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愈發有人氣了

那夜的匆匆一瞥仿佛做夢般, 後來她實在沒了力氣被祁朔抱回房間,自然也無精神去追究那玉匣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那只。

只是待奚蕊翌日清醒後再回想時,卻怎麽想怎麽都是自己的那個。

就算是玉匣子太過普通且大衆, 她有些模糊難以辨別。

可那被撞落撒了滿地的每一塊碎銀玉石便是化成灰她都認得。

畢竟這可是自己辛辛苦苦點滴攢來。

奚蕊回憶起,似乎每一次見季北庭時, 他身邊都從未有過其他人......除了祁朔。

這樣說來, 那日在悠銘坊, 那隐匿在暗中她所不識之人肯定也是——

可怕的猜想逐漸成形。

更驚悚的一道靈光在腦中閃過。

嫁衣, 她的嫁衣來自錦和樓之事并不算疑點,可那般量身定制般的合身,必然是國公府的人去她常裁制衣衫的鋪子詢問過。

而那天她在悠茗坊同阿沐交談時,不止一次地說過為了定制那百褶如意月裙去了哪些鋪子。

所以......

答案呼之欲出,奚蕊只覺頭皮蹭蹭發麻。

沒想到那被她當作護院之人竟是自己的夫君!

她簡直不敢回望那日到底還說了些什麽大逆不道之言。

——她甚至還被那種登徒浪子公然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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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文茵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忍不住叫了一聲。

奚蕊啊了一聲回過神來, 手頭翻看那錦和樓的賬簿被她捏皺了一只角。

裏頭記載的匹匹錦緞皆是她以往想也不敢想的物件, 可今日她卻興致缺缺。

“公爺回來了嗎?”她問。

文茵搖頭:“未曾。”

奚蕊下巴抵着筆杆思索半響。

看祁朔的反應應是沒有發現自己察覺了這一真相, 而他這段時間的态度也應是沒有對她先前所為有所芥蒂。

要不先......暫時當做無事發生?

奚蕊又翻了翻賬簿, 決定不再糾結這早已成了定局之事。

如今這京都第一錦緞鋪子都成了她手中産業之一,她還在這裏自怨自艾豈不是太過辜負?

思及此, 奚蕊驟然起身:“阿绫,去備馬車,我們去錦和樓逛逛。”

“是。”

......

街頭人聲喧鬧, 車馬熙攘, 奚蕊依舊是頭戴帷帽,卻并未同上次一般遠遠地在街頭另邊等着。

她乘着馬車徑直來了錦和樓門口,文茵出示了象征祁家商號的令牌後便被連忙趕着出來的掌櫃熱切地迎了進去。

以前皆是攢銀子許久,又百般等待才能得這錦和樓的一匹緞子,如今這般殷勤待遇倒是第一次見着。

奚蕊有些受寵若驚, 表面卻不動如山。

嗯,要有點老板娘的處變不驚。

......

他們一路行至二樓內室,入目所見皆是剛剛從蘇南運來的新繡錦。

奚蕊順着指尖一一撫過,觸感絲滑又清涼,屬實是這夏日中難得的綢緞。

忽然想到似乎安陽侯府便在附近,她駐了腳步,轉頭對掌櫃道:“将這緞子給安陽世子妃送一匹去,嗯......選那月白的。”

她記得阿沐最是愛這種素淨衣衫。

“是是是,小的......”

“等一下,還是包起來我親自送去罷。”

不過是待會回府順路的事,奚蕊想着不如幹脆路過時遣人送去就好,店內本就忙碌,麻煩小厮一遭怕是要耽擱賺不少銀子。

她繼續道:“那藕色的給奚府四小姐送去。”

奚靈也快要嫁人了,她那些難登大雅之堂的衣衫令奚蕊想着就有些無語。

“這翠綠的也給她送去。”

“還有這匹天青色也給奚府送去,嗯,不過是給他們的月姨娘。”

......

選了些成色不錯的吩咐給想送之人送去後,奚蕊才終于歇下,她随意瞥了眼這些錦緞,問道:“這些全部要多少銀子?”

掌櫃撥了撥算盤,笑道:“按外面售賣是要一千五百兩白銀,不過夫人前來,自是不要銀子的。”

“......”

竟然這麽貴!

奚蕊有片刻窒息,不過也在意料之中,随即向阿绫示意。

阿绫從懷中掏出幾張銀票遞去。

當初出嫁時,爹爹便将收的聘禮全數作為嫁妝讓她一同帶入了國公府。

是以,她現在的手頭并非貧瘠,相反還挺寬裕。

再者,給娘家人買東西用國公府的銀子總感覺有些不太好。

奚蕊可是記着小時候隔壁的大嬸因自家媳婦兒私下動婆家錢款接濟娘家鬧得好一陣雞飛狗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掌櫃一臉為難。

“收下吧。”說罷,奚蕊轉身便離開。

待她乘上馬車後才發現今日竟沒給自己挑上一匹。

算了,來日方長。

......

奚蕊喚車夫走了那條路過安陽侯府的路段,因着自己現在身份特殊,若貿然前去必然又要引起一番動靜。

于是她令阿绫将裝有綢緞的錦盒交予了府門小厮便算作罷。

可當車轱辘再次轉動,帶起窗簾一角時,奚蕊不經意回首,便見一輛馬車與她擦肩而過。

而那同樣被帶起的車簾中,她望見了眼眶通紅的江予沐。

“停車!”

奚蕊猛地探頭望去,可那輛背道相馳的馬車卻只是轉瞬即逝,車簾跌落嚴嚴實實又于轉角處消失無蹤,她再也看不見任何動靜。

“夫人,您不能去!”見她提着裙擺便要下車,文茵與阿绫一道攔住了她。

如此下去人多眼雜,難免多生事端。

奚蕊心底焦急無比,握住扶手的手掌收攏。

阿沐向來是個不願将難處同她說的人,若現在急着上去确實只會适得其反。

她又瞧了眼江予沐來時的方向,似乎是江府?

理智逐漸回籠,奚蕊深呼吸兩下,道:“你們去江府瞧瞧,可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聯想到先前聽聞江父摔斷了腿的事,頓了頓又道:“若有需要,便将身上那剩的銀子留給他們吧。”

阿绫與文茵直到旁晚才回來,聽她們言說确實是因為江父腿傷惡化江予沐才不得不回娘家一趟。

“夫人,我們将銀子留給江大人時,他如何也不肯要,我們還是跑着出來的,對了,也按您的吩咐同他們說了不讓世子妃知曉奴婢們去過這件事。”

奚蕊點點頭,眉心卻依舊擰着。

阿沐的爹爹不過是個五品上林苑監正,其俸祿比她爹爹還要微薄,想必這腿傷也是難以得到好藥材醫治。

而阿沐既然有意瞞着她,她幹脆也當作不知曉罷了。

......

今日本是一番好心情,卻被這插曲打斷,心中總是有一股冥冥之中的不安。

這股不安持續到月上柳梢,奚蕊知曉以祁朔的作息,她必然是等不到他回房便要睡着的。

她整頓了半響心情,還是覺得江予沐的事情更為重要。

于是起身搭了件外衫便朝書房走去尋他。

門板稍掩,奚蕊伸出手指拉開一條縫,正欲觀察半響卻猝不及防地對上了男子的黑眸。

她索性将門板完全打開,卻不想在那方才沒見着的角落還有另外一人。

季北庭對她的出現同樣詫異,随即迅速移開視線。

奚蕊硬着頭皮,紅唇嗫喏,喃喃着叫了聲:“夫君。”

“何事?”他只是稍稍瞥了她一眼,又執起衣袍上前攏在她那只穿了件單薄衣裳的身上。

奚蕊躊躇再三決定忽略那多餘之人:“......妾身睡不着。”

她仰着頭瞧他,杏眸波光粼粼,軟糯的聲音順着夜風徐來,祁朔指尖頓住。

“怎麽了?”他俯視她系好衣帶,耐着性子又問了一句。

這幾日他們的關系隐隐緩和,奚蕊倒是沒先前那樣怕他了。

她絞着手指,又偷瞥後面那盡量想要隐藏身形的季北庭:“......夫君可知曉安陽世子是個怎樣的人?”

“......”

漣漪傾刻無存,祁朔眯了眼,複又行到案後。

奚蕊只當他是不熟,眼底暗淡下來。

“謹川熟知。”

奚蕊眼前一亮,卻又不知他口中‘謹川’是為何人。

季北庭在身後輕咳一聲:“安陽侯世子蕭淩,溫潤爾雅,謙謙君子。”

奚蕊恍然大悟,探頭道了聲謝。

她沒見過幾次蕭淩,唯有的幾次也是遠遠宮宴的一瞥。

對于他的印象,确實和季北庭之所言相差不遠。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奚蕊并未察覺到眼前男子眸裏的危險。

奚蕊想着,便猶疑低聲出口:“這樣的男子應當溫柔才是......”

所以他待阿沐應該也會好的吧?

眼瞧着祁朔神情不似愉悅,季北庭握拳抵唇問了句:“不知夫人問他作何?在下同他還有些私交。”

“妾身好奇......”

後半句話止齒于見到祁朔手指摩挲的玉匣子上。

“好奇什麽?”男子輕輕挑眉。

奚蕊耳邊嗡嗡作響:“好奇......夫君的玉匣子真好看......”

??她在說什麽??

“哦?”祁朔支着頭,另一只手吧嗒一聲解開了鎖扣。

露出了裏面滿盒的玉石碎銀。

奚蕊兩眼一黑,複又迅速鎮定然後面露詫異。

“夫君竟有收集碎銀的習慣?”

季北庭表情有片刻空白。

空氣中流轉着莫名的對峙,不算劍拔弩張,卻足夠讓他如坐針氈。

他十分後悔為何要選今日來尋祁朔,現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于是,在片刻緘默後,季北庭狀似無意笑了兩聲:“看來玄羿同夫人感情甚好,早先便聞夫人一往情深,今日一見果真不假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

“哈......”

“......”

?他們這兩個人是怎麽回事?

奚蕊眼尾抽搐得厲害,攏在他外袍下的手指收攏,只想快些找個地縫鑽進去。

而眼前男子很明顯還在等她的回答。

“是啊。”奚蕊幹笑一聲,“妾身确實十分仰慕夫君......呢。”

“嗯,不知夫人如何仰慕?”祁朔撚起一塊碎石在指尖翻轉,稍稍擡眼,便能見着眼前女子苦着一張小臉,欲哭無淚。

奚蕊不知今晚的他究竟怎麽了,這完全不是她所熟知的那個祁公爺。

簡直,簡直就像那吃錯了藥被什麽妖邪奪舍了一般。

“妾身六歲那年......”

“你六歲那年,我在邊關。”

“......那就是五歲。”

總不能——

“也在。”

奚蕊腦袋耷拉下來:“就非要見着嗎?”複又堅定擡眸,“夫君的英姿就算只是聽聞也足夠令人傾佩!”

看完全程的季北庭:“......”

竟然差點就信了。

他簡直太熟悉祁朔這般黑心眼的模樣,但屬實沒想到這位夫人演技更甚。

當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祁朔忽而低笑一聲:“嗯,這匣子還是謹川予我。”

奚蕊驟然抿唇,心下一片荒涼,終究是該來的逃不掉。

突然她擡眸瞧了眼季北庭。

季北庭眉心一跳。

果不其然——

“季公子好雅致。”

“這不是夫人給在下送來的嗎?”

語畢,二人面面相觑。

奚蕊咬牙:“妾身竟不知還有這事。”

這人怎得沒有半分契約精神?

季北庭笑:“夫人貴人多忘事,那日在悠銘坊夫人親口許諾的酬勞......”

奚某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随即又歪頭疑惑,“可季公子不是說給自家護院的嗎?怎麽落在了妾身夫君手上?”

季北庭簡直想為她精彩絕倫的甩鍋表演鼓掌。

“夫人有所不知,那日在下身邊至始至終都只有玄羿一人。”

話已至此,奚蕊還想掙紮什麽,但又自知不論說什麽也改變不了這一事實。

無路可走了屬于是。

季北庭早已坐不住,竟覺眼前女子要比祁朔更難揣測。

唯恐她接下來又說出什麽驚人之言,當下也沒顧及是否妥當便遽然起身。

“夜已至深,我便不打擾你們良宵,先走一步——”

說罷,他徑直朝門外走去。

一時間,室內只剩下奚蕊與祁朔二人。

她站在原地半響,瞥了眼落荒而逃的季北庭,終于動了動腳步,走到祁朔身側,讨好地拉住了他的袖口。

“夫君,你願意聽妾身解釋嗎?”

祁朔視線掃過那捏着他衣角的細白手指,又聽到她癟着嘴繼續道。

“妾身那日若知曉是夫君在此,定是......定是不會冒犯,只是确實無路可走......”

見他不似想象那般真的要怪罪她,奚蕊心中不安漸退,膽子更大了些。

她坐到祁朔身邊,捏着衣角的手指轉為抱住他的手臂:“夫君會怪妾身嗎?”

女子眼波潋滟,似有水汽氤氲,他見着心底閃過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軟。

“若是怪的話,妾身也……”

“下不為例。”

以後也不會再有此類輕慢她的事件發生。

奚蕊只當他是在說那日自己的冒犯,當下連連點頭:“一定一定,嘿嘿……”

心頭猶豫惶惶之事放下,她心底輕快許多。

“不過說實話,夫君那出手一招委實令妾身震驚,這世上竟還有這般高深的功夫,簡直驚為天人。”

“夫君大人大量,就知道定是不會同妾身這般小女子計較......”

“能嫁給夫君,妾身也是安全感十足呢——”

......

女子輕柔的試探讨好絮絮叨叨,祁朔聽着複又想起季北庭剛來時見到滿園各種花樹時驚訝的打趣。

「你這府中現在愈發有人氣了,還頗有點像那什麽菜園子。」

人氣嗎?

他垂眸瞧那快要把自己說睡着的小姑娘,伸手為她攏了攏衣衫,唇角彎起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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