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入雲閣

許清墨是到第三天,才得到安南的消息的。

安南的那個父親,在賭坊輸了個底朝天,回到家也沒去看自己重病的妻子怎麽樣了,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女兒賣掉。

安南的父親是真的沒人性,直接把安南賣給了人牙子,人牙子對着安南那是一個滿意,剛剛及笄不久,生的好模樣,又是雛,連着倒了好幾手,最後才落入了入雲閣。

許清墨知道安南被賣到入雲閣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後冷笑:“畢竟是整個盛京最大的妓坊了,輾轉到了那裏倒也不奇怪。”

“那姑娘,我們……”

“先前讓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了嗎?”許清墨擡頭看向花楹,輕聲問道。

花楹頓了頓,随後點了點頭:“準備好了,只是姑娘,我們要不要和大公子說一聲?”

“和他說什麽,我們自己去就是了!”許清墨起身,淡淡的說道。

花楹雖然不安,但也沒說什麽,将早些時候準備好的男裝拿了出來。

許清墨五官深邃,模樣也很嬌俏,穿上男裝也沒有半點兒男兒家的味道,花楹看着自家姑娘許久,最後還是搖頭:“姑娘,我們這樣,真的進得去入雲閣嗎?”

“自然進得去,那種風月場所只管着賺錢,并不在意你是男是女,是人是鬼!”許清墨看着銅鏡裏的自己,捏了捏腰身,“這衣服還是有些大,花楹,你給我別幾針!”

花楹應了一聲,然後去拿了針線,幫着縮小一些腰身:“姑娘這些日子瘦了不少,該多吃些東西才是!”

許清墨看了看自己的身板,笑了笑:“還好,不瘦!”

花楹沒應聲,但是心裏還是憋了一股子勁,準備過段時間好好給自家姑娘補一補,正巧是長身子的時候,這樣瘦小,萬一不長個了,可怎麽是好。

許清墨性子張揚,盛京城裏頭無人不知,所以她穿着男裝出現在衆人面前,本就不算奇怪,就算是隔壁院裏頭的幾個,也沒有太當回事,只是看了一眼,随後嘟囔了一句“沒規矩”,也就走了。

既然是男裝,自然也沒有坐馬車的必要,兩人騎了馬,趁着天色還沒晚,向着入雲閣去。

侯府在東,入雲閣在西,盛京城偌大,快馬加鞭的趕,也過了大半個時辰。

停在入雲閣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昏,入雲閣的燈已經點燃,聲樂起,開門迎客。

許清墨和花楹站在入雲閣面前,将手中的馬匹交給迎上來的小厮,随後就大搖大擺的進了入雲閣,許清墨和花楹雖然身段婀娜,其中的那些女子,看一眼便知道他們兩個人女扮男裝。

女扮男裝到入雲閣的,也不是少數,入雲閣向來來者不拒,寡婦上門來找小倌兒也不是沒有的,只是許清墨瞧着年紀甚小,多半是那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來這兒看熱鬧的!

畢竟是女兒身,一直沒人湊上前去,直到老鸨瞧見了這兩位站在大廳正中間的少年郎,才小跑着來:“二位公子這是頭回來吧,是看舞呢,還是聽小曲兒呢?”

老鸨名叫花娘,年輕的時候也是個苦命人,好在生了一張花容月貌,做了花魁,後來上了年紀,頂替了曾經的老鸨。

這一世,許清墨是第一次見她,可在前世,她那是一日三餐都能看到這張濃妝豔抹的臉。

許清墨微微皺眉,避開花娘伸過來的手,然後輕聲說道:“我們來贖人!”

花娘一聽到這個話,就有些不喜:“呦,公子真是好大的口氣呢,我們入雲閣的姑娘那可都是價值千金的,不知道公子想要贖的是誰呢?”

“你這裏新來的姑娘,安南!”許清墨看着花娘,一字一句的說道。

花娘頓了頓,然後大笑道:“倒的确有一個叫安南的姑娘,只是不知道,她與公子是什麽關系呢?”

“她是我乳娘妹妹的女兒!”許清墨看着花娘許久,然後開口說道,“今日,我必須贖下她!”

花娘有些不喜:“我們這兒,有我們的規矩,既然已經入了入雲閣,不脫層皮那是出不去的,公子這麽大的口氣,小心等會兒下不來臺!”

“我要見她!”許清墨只當做沒聽到,淡淡的說道。

花娘雖然不高興,但是上門便是客,更何況許清墨一身華服,這盛京城之中,一個不慎,就可能得罪了皇親貴族的,她總是要小心些的,所以磨蹭了片刻,還是帶着花娘去見了安南。

安南被關在一間漆黑的屋子裏,一推開門,許清墨就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花娘點燃燭火,然後就看到被捆綁在床尾的安南。

安南渾身是傷,只是這張臉依舊幹淨,這邊是妓坊的手段,不聽話的姑娘,打到聽話,可偏偏就是有分寸,怎麽打,都不會傷到臉。

“這丫頭倔得很,不肯接客,就被奴家關着了!”花娘走到安南身邊,輕輕地踢了一腳,“醒一醒,有人來看你了!”

安南悠悠轉醒,她看到許清墨的時候,愣了一下,随後低下了頭,不肯在說話。

“這些傷可不是我們打的!”花娘輕輕扇着手裏的扇子,“她在來這裏之前就已經受了傷,你們也是知道的,那些人牙子,總想着能在出手前占點小便宜,這妮子呢也是有骨氣,死都不肯,那些人牙子怕傷了她的性命,做了賠本買賣,這才全須全尾的賣到我們這裏來!”

許清墨看了一眼安南,然後看向花娘:“那你們就不怕做了賠本的買賣?”

“想死還不容易啊?”花娘大笑,“來這裏的時候,哪個姑娘不是以死相逼不情不願的,最後不還是乖乖的脫了衣服去接客?妓坊裏的手段啊,你們這些千金大小姐,那是怎麽都想不到的!”

許清墨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花娘。

她被豢養在花樓整整三年,花樓裏的那些肮髒事,她看的太多,為了讓這些姑娘乖乖的聽話去接客,她們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金碧輝煌的虛假面目下,有的只有那些女子求死不能的猙獰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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