便去廟裏為兩個娃許願。

這雲霧山裏的寺廟便就叫雲霧寺，寺裏也沒幾個和尚。因着偏僻，香火不盛，寺廟的房屋都是破舊的很，每到下雨天，便要用木桶接着雨水才能避免水淹佛像。

沈氏和張家村的一戶婦人越好一起去廟裏許願，天色沒亮便出了門，留着李正澤在家。到了夜半十分才回了院裏，李正澤都到張家村去過一趟了，見着沈氏沒有回來，心裏是七上八下的，偏還要在珍林姐妹面前裝作很鎮定的樣子，可是憋苦了他。此時見着沈氏回來，提到嗓子眼的心跳才算是歸了位。

“咋這麽遲才回來，可是把我急慘了。”李正澤拉着沈氏的手臂，急語道。

“那山路太難走了。哎呀，我兩只腿都走的腫了，你趕緊打些熱水來，我這腳腫的鞋都快穿不下了。”沈氏脫了鞋襪，看看自己的腳，吸了一聲。

他忙去前院給她到了熱水，端過來。見着她燙腳時發出了舒服之聲，便安心不少。

“我聽張七嫂子說，這家寺廟許的願可準了。以前村裏有個婦人生不出兒子來，就是到那求的孩子，如今也有好幾個小子了。”沈氏自己捶捶肩膀，笑着說道。

“這下你安心了吧。說你一天瞎操心，咱們伯林要是沒把握會去下場嗎？好了，你就等着好消息吧。”李正澤搖搖頭，坐到她的身後，幫着她按着肩膀。

她舒服的直嘆氣，“就我一個人操心了？也不知是誰半夜醒了直嘆氣的。”說着就是橫眼乜了他一眼。

李正澤幹笑了一會，“我們都是瞎操心好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就這兩天會把開始的十幾章修一修，改改錯字，捉捉蟲，歡迎大家一起來參與。o(∩_∩)o

☆、61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