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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晏楚才一下朝就直奔自己院裏來,面色十分難看,還把明璐也叫了過來,陸氏心間已經明白了,趁着夫君開口之前,先道,“老爺,此事确實是明璐欠妥,我已經打發了那個丫鬟,也責罵了明璐,她一直就是這麽個性子,您也知道,所幸今次尚未釀成大禍,您就別氣了。”

話音落下,卻聽晏楚冷笑了一聲,問道,“尚未釀成大禍?那麽依夫人看來,什麽才是大禍?難道當真要如她的願,把明珠趕出去才成?”

陸氏一噎,忙道,“相爺息怒,我不是這個意思。”

晏楚神色冷冷的,不再與她多說什麽,而是轉頭看向晏明璐,問道,“是誰教你說出那種話?你小小年紀,怎麽會有如此蛇蠍心腸?”

晏明璐怕得厲害,卻仍是假裝聽不懂,搖頭道,“我沒有啊父親,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麽,我只是想找回我的簪子而已……”

卻聽“啪”得一聲,晏明璐話未說完,一個巴掌已經扇到了臉上,頓時一陣火辣辣的疼。

她不可思議的擡眼,眼淚一下就落了下來,“父親,您竟然打我?我沒有……”

晏楚絲毫不為所動,怒道,“你有沒有做過,你心裏最清楚,為父生平最恨自作聰明又說謊的人!從現在起,你給我滾回自己的房中,好好抄寫《四書》《女德》,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出來。”

晏明璐一頓,立時哭聲更大了起來,嚷道,“父親您好偏心,就為了那麽一個女的,您竟然罰我,竟然打我……”

一旁的陸氏也是緊緊攥着帕子,幾度欲開口說話,但眼見晏楚的神色,卻又不敢輕易吱聲,忍來忍去,面色十分難看,還是大女兒晏明雲實在看不下去了,試着開口道,“父親,明璐生來就急些,念在她……”

“明雲。”

話未說完,卻被晏楚出聲打斷,“你不要叫父親失望。”

晏明雲一怔,只好把剩餘的話咽進了肚子裏。

再無人敢說話,房中只有晏明璐嘤嘤嘤的哭聲,晏楚又将視線投到陸氏身上,沉聲道,“夫人一向賢明,但于明璐的教養上,卻很沒有原則,看看如今到底将她慣成了什麽樣子?如此下去,将來還怎麽嫁人?豈不是要丢盡晏府的臉面?”

陸氏緊咬唇,許久,方出聲道,“老爺說的是,今次是我教女無方,我以後自會注意。”

這可真是風水輪流轉,想當年事事對自己言聽計從的晏楚,今日居然能當着兩個女兒的面來訓斥與她!陸氏口上雖道了歉,心間卻愈加憤恨。

晏楚卻毫不在意似的,只點了點頭道,“但願夫人謹記今日之言。”語罷便邁出了房去。

眼看他背影走遠,身後,晏明璐再一次哇的大聲哭了起來。

陸氏怒道,“好了,快給我閉嘴!你這個蠢貨,還想要你父親再罰你是不是?”語罷又對着晏明雲道,“把她給我送回房中去,我不想看見她!”

晏明雲只好遵是,拉着晏明璐離開。

回到自己房中,晏明璐仍在憤憤不平,怨恨道,“父親太過分了!還有那個女的,她一定有問題!”

“好了。”

晏明雲也不耐煩起來,打斷道,“母親說的對,你今次實在太蠢!她才剛來,連什麽路子都不知道,你就敢貿然出手?如此只會打草驚蛇,就如今次一樣,搬起石頭砸了你自己的腳!”

晏明璐不甘,反唇道,“你少在這裏訓我,我還不是為了母親和晏家?下人們都在說什麽你難道沒聽見?我告訴你,這女的肯定沒安好心!還有父親,居然為了她打我……他一定已經被那狐貍精給迷住了……”

“你還敢亂說!”

晏明雲氣急,怒道,“父親的人品你還不信,偏要去信那些爛舌根子的,今次就是你蠢!你也不想想,父親已經大張旗鼓的把她領了回來,全天下都知道她救了父親,現在忽然趕她走,豈不是在打父親的臉,更加落實那些荒唐話?這等往自家門上潑髒水的事,也就是你能幹的出來!”

說實話,晏明雲雖也覺得父親對着這個“義女”有些特殊,卻從未相信過那些荒唐傳言,母親或許當局者迷關心則亂,但她很清楚,父親是個很在乎名聲的人,既已将這女子帶入府中,就絕不會做那等蠢事的。

只不過,她也隐約覺得,哪裏還有些問題,比如父親居然給她取名叫“明珠”……

這個詞,豈是誰都能用的嗎?

卻聽晏明璐不服氣的哼道,“你少說我,我告訴你,這女子厲害着呢,她人前的表現都是裝的,不及早把她弄走,小心以後一家人都不安寧!”

晏明雲道,“就算真有什麽不對,你現在出手也着實太急,罷了,父親既然已經發了話,你就先老老實實的呆着吧,莫再生事,若是表現好,沒準兒到祖母大壽的時候就能把你放出來。”

語畢,便領着丫鬟走了。

~~

離開了陸氏的蘭庭居,晏楚專門來了趟望月居,無非是向拂清傳達安撫,言語間大有支持公道的樣子。

拂清也早就猜到了他的話,并未多說什麽,而晏相爺因還有公事,又安撫了兩句後,便離開了。

得知晏明璐被罰,小翠很是得意,趁此時四下無人,正打算與她分享一下,卻聽拂清先開口道,“今晚我要出去一趟,你看好家。”

面上十分嚴肅的樣子。

小翠一愣,也不敢多問,只好應道,“是,奴婢知道該怎麽做。”

京城實施宵禁,及至亥正,大街上已是關門閉戶,黑燈瞎火了。

晏府也已經寧靜下來,這個時辰,多數人已經入了夢,卻有一人改換衣裝,趁着夜色掩映,悄悄出了門。

拂清此行要去尋一個人。

而此人,正是她今次來京城的目的之一。

這人雖已遁世多年,但經過她幾番打探,已經可以确定其蹤跡。

而待她來到京郊一處古廟之後,果然看到了那人的身影。

衛離,曾叱咤天下,令匈戎聞風喪膽的大将軍,如今卻落發為僧,盤腿坐于青燈前,閉目念着經。

乍一看到,或許會有人不信這素衣和尚真的是衛離,但拂清不會認錯,因為這個人留給她的印象很是深刻,甚至深刻過了自己的生父晏楚。

此時,劍就在手中,而人就在眼前。

若是出手,便能徹底解決心間久埋的仇恨。

所以,還要猶豫嗎?

她也不打算猶豫,微微眯眼,從房頂落下,揮劍直往那人後背刺去。

孰料就在劍鋒将要刺中那人身體之時,卻從一旁橫來一刀,将她硬生生的給擋住了。

她眉頭一皺,順着刀望去,只見有一錦衣青年,正凝眉望着自己,模樣極其清俊,尤其那雙眼眸,幽深的漆黑中還透着淡淡的金色,叫人過目難忘,但其眉宇間的冷意,卻硬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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