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是你欺負我

一路無言, 只是只有奚蕊自己知道,她那表面的平靜無波之下,究竟掩蓋着怎樣的無人可見的波濤洶湧。

踏着車攔上了馬車, 回到了林府,她那維持已久的笑顏終于垮了下來。

她在心中不斷告訴自己, 方才趙柔兒是因為她如今林夫人的身份才說出那樣一番話, 她在祁朔那邊吃了癟, 如今的目的是為了在自己這邊讨自己歡心, 以有成為林逸霄側室的機會,而不是……

奚蕊頹然地坐在室內靠着窗沿,手中十指緊緊糾纏,目光無神,心底的種種自我安慰連她自己都快要無法說服。

而不是什麽?

趙柔兒說的也并非全無道理, 林家尚且要因為從商去接受那些商賈來往的女子作為連接。

那麽祁朔呢……?

他是輔國公, 亦是一品武館鎮北軍統領, 他所處之高位要遠比林家更甚, 甚至于在朝堂之中……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這些時日他雖從未同她講明過他現在做的事情暗藏着如何殺機,但奚蕊卻能感知清晰。

她知道, 祁朔身上從始至終都擔着要遠超乎她想象的責任與重任。

那麽他這樣的人,于公于私,身邊又怎麽會只有她一個人呢?

而她即使是去為他生兒育女, 說不準也只會和自己母親一樣拼盡一生只留下一個女兒, 又何談為他開枝散……

“夫人,您的手帕快要扯破了。”文茵見着她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終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奚蕊驀然驚醒,她呆愣地松開掌心,思緒驟然回籠。

她方才在想什麽?

她怎麽會……會想到生兒育女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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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心悸自內心深處傳出, 如同魅人心智的蠱蟲,一點一點啃噬着她的心髒。

奚蕊緩慢垂眸,瞧着手中亂成一團的絹帕,一如她此時的心,紛亂如麻。

……

祁朔直到傍晚才回來,而這等陰雨天氣的傍晚倒是與深夜無甚差別。

奚蕊正半卧在榻上發呆,聽着吱呀一道開門聲,下意識轉頭朝那方看去。

男子沾了濕氣的衣袂在入室內的熱氣中頓現了些缭繞的白霧,黑靴踏地朝她走來。

“我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

她咬了咬唇小聲嘟囔了一句,捧着湯婆子的手指又收攏了些。

突然一只帶着涼意的骨指貼上了她的額間,男子略帶笑意的低音響在耳際:“沒發燒,怎得說胡話?”

奚蕊:“.…..”

她一把扯開他的手,偏過頭,唇角下拉:“你身上好冷。”

祁朔也不惱,為她将腿邊的被褥拉得緊了緊,随後起身同她離了些距離。

感受到他離開的動作,奚蕊微有懊悔。

方才也不知是怎麽了,他剛剛一靠近,那好不容易壓下心底的煩躁便又驟然出現,話出口也沒經過腦子,連帶着語氣都生硬了許多。

可分明……他什麽也沒有做,甚至還為她掖了被角。

思及此,奚蕊斂下眼簾,手指不安地摩挲着湯婆子的邊緣:“文茵……該是備好熱水了,夫君先去褪褪寒氣吧。”

祁朔隐隐感覺面前的小姑娘興致不高,卻也不知她為何如此,剛想開口問,卻見她忽地掀開了被子就要起身。

“做什麽?”

他微微蹙眉,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又将人再次塞進了被子裏。

奚蕊擡眸眨眨眼:“為你寬衣呀。”

祁朔失笑:“不必。”

就她這小身板衣着單薄地出來晃蕩兩下,他很懷疑下一瞬就要染上風寒。

奚蕊瞧着他撤離身子,骨節分明的手指啪嗒一聲挑開開腰間暗扣,在這靜谧的夜中泛起絲絲暗昧。

修長的雙腿邁步走向淨室,若隐若現的屏風之後隐隐能見着男子精壯又有力的脊背。

不知想到什麽,她的耳根開始泛紅,雙手捂臉搓了搓發熱的臉頰,那半搭在身上的披風開始下滑。

奚蕊也懶得再披,索性一整個縮到了被子裏。

秋夜的被褥中有着潮濕的寒意,那方才未曾觸及到的被子離端傳來的冰涼觸感使得她倏地一個機靈。

這景州簡直濕寒到了一種地步,分明還不到京都穿貂戴裘的地步,卻處處冰涼到令人發指。

奚蕊下意識将自己縮成了一團,腹诽了一會,思緒倒也清醒了不少。

她側耳貼着枕頭,外頭似乎雨下得更大了些,打落在屋檐瓦磚上,敲擊出一聲聲均勻的節奏。

昏黃的燭火光暈搖曳在窗紙之上,她感受着這一瞬的寂靜,卻又不可抑制地想到——

若此時躺在這裏的是趙柔兒……亦或是其他女子,他是否也會這般為她掖上被角,是否也會按住她的肩膀,是否也會……?

只是僅僅這樣想着,奚蕊便覺得一陣呼吸停滞。

她雙手揪住領口,蜷縮的身體越縮越緊,胸口的悶痛窒息到快要喘不過氣來,周遭冰涼的溫度席卷通身。

她這樣微薄的溫度無論如何也逃不過這宛若黑洞的森寒。

仿佛深陷混沌的泥潭,眼前視線開始模糊,她再也聽不見周遭任何聲音。

突然身側床榻凹陷了一處,緊接着一股炙熱的呼吸從她背對着榻外的脊背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

“蕊蕊?”

男子的手掌溫暖有力,覆蓋在她的肩膀就像是無邊黑夜的凜冬之中忽然燃起了一簇火堆,在堆積了雪上之巅冷冽的中照射入了一縷暖光。

不過是輕輕的一聲低喚,卻使得奚蕊本就酸澀的眼眶再次染上濕意。

他也會這樣親密的稱呼旁的女子嗎?

叫她柔兒,亦或是……其他?

任由着他将自己扳過身體,屬于男子的溫暖懷抱包裹住了奚蕊通身,蓄積的淚水仿佛被融化了一般沾濕了眼睫。

她不想将這般狼狽的模樣讓他看到,便順勢将頭埋在他懷中,移過雙手攥成拳,悄悄在眼皮上蹭了又蹭。

“今日……可還順利?”

她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平緩,悶在他懷中的低音沙啞,倒也算聽不出那隐隐的哭腔。

“嗯。”

“你別擔心。”

男子的回應一如既往地沉穩且安心,可聽在奚蕊耳中只覺得更為酸澀。

祁朔眉頭擰起,俯視着那将自己完全掩蓋在被子裏的小姑娘,感覺她有些不對勁,剛想同她拉開一些距離,可手卻被女子突然按住。

“外面冷......我不想把腦袋露出來。”

悶悶的女聲似乎夾雜着細微的顫抖,忽地他餘光稍瞥,見着了那抓住他手掌的手背上晶瑩未淡的水光。

她哭了。

祁朔感受到自己胸腔收緊傳來的痛感,摟住她的手臂收緊,狹長的鳳眸斂下濃重的黑霧。

他記得今日下午趙柔兒同她一道去游了湖。

“趙家人欺負你了?”

男子低沉的音色夾有蓄勢待發的怒氣。

奚蕊一愣,又搖頭,按住他手臂的手慢慢下滑,可在下一瞬又被男子握住放置于了胸口。

手掌心傳來的胸腔跳動一下一下擊到她的心底。

此時的奚蕊思緒混亂得厲害。

那趙柔兒又如何欺負得了她?

自始至終,不過就是她一個人在庸人自擾罷了。

雖說以前的奚靈老是嗤她嬌氣,可奚蕊卻從未放在心上。

她自認為自己是個十分豁達之人,當她不願成親時,她可以将毀掉自己的名聲作為代價達到目的,當被賜婚不得不成親時,她亦可将好好做輔國公夫人,以求一片清淨作為自己的目标。

她或許是愛美又心疼錢財了些,可卻從未有哪一時刻矯情如斯。

奚蕊厭惡這樣扭扭捏捏的自己,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般優柔寡斷,但她知道,她很不想讓趙柔兒成為他的妾室。

一點也不想。

“她哪裏能欺負我?”

小姑娘故作輕松的話語聽在祁朔耳邊只覺胸悶更甚,他手指輕移,剛想撫上她的臉,卻見她突然擡起了頭。

微紅的眼眶落入他眸底只覺得心底纏繞蔓延起了澀意,再開口,低音輕柔更甚:“怎麽哭了?”

“是你欺負我。”

“......?”

奚蕊仰視着他,潋滟的杏眸中孱動着粼粼波光。

見到男子就這樣看她,深邃黝黑的瞳孔中仿佛揉碎了萬般星辰,她倏得笑了。

雙臂伸出勾上了他的脖頸,眼眶還未褪去紅潤,嬌嗔道:“誰讓你長這麽好看的?”

說罷奚蕊傾身吻住了他的唇,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男子驟然僵硬的身體,卻又似報複一般輕咬了一下那薄涼的唇瓣。

就是怪他長得這樣好看,招蜂引蝶,什麽花花草草都敢來觊觎幾分。

祁朔眯起了眼并未動作,任由着小姑娘撕扯啃咬着發洩。

奚蕊有些啃累了,她稍稍松開他喘着氣,眼底氤氲了霧光,又撇開眼:“我雖......并非真正的林家夫人,卻......卻是你的國公夫人,為你張羅妾室鞏固地位實乃本職,只是......你若有什麽......喜歡的類型記得告訴我。”

“但是那個趙柔兒我覺得不唔——”

祁朔終于明白她在傷心些什麽,得到這一認知的他心情遽然大好,連帶着她那未說完的後半句一道淹沒在了唇齒之中。

摟緊那纖細腰身手臂的氣力幾欲将人嵌入身體,他翻身傾壓而上,指尖擡起那紅撲撲的小臉,唇落于眉眼額間再往下。

“沒必要。”

奚蕊正怔忪着思忖他這句話的意思,呆愣的眼眸對上他那認真的瞳仁:“輔國公的地位從來不需要女子來鞏固。”

絕對的自信與傲氣伴随着男子炙熱的呼吸噴灑在耳側。

胸口有什麽屏障忽然碎掉。

奚蕊愣神着,卻能清晰地見到自己倒影在男子眼眸深處的那片汪洋柔光中,像是要墜入深底——

可她卻不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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