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我是想說,你最重要

萬籁俱寂, 夜沉如水,撕碎的火焰染紅了整片蒼穹。

同青樓一道燃起的還有稱霸景州多年的趙家老宅。

趙柔兒自知以自己這般殘花敗柳再不可能入他的眼,便期待着祁朔被抓之後同他談條件, 卻不想等來的之前無止境的火海。

劇烈的紅與濃煙滾滾映在她的瞳孔中只剩驚慌失措。

突然房梁倒塌,趙柔兒瞳孔驟縮, 猛地拽過身旁的婢女。

“小姐——”

眼瞧着那婢女淹沒于火海, 她終于回過神來, 瘋了一般地朝外面跑。

曾經自稱景州第一絕色的趙柔兒此時披頭散發, 再無往日清高。

就在她以為自己逃離生天之時,忽然一道劍光閃過,欣喜瞬間凝固于面容。

趙柔兒難以置信地摸上自己泛涼的脖頸,腳下已然血流成河。

她看清了眼前之人的臉。

是祁朔身邊的人。

轟的一聲身體跪倒而下,身後的尖叫與炙熱逐漸抽離思緒。

彌留之際, 目光渙散, 趙柔兒終于明白當初的自己有多麽愚蠢和天真。

她低估了祁朔的實力。

也低估了奚蕊于他而言的重要性……

不對——

那個女人, 根本就是他的逆鱗。

後半夜, 忽而烏雲滾動,電閃雷鳴, 大雨傾盆,終于澆滅了那幾乎燃透天際的大火,廢墟上缭繞的黑煙, 彰顯着一個時代的隕落。

無人知曉趙家的那把火是如何燃起來的, 也無人知曉那樣強悍的氏族是如何在眨眼之間湮滅成灰。

他們只知這一夜之間,風雲變換。

從此,世上再無景州趙氏。

......

雨下了一天一夜也未曾停息。

此時的林府蔓延着冰冷至極的低氣壓,伴随着窗臺伶仃的狂風驟雨,更顯森冷寒蟬。

銘右看守在外, 望着頭頂那片濃重的黑雲,眼底略有擔憂。

其實此事本可以更為穩妥保守的方式打入這條暗線內部,可公爺卻偏偏在這最後關頭選了條最孤注一擲的做法。

好在趙老爺來不及将他們真實身份的消息傳出便被了結,而有了先前鋪墊,名義上的林家也勉強可以名正言順地接手趙家事宜。

只是......

回想起昨夜公爺抱着夫人眼尾猩紅的模樣,那通身上下迸發的戾氣,一如多年前老公爺逝世時那般令人壓抑窒息。

他們跟随公爺出生入死多年,自知他一向是穩重自持,胸有籌謀,做出的決定從不輕易更改。

而這一次……

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見到過公爺這樣失控的一面了。

......

祁朔自昨日将奚蕊帶回來,便未讓她經任何其他人之手。

親自褪去她那幾欲衣不蔽體的外衫,他從未覺得自己的手掌還能顫抖得這般厲害。

後背被鞭笞過的紅痕結了痂,四肢的勒痕還未褪去,嘴角的血跡被擦拭幹淨,能看到那泛起淡淡的烏青。

祁朔強壓着心底的顫動為她清洗身體,又将人抱至軟榻,帶繭的指腹覆上小姑娘緊擰的眉心,只覺得胸口的抽痛伴随着自責一陣勝過一陣。

他不敢想象如此孱弱且嬌小的身軀,是如何在那樣的環境中奮力掙脫,奔跑在不知名的叢林,卻又在半途中再入虎穴。

那時的她該有多無助,又該有多害怕......?

奚蕊睡得并不安穩。

她仿佛了陷入了一個無論如何也無法掙脫的夢魇,只覺自己身處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森林。

驚懼、惶恐與不安在她心中瘋狂交織成網,束縛包裹住心髒,讓她窒息,喘不過氣來。

耳邊呼嘯過陣陣劇烈的飓風,在一次次刮動中發出宛若地獄深處傳遞而來的悲鳴。

突然四周驟然竄出帶着倒刺的漆黑藤蔓,仿佛長了眼睛一般直直朝她沖來。

奚蕊瞳孔驟縮,大駭着邁動腳步拼命地朝前跑,可那藤蔓卻比她更快。

她只覺腳腕被猛地纏繞收緊,而後整個人一陣天旋地轉失了重心。

“不要碰我——”

奚蕊尖叫一聲,遽然離開夢境睜開雙眼,她驚坐而起,滿頭大汗。

“蕊蕊。”

男子突如其來的低喚使得她被吓得抖了抖,瞳孔的懼色還未消散,胸腔的跳動如雷轟鳴。

祁朔緊抿薄唇,想要握住她的手懸在半空中,凝視着她那下意識的退縮,只覺心如刀絞。

他太明白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流落荒野會遭遇什麽。

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朝那最壞的一面想,可方才所見的痕跡以及她此時的不安落入他的眼底皆像是利刃穿心,使他動彈不得。

“我不碰你。”祁朔咬緊後槽牙,喉結艱難滾動,“你別害怕。”

說罷他起了身,又與她離了些距離。

奚蕊的思緒逐漸回籠,呆滞的瞳孔開始轉動,她緩緩擡眸,對上了男子隐忍着痛色的眸。

見他要走,她倏得伸手抓住了他的腕:“別走......”

潋滟的水色在眼眶中打轉,她微咬紅唇,便是努力在壓抑卻也依舊藏不住那顫抖的聲線。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想起來了,被那匈奴男人掣肘時,泛起陣陣惡心的戰栗,後來絕望淹沒理智……

若非他及時趕到,她恐怕……

只是,他見到這樣被人……的自己.....定是......厭惡的吧?

想到這裏,奚蕊顫動着瞳仁,手指緩緩松開,另一只空閑的手臂倏得收緊抱住右臂開始上下揉搓。

“亂想什麽?”祁朔蹲下身,擰着眉一把抓住她那不斷搓動的手掌,肩膀都被揉出了紅痕。

見着小姑娘含淚不語,他沉了呼吸,忽地俯身吻了吻她的肩:“不是你的錯。”

奚蕊身子一僵,男子噴灑在耳邊溫熱的呼吸,如同壓垮她倔強的最後一根稻草,眼角滑落了那懸挂已久的淚水。

“我不是故意......走丢的......”

小姑娘的淚落入耳頸發間,又到他唇邊,蔓延起絲絲繞繞的鹹,祁朔的心髒仿佛被人大力握住又揉捏。

他緩慢伸手環住了她的肩膀,輕輕摟入懷中,嗓音嘶啞:“無論你是何種模樣,都是我的妻。”

無論何種模樣。

都是他的妻。

奚蕊呆愣片刻,在意識到他在寬慰什麽時,只覺視線在剎那間暈散又模糊,心底龜裂的悸動如天崩地裂,地動山搖。

他是以為自己……

思及此,她猛地伸出雙臂勾住了他的脖頸,将頭埋在男子頸間,決堤的淚水不一會便暈染了大片暗色。

“我沒有被......”

後半句話她沒有說完,祁朔愣了愣,很快便反應過來。

感受到摟住她後背的手臂收緊,奚蕊覺得眼眶更酸了。

祁朔說不出是慶幸還是後怕,那心底的抽動依舊,自責與心疼交織成網,束縛了整個心髒脈搏,窒息又悶痛。

“蕊蕊……”

他只是叫她。

“嗯。”

埋在他懷中悶悶地應了一聲,奚蕊并未感覺到他的異常,在他肩膀處蹭了把眼淚。

分明前幾日還能稍顯鎮定的去思索如何逃離桎梏,可不知為何,現在都已經不再危險,可在落入他懷抱的剎那,整個人都委屈極了。

“對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走丢的......”

“我有很認真......用你給我的銀镯......都已經放倒了幾個人......“

“其實差一點......差一點就能跑出來的......”

“可是......可是我聽到他們在說洧水,突然腳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它自己就跑過去了......”

她哽咽着打了個哭嗝,抽抽嗒嗒地上氣不接下氣:“我太怕了嗚嗚嗚......”

斷斷續續的解釋聽在祁朔耳邊,使得那股股酸澀繼續傳遍至四肢百駭。

他一下一下地輕撫過她的脊背,開口喑啞:“怕什麽?”

哭了一場的奚蕊發洩地差不多,種種記憶開始清晰,她吸了吸鼻子,垂眸啞聲道:“我聽到他們說什麽匈奴、王爺什麽的,對了,那人似乎就是匈奴人.....我感覺好像有很多陰謀......”

頓了頓,她從他懷中脫離出身,閃動着杏眸對上男子深邃如夜的墨瞳,咬咬紅唇,又補充:“......怕對你不好。”

她确實不懂這些朝政之事,可她明白這與他脫不開幹系,那便也是與她緊密相連。

祁朔瞳仁顫動,氣息開始不穩。

膠着的暗昧開始浮動在驟然靜谧的二人之間。

忽地,他俯身輕吻上了小姑娘還懸挂着淚珠的烏睫,又抵上她的額,一只手掌便能覆上大半張小臉。

奚蕊鴉羽撲簌,感受着男子指腹一下一下地摩挲着自己的面頰,心尖微顫,似是想到什麽,忽而柳眉輕蹙:“......你是不是又要說我傻。”

肯定是這樣的!

“你......”

回應她的卻是男子再次覆上的濕熱又克制的吻。

祁朔輕擡起她的下巴,唇落于她的眼睫,額頭,又到鼻尖。

他壓抑着自己內心深處幾欲迸發的驚濤駭浪,貼緊在她後背的手掌收緊,快要将她揉到骨血之中。

轟隆——

外頭忽然傳來一陣雷鳴,原本快要沉浸在他溫柔攻勢中的奚蕊吓得一抖,下意識地摟他更緊了幾分,卻也因此被他順勢壓倒在了床榻之上。

祁朔緊盯着輕喘氣的小姑娘,手肘微曲,炙熱的呼吸噴灑在她面頰,喉結上下滾動。

奚蕊臉蛋紅撲撲的,她輕輕揪住他的衣襟,并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停下。

卷長的睫毛擡起,她亦看着他,感受到他早已淩亂的氣息與心跳,突然意識到,他似乎是害怕。

害怕……

這兩個字與祁朔放在一起對奚蕊而言是無比的陌生,但她卻又能清晰的感知其中。

“我沒事……”她彎起唇,又努力環上他的背,像方才他安撫她一般,笨拙地順了兩下。

只是分明嘴上說着沒事,卻還是眼眶發熱,模糊了視線。

奚蕊偏過頭,癟了嘴:“……好歹是你這個戰神的夫人,若遇事就哭哭啼啼……也太給你丢人了嗚——咳咳……”

“……”

用盡全力壓下哭腔,她狀似輕松地晃了晃腕上的銀镯:“……再者,你說過等你……所以,我還在等呢……”

“對不起。”

話被打斷,奚蕊一愣,心口酸澀更甚,只覺得又要哭了。

沒出息!

“是我來遲了。”他俯視她的瞳孔中,心疼與憐惜揉碎成光。

沉默片刻,她眨了眨眼,氤氲之色漫上瞳仁:“那你……親親我吧……”

他的話,他的眸,就宛若魅藥使人淪陷,不知為何,心底開始傳出陣陣迫不及待,她像是魔怔了一般,此時此刻她十分想要感受到他。

思及此,那摟住他脖頸的手掌下壓,奚蕊深吸一口氣,輕顫睫毛,然後湊上了唇:“做什麽也行。”

女子輕啞的低音好似蠱人心智的邀請,卻又使他甘之如饴。

唇齒相接,香津濃滑瘋狂糾纏,他感受到小姑娘清醒之時頭一遭的熱情。

無阻礙的觸碰,使得奚蕊通身被溫暖着慰籍,她揚起脖頸,沉迷于他的溫柔與憐惜。

忽地外頭又傳來一道驚雷,身體猝然繃起,引得男子悶哼一聲。

祁朔被猝不及防的收緊激到額角青筋暴起,卻依舊摟着她的背,促使她緩緩放松。

“不怕。”低音沉沉,蘊含着無邊的引.誘。

奚蕊哼了兩聲,跟着他的節奏逐漸松緩了身體。

“不論是洧水,還是匈奴……都有我在,無須擔心。”

朦朦胧胧間,耳邊隐約響起了這樣一句話。

她有些迷茫,感覺他是在回應哪句話,又想不起來,想問,出口聲卻支離破碎。

突然耳根一熱,他咬上了自己的側脖頸。

男子低音沙啞,黝黑的墨瞳染盡熾熱的紅。

“我是想說,你最重要。”Pao p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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