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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才對他說了很兇很兇的話, 才呵斥他叫他搬出去的人就出現在面前。
蕭娓安冷漠的看着他,他也不說話,就站在外頭吹冷風, 活像一根木頭。
她想了想,平息了下自己的怒氣, 平靜問他,“你在這站着做什麽。”
沈悸北低着頭, 過了會兒才回她, “我在自己的地方站着, 你管我。”
蕭娓安沉默了會兒,突然問旁邊站着的小厮,“你家公子在這站多久了?”
那小厮看了看沈悸北,見沈悸北面無表情而對方仿佛很兇的樣子,小心肝兒一顫,嘴一禿嚕,“大概有一個時辰了,公子不許我們說話。”
也是很有骨氣了。
蕭娓安想着那天他患了風寒要死不活的樣子, 氣的說不出話來,只一把将門推開,難得失了态,對沈悸北喊了句, “再不進來你就今晚就睡外面!”
沈悸北嬌軀一震,皓白的牙緊緊咬着下唇,還是跟在蕭娓安身後慢慢的挪進了房間裏。
他還穿着白日的衣服, 顯得有幾分憔悴,蕭娓安吩咐丫鬟備水,自己則先坐去了軟塌上。
沈悸北就這麽站在房間中心,整個人透着些無所适從。
“過來。”
蕭娓安沉聲喚他。
沈悸北站着不動,下一秒,一只茶杯飛到了他的腳下,四分五裂。
他震驚擡頭,只看見那人臉上一片冷凝,表情吓人的很。
沈悸北本就心懷委屈,這樣一來更是控制不住,眼淚倏地掉下來幾顆。
他也不敢站在原地,又不是沒長眼睛看不出娓安生氣了。
只好一步步往那人身邊挪,然而每挪動一步,他都哭的更厲害,完全不受控制。
最後蕭娓安見他走的又慢哭的還厲害,沒忍住伸出一只手來拽着人的胳膊,一個使勁兒将他拽了過來。
只是力氣用大了,加之沈悸北又沒有防備,一下子就嗑在了軟塌邊邊的地方。
痛的他表情都扭曲了,一顆今天本就備受煎熬的心,直接瀕臨崩潰。
蕭娓安也是臉色一變,默默松了手中纖細白皙的手腕,剛松了,她又想起什麽似的,擡手在他臉上摸了摸。
當然,沈悸北依然往後躲了躲,只是沒躲掉,還是被人摸了個結實。
觸手一片冰涼。
蕭娓安又往他身上摸,果然也熱乎不到哪去。
“郡主,水放好了。”
來來往往的丫鬟小厮終于停下,對蕭娓安恭敬道。
蕭娓安擡頭,對上沈悸北迷茫又沉寂的眼神,怒氣也消失的差不多了,不由拍他一下。
“身上這麽涼,還不快去沐浴?想着涼嗎。”
她語氣帶了點兇狠,不像是平常會對他用的。
沈悸北單薄瘦削的身子一顫,眼裏又迅速盈滿了水汽,開始有一種,她果然是騙我的,她從來不曾喜歡我的感覺。
“還不快去?嗯?”
沈悸北仿佛被吓到了,抿了抿蒼白的唇,轉身去了屏風後面沐浴。
在他走後,蕭娓安才捂着肚子,露出一絲痛苦的樣子。
“青竹,去廚房拿點吃的吧。”
又被餓,又被氣,腸胃已經開始不滿了。
“哎。”
一直守在門口的青竹應了一聲,有腳步逐漸走遠。
蕭娓安不再關注外面,專心聽着屋子裏的聲音,水聲或重或輕,偶爾會有些濺出來。
“洗好了就出來。”
聽到裏面聲音漸漸趨于沒有,蕭娓安才開口。
沈悸北穿了裏衣,磨磨蹭蹭的出來,此時青竹也正好帶了夜宵回來。
“郡主,廚房還有一鍋雞湯哎,我給您全帶過來了。”
只見青竹雙手抱着一個裝的滿滿的鍋,飛快的朝蕭娓安過來,那鍋上隐隐還冒着熱氣。
沈悸北一咬牙,又躲去了屏風後面。
“嗯,你們去休息吧,這裏不用人伺候了。”
“是。”
等人都走了,沈悸北才從後頭出來。
此時蕭娓安已經給自己盛好了雞湯,裏面放着幾塊雞肉,一臉淡然的吃着,絲毫沒有要搭理身邊人的意思。
沈悸北就站在原來的地方,低着頭也不說話,對面的人就當他不存在似的,一口一口的,吃的老香了。
沈悸北:……
“你就叫我進來洗個澡嗎?”
終究是沈悸北沉不住氣,先問了。
蕭娓安嗤笑一聲,“對啊,我就讓你進來洗個澡,你現在能走了嗎?”
之前沈悸北一直給她甩臉色的怒氣猶在胸口,她想也不想的說出了賭氣的話。
話一出口又要後悔,太任性了,怎麽能這樣對夫君說話呢。
即便是她以前最讨厭沈悸北的時候,也沒有這樣跟他說過話。
蕭娓安深吸口氣冷靜了下,正要再說點什麽補救一下,就見對面人被氣得渾身發抖。
那人紅着一雙帶些倔強的眼眶,也跟她賭氣,“走就走!”
蕭娓安:……
她能怎麽辦,當然是叫住啊。
“幹什麽去,外面瞎燈黑火的,下人都去睡覺了,你出去連個提燈的人都沒有!”
沈悸北仍氣着,聽了這話也不曾回頭。
一件薄到不行的裏衣,裹着他瘦弱的身軀。
長發還濕着,滴着水,整個人泛着涼氣,半面脊背的裏衣已經被水弄濕了,風一吹可冷的緊。
蕭娓安覺得自己真是脾氣太好了,明明都被他氣到不行了,卻還是會心疼他。
心疼他哭,心疼他冷。
“過來坐着吧,如果你要搬,明日再搬,晚上太冷了,也不好麻煩。”
蕭娓安終于是軟下了語氣,下了軟塌拽着人細瘦的手腕,将人拽到身邊坐下,又不知從哪尋了一塊布扔給他。
“自己擦一擦頭發,擦幹了就去睡覺。”
沈悸北接過那布,坐在一邊慢吞吞的擦着頭發,倒也聽話。
只是低垂的頭,眼裏全是對自己輕易妥協的唾棄,以及一些怨恨。
“咕~”
一聲清晰的肚子叫,響在寒涼的秋夜裏,當空氣分外安靜時,它也響的分外明顯。
蕭娓安已經吃了一會兒了,這聲音自然不能是她的。
她看向房間內的另一個人。
那人早紅着臉将布放下,又微微轉頭,一副不想看她的樣子,只拿白裏透紅的側臉對着她。
蕭娓安扯扯沈悸北的衣袖,“餓了”
沈悸北繼續扭頭,蕭娓安真擔心他自己就把自己那纖細的脖子給扭斷了。
“吃點嗎?”
理智告訴他他應該拒絕,可是雞湯好香,那股鮮香的味道一直往他鼻子裏竄,他也沒有吃晚膳,他連午膳都沒有吃!
到底那味道對于一個幾乎一天沒有進食的人有絕對的誘惑,沈悸北還是慢慢挪過來了,離蕭娓安越來越近。
蕭娓安看着自己面前那一副碗筷,神色有些微妙,“你要不要去拿雙筷子?”
“不要。”
這個提議很快就被人任性的拒絕了,外面那麽黑,連個提燈的人都沒有,他才不要去呢。
于是蕭娓安就遞上了自己手上的一雙。
“那就只有這個了,你湊合一下。”
沈悸北咽了口口水,修長白皙,模樣好看的手掌都在微微顫抖。
他接過筷子,伸長了手,急急忙忙夾了塊肉塞嘴裏,還偷偷将那筷子多含了會兒。
含完後又想起了什麽,自己把自己氣的臉都紅了。
她都不要你了啊!她都要你搬走了,她都不喜歡你了,你怎麽還,還這麽喜歡她呢……
可是真的忍不住啊,她這麽好,這麽耀眼,我怎麽可能不喜歡她呢?
“我想喝口湯。”
沈悸北低低的說。
蕭娓安看了他兩眼,将自己坐的位子讓他給,坐去了軟塌裏面。
沈悸北拿起娓安用過的青瓷碗,輕輕舀了一勺湯,又盛了幾塊肉,一點一點的吃,速度很慢。
蕭娓安見他額邊長發落下,擋了視線,便不由自主的伸手替他撩了撩。
将一縷墨發撩至耳後,沈悸北不由自主的僵了下身子。
吃東西的動作停下。
因為身邊人,正摸着他細微抖動的後背,動作很輕,卻不容忽視。
“怎,怎麽了?”
“頭發還濕着,你先吃,我再替你擦擦。”
蕭娓安抽出自己的細軟幹燥的帕子,一縷一縷的拉着他的頭發替他擦幹。
等沈悸北吃飽了,她也擦的差不多了。
“休息了?”
對方點頭。
蕭娓安推了他一下,讓他下地站好,自己才好穿上鞋,去了櫃子處,取了一床棉被來,扔到床上。
“委屈你跟我睡一張床了。”
她不知道沈悸北到底怎麽了,但猜測他有可能是後悔了,後悔又來找她,後悔跟她在一塊兒了。
說起來她也委屈,只覺得如果沈悸北真的後悔了,那她血虧,當對方想和她一塊兒的時候,她得同意,然後湊過去寵着他,當對方不想和她一塊兒的時候,她不能生氣,還得對他溫柔一點,和善一點,否則對方就會露出那種,被欺負了似的眼神,可憐的不行。
她在那裏整理床鋪,背過身去,并沒有看見身後的人,渾身一震,瞳孔劇烈的顫抖,又在一瞬間盈上了濃烈的水意。
只是在人轉身之前動手擦掉了。
“睡吧,你睡裏頭。”
蕭娓安十分善解人意,仍讓那小嬌氣睡在裏面。
她仿佛記得,沈悸北睡時總愛往外擠,若是睡在外面,不得擠掉下去
這次沈悸北沒有說話,沒有拒絕,而是順從乖巧聽話的鑽進裏面的被窩裏。
雖然那被窩冷的很,但是,但是是她讓他睡得,她不給他睡她旁邊。
沈悸北心裏委屈難受,一個人躺在床鋪的最裏面,幾乎是貼着床壁睡了。
然而他那身子,通體冰涼的,每晚都是被人抱在懷裏暖着才能舒舒服服的睡着,這有朝一日,失去了那個溫暖的懷抱,他怎麽睡得着呢?
與他不同的是,蕭娓安累了一天了,雖然懷裏不抱着點東西也不習慣,卻還是很快就睡着了。
沈悸北睜着一雙眼,在黑暗中什麽都看不清,只覺得又冷又孤寂,再聽着背後傳來那淺淡卻平穩的呼吸聲,心裏更是不平。
憑什麽我就要因為你的話惴惴不安難過到不行,你卻還能像從前沒有我一樣
憑什麽我不習慣不被你抱着,你卻能習慣不抱着我?
他慢慢開始挪動身子,将自己堪堪裹在棉被裏的身子一點一點移出來,再掀開一點她的被子,想将自己放進去。
許是掀開被角的時候有冷風灌進,蕭娓安呼吸亂了一下,沈悸北被吓得不敢動作。
然後就有一只手,從他的腰間伸過來,環着他的腰,将他扯了過去。
他又回到了熟悉的懷抱,聞着那熟悉的冷香,整個人僵硬的不得了,一點都不敢動彈。
幸好,身後人也沒有再動,反而呼吸逐漸平穩下來。
沈悸北這才真的放松,安下心來蹭了蹭抱着自己的人,舒服的睡過去。
第二天醒來,蕭娓安就看見身前有一顆貼的極近的毛茸茸的腦袋。
昨天兩人的各種別扭不由湧入腦海。
她并不生氣,也不詫異于這人何時滾到的自己懷裏。
而是依照平時做的,開始将人喊起來。
動作較之從前多了份粗魯,把人使勁兒的晃了晃,再多的睡意也給晃沒了。
只見那睡眼朦胧的美人兒強撐着坐起來,行動間素白裏衣滑落,露出雪白好看的肩頭。
“娓,娓安。”
那美人兒喊道。
不過一會兒又是一頓,仿佛記起了什麽似的,抿着唇低頭不吭聲。
那又長又濃密的黑發順着質量上乘的裏衣滑落,堪堪鋪到床面。
蕭娓安深吸一口氣,別開頭警告自己莫要被人迷惑了,嘴裏又喊了聲,“起來用膳了,用完你便上早朝去吧。”
“嗯。”
對方簡短的應了聲,沒有那撒嬌讨乖的語氣,蕭娓安只覺渾身不适。
她不再管他,任他自己在那裏穿衣,也沒有喚丫鬟小厮幫他。
早膳與往日一樣精致,蕭娓安只坐下來吃了幾口,等沈悸北過來坐下,她又驀地起身,“你慢慢吃,我還有些事情。”
說完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全然不顧身後人,臉色愈加難看。
蕭娓安離開院子後,徑直去了清河王府。
她方才想了想,這人怎麽能這麽善變呢?明明之前還好着呢,怎麽突然又這樣了?必是發生了什麽。
清河世子今日起早便聽小厮說自家妹子回來了,趕緊迎去了前廳。
“怎麽突然來了?昨日妹夫可有請大夫,大夫怎麽說?”
他也沒忘了沈悸北昨兒那臉色蒼白的病弱樣呢。
到底還是妹夫,多關心點吧。
只是問完他才發現,自家妹妹的臉色也不怎麽樣。
“你昨日見着沈悸北的時候,可有見誰與他一起”
“沒啊,我見他的時候就他一個人啊,怎麽了這是”
蕭娓安更是頭疼,“那你可知道他在齊王府有見到誰嗎?”
蕭楚拂笑了,“他不是去尋的你嗎?我怎知他見了誰?”
這就是一問三不知了。
安定郡主表示十分無奈,走前丢下最後一個問題,“誰帶他去的齊王府。”
一開始她以為是沈悸北自己去的,為了找她,但現下想想又不對,沈悸北六品的官兒,他要怎麽去?若沒有人帶着,他如何進的去?
“這個……”
清河世子蕭楚拂欲言又止,深覺在背後告父親的小狀很不好,但妹妹素來聰明,他不說也應該猜得到,到時若是将他也記上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父王帶他去的。”
賣父王這種事,蕭楚拂也做的得心應手,只見他手裏搖着一把鑲碧玉的折扇,嘴巴沒停,“父王想去找母妃,只是不想只我們兩人去,就找了妹夫來當幌子。”
哦對,蕭娓安都忘了,昨日她還問過她父王怎麽來了呢,她父王就說是沈悸北想找她。
是父王能做出來的事。
“怎麽了?可是妹夫病的狠了?當真這般體弱嗎?”
蕭楚拂話裏仿佛帶了些關心。
蕭娓安看他一眼,解釋道,“不是,我只是看他回去後有些奇怪,故想問問,既然你們都不知道,我便進宮了。”
“等等,進宮作甚?你要去找華陽公主?近幾日宮中好似不太平。”
蕭娓安并沒有關注宮中的事,也不知道宮中近來不太平,只是清河王府到底身在朝堂,朝堂又與後宮緊密相連,自然是有些風聲的。
“我便進宮問問。”
昨日華陽也沒與她說宮裏的事,她還以為宮裏好的很呢。
蕭娓安再進到華陽的瑤光宮竟然撲了個空。
平時華陽無事都在瑤光宮裏,這次竟然不在,她自要找宮女問一問的。
“公主去清寧宮了。”
清寧宮,皇後居所。
蕭娓安挑了挑眉,居然去清寧宮了,一般時候她可不會這麽早去清寧宮,這麽早,她怕是還沒起。
“那你下去吧,我在這裏等你們公主回來。”
蕭娓安讓宮女給自己沏了一杯茶,安靜的等起人來。
幸好華陽公主也沒讓她等太久,不過半個時辰就回來了。
“娓安,你來了。”
華陽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整個人軟倒在娓安旁邊的凳子上,幸好有個太監在那後面撐着她,不然就那姿勢,非得滾下去不可。
“宮裏怎麽了,我聽兄長說不太太平。”
華陽公主随意嗯了一聲,又搶過蕭娓安手裏的茶杯喝了茶,才松了口氣。
“還不是隔壁那什麽喬國,打不過咱們,不是求和了嗎?現在又想要跟咱們聯姻了,父皇前幾日透了風聲出來。”
“那這事,也輪不着你頭上啊?”
“本來是輪不到的,問題在于,人家要給太子娶,大小是個太子,不能随便嫁個公主郡主過去,就有人提議讓我嫁,今兒我就是去威懾她們了呗。”
蕭娓安笑笑,“那解決了嗎現在。”
“當然,別說父皇沒有這個意思了,就是父皇有,我也……”
緊跟着,她捏了捏拳頭,硬質的骨頭,咔咔作響。
“那你又是來幹嘛的?總不能是看我有難來支援的吧。”
華陽看着她,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當然不是。”
“就知道。”
“那日我們在喝酒,你帶出去的影衛,喊來見我。”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萬字更新結束了,累趴,打兩局王者調節一下,以後一天放三千,我勤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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