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我在想……你的骨子裏……

祁朔到底還是憐惜她的, 眼見着懷中的小姑娘累到眼睛都快睜不開,他還是想着,暫且不要勉強于她。

倒是奚蕊像只驚弓之鳥, 在被拉扯下衣衫扔到熱水中時,一個機靈驀地就撲騰起了身體。

氤氲的熱水将她的臉蛋蒸得通紅, 她雙手環胸, 滿目警惕地朝後退了退, 眼見着男子褪了外袍跨入浴桶, 頭發都快炸起來了。

“你……你換個桶……!”

祁朔輕輕挑眉:“為何?”

奚蕊吞吞吐吐地移開目光:“太……太擠了……”

“我不介意。”

“……”

她介意啊啊啊!

那些在國公府被按在淨室浴桶邊動彈不得的可怖回憶席卷腦海,奚蕊的感覺連脖子根都要燃起來了。

祁朔雙臂搭在桶沿,單手支着頭,并未有所動作,他只是靜靜地看着眼前小姑娘變幻莫測的神情, 嘴角噙起一抹微弧。

腦補了一堆虎狼行徑的奚蕊整個人扒拉着桶壁縮, 連脖子都縮到了水面以下, 只堪堪露出了個腦袋, 還時不時試探地瞅他一眼。

交疊的腳背緊緊糾纏,她已然快要待不下去。

腦中思緒輾轉, 奚蕊覺得不能坐以待斃。

于是她顫了顫眼睫,終于緩緩擡起了眼皮,光明正大地看向了他。

霧氣騰騰的水汽宛若煙雲, 缭繞了男子通身, 那素常冷冽的黑瞳,此時沾上了絲絲繞繞的朦胧與暗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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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的長發披散在後背,偶爾有幾縷沾濕了搭在看那線條分明的臂膀與肩頸。

而在那肩背臂膀之上,乃至往下……布滿了還未褪去的紅色抓痕,在此情此景之中, 熏染出含糊不清的蠱惑。

奚蕊無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祁朔依舊支着頭,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下一步動作。

果不其然,身前恨不得将自己完全遁入水底的小姑娘愣神片刻後,喏動了兩下嘴唇,而後唇角以一種極為熟悉的弧度耷拉了下去。

“夫君……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談一下。”

他挑了挑眉:“哦?如何談?”

奚蕊抿抿唇,身子又往水下縮了一點,眼波瑟瑟:“你……不可以……太……”

“太什麽?”

“太……”奚蕊頭皮開始發麻,有點說不下去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使得她不停地絞着手指。

未久,她紅唇微撇,嘟囔了句:“你方才還說……你魯莽……”

祁朔支着頭的手掌微握成拳,眉心微擰,若有所思:“原來你覺得這般是魯莽。”

說罷他稍稍傾身同她拉近距離。

狹長的眼眸在這朦胧霧氣中彌漫起暗沉之色,他薄唇勾起戲谑的弧度,似是呢喃低語。

“可你那模樣,似乎是舒服的。”

嗡——

奚蕊感覺好像有煙花在眼前炸成白光,轟的一聲血液直沖頭頂。

不知究竟是這水太熱還是他突然靠得太近,她的頭腦暈暈乎乎,像是有什麽火焰環顧四周烤灼着自己。

她無法否認他的話,語塞到開始惱羞成怒。

“你過去一點——”

奚蕊簡直羞恥至極,伸出手就想推他,可忽地腳底一滑,她驚呼一聲,整個人便失了平衡。

就在此時,感覺到腰身被人掌住,下一瞬便落入了男子堅實的懷抱。

沒有衣衫阻礙的相接就像是烈火與幹柴的觸碰,奚蕊只覺得通身上下都像要被煮沸騰了一般,再也動彈不得。

他調笑着捏了捏她的軟肉:“難道不是麽?”

他怎麽還問!

白皙的皮膚因着細微的戰栗豎起一層薄薄的絨毛。

柔弱無骨的柔荑虛虛推搡着抵住他的肩膀,男子灼熱的呼吸混雜着水霧缭繞全身。

她咬了咬牙,十分艱難地只能吐出一個字:“我......”

此時此刻,奚蕊只想找個地縫趕緊鑽進去,并十分懊惱方才為何要提到這個話題。

“嗯?”

男子發出的單字帶着尾音上揚,奚蕊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動,她只覺心驚膽顫和面紅耳赤。

她緘默未言,低眉斂目着不敢看他,突然男子的大掌從腰線游離到後脖頸,再到下巴,然後一點點擡起,奚蕊對上了他那似笑非笑的黑眸。

祁朔垂眸凝視着小姑娘明眸可人,眼底蕩漾着醉人心神的潺潺波光。

原本只想逗弄她一番的心思在這輾轉迂回間開始染上不明的溫度。

捏住她下颚的手指稍稍收緊,他俯身抵上了她的額,眼簾微阖,再開口,只是低音沉沉。

“你若不喜這種事,我也不會勉強于你。”

許是他此時的神情太過晦暗,聲音又太過低啞,奚蕊懵懵然然,只以為是自己的抗拒讓他感到了不愉,她心口微揪:“倒也不是不喜——”

情急之下開口的話也沒經過腦子,她剛說到一半便哽在了喉間。

果不其然,此言既出,男子微阖的眼簾再次擡起,此時的瞳孔深處盡是揶揄與玩味。

她又被套了話!

這是奚蕊的第一反應,可她到底是反應地太遲。

“既然如此。”他低笑着頓了話頭,忽而手臂微動,下一刻她倏得渾身一僵,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眸,腦中轟然空白一片。

然後奚蕊感受到他咬上了自己的唇瓣,又輕言。

“那便繼續。”

......

雖然文茵與阿绫并不知她們被銘右攔下,不準跟着夫人前去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是夫人和公爺重歸于好這件事,在她們見到奚蕊被衣衫不整地抱回來時便發覺了。

當下又聽到室內傳來熟悉的水花撲濺聲,二人相視一眼面紅耳赤,随即趕緊低下了頭,心中卻松了一口氣。

只要結果是好的,倒也不需要計較這麽多。

翌日。

日上三竿,不算初日的陽光傾灑進了窗沿。

奚蕊悠悠轉醒之時隐隐約約地聽到外面有人在說話。

昨夜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而身側之人早已無了蹤跡。

她揉着腰斜靠上了床榻後方,心中已将祁朔罵了千萬遍。

許是她說了他魯莽,他後來倒是放慢了動作許多。

可是那般模樣哪裏是在照顧她孱弱?

分明是有意折磨于她——

思及此,奚蕊無比羞恥地捂住了臉,又懊惱地将頭埋于臂彎之中。

可那一幕幕回憶就像是刻在了腦子裏一般,越是想要忘記,便越是回想地深刻。

簡直是。

再也不要說這些鬼話。

“夫人您醒了?”聽到室內的動靜文茵向內探進了腦袋。

被驟然出現的聲響喚回了思緒,奚蕊拍了拍臉,朝她木然地點點頭。

文茵看着她一臉生無可戀,唯恐是她又同公爺起了争執,于是擔憂着問道:“夫人您和公爺......還好嗎?”

聞言奚蕊緩緩擡眼,因着對自己的恨鐵不成鋼,頗有些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我們好極了。”

文茵:“......”

......

他們一直住在客棧的最高層上房,此類客間是有內外兩間居室,雖不比國公府奢華大氣,但其構造倒是相差無幾。

奚蕊洗漱完畢,又換好了幹淨的衣物,推門而出見到的便是祁朔居于外室主位,手上持着一沓信紙。

見她出來,男子擡了眸,而一旁的銘右見狀默默地退離了室內。

外門板被帶上,文茵也早已不在此處,此時的室內僅剩他們二人。

“不過來?”祁朔彎起了唇,放下手邊物什,雙手交疊于前。

奚蕊撇撇嘴角,不情不願地往他那邊走去。

只是剛靠近桌案之時,男子長臂一撈,就将她攬了過去。

奚蕊猝不及防地落入他的懷中。

“做什麽呢!”

想要錘他胸口的手被大掌握住,粗砺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掌心,陣陣觸碰帶起戰栗直逼頭頂。

“腰還疼嗎?”

話音剛落,她一下子将手抽出,對男子含笑的眸怒目而視。

“你還問?”

祁朔握拳低唇輕笑一身,攬着她腰身的手帶着陣陣暖氣傳入四肢百骸。

奚蕊擰着的眉頭開始松緩,她就這樣看着他,突然有些恍惚。

她想到宮宴那日晚上,他們共坐于高臺之上,她被滿身華服與珠釵玉冠壓得渾身僵硬時,他也是這樣為她舒緩通身酸痛。

那時的他,神情永遠是不茍言笑的清冷,與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漠然,而現如今卻時常會對她彎了唇角。

其實他笑起來是極好看的,如同寒山冰雪于孟春初陽中融化成水。

即便是帶上了冰涼的溫度,卻也足夠讓她在這纏繞的清流中尋到一絲絲象征慰籍的暖熱。

“在想什麽?”

男子低音清朗如玉石輕叩,将她從漫天無際的神游之中拽回,使得奚蕊心跳有剎那的漏拍。

她瞳孔逐漸聚焦,轉頭看他。

思忖片刻,紅唇微動。

“我在想……你骨子裏應該是有溫柔的。”

聞言,祁朔撫住她後腰的手掌微頓,眉梢微挑,思緒有片刻怔神。

他看着小姑娘一本正經且若有所思的模樣有些啞然。

如此匪夷所思的形容詞,他屬實是第一次聽到。

“如果你不在我面前突然讓你的手下砍斷別人的手臂,又輕輕松松地執劍挑斷別人四肢經脈,還不由分說地一掌把人給拍飛,并一言不發地将我拖走扔到塌上親唔——”

突如其來的吻堵住了她那喋喋不休的唇。

奚蕊瞳孔放大,她能清晰地見到男子翻湧着波濤的瞳孔深處倒影着自己。

唇齒的研磨不似以前激烈,他只是輕輕吮過她的唇珠,又在她輕喘着氣時放開。

“這樣算溫柔嗎?”

他突然問了一句。

奚蕊哽住:“……我能收回方才的胡言亂語……嗎?”

“為夫尚且耳聰目明。”

“……”

是她又在說鬼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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