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你願意,和我在一起麽?

“啥?! ”

土生擰着一張臉向後看淩霄,他和君禾已經不見蹤影。

後面追上來的埋伏者皆穿一身黑色行頭。

煞有其事地蒙了面貌,活像盜竊團夥。

清水見土生還往後看,伸手一巴掌拍的清脆,強制他扭過頭。

兇巴巴的命令, “ 好生看路啊混蛋! ”

烈馬疾馳在風中,土生收回目光,跟着前面的富貴加速前行。

“ 那淩霄他倆咋辦吶?  他們都沒有馬了啊。  ”

土生老老實實的大聲問他。

“ 君禾有淩霄護着就夠了! 你還是操心操心咱們四個吧! ”

“知道了! ”

遠山外風輕雲淡,半個時辰之後,土生一行騎馬到一個熱鬧城鎮,君禾與淩霄不知所蹤。

另一邊,并未跑出多遠的淩霄帶着君禾躲到一處峭壁之下。

他們在遠離追殺人視線的路途中走到懸崖邊上,最終無路可走。

眼看着身後唯一的路不久便會被那些人賭注,淩霄負着身後的傷孤注一擲。

君禾第一次見到淩霄拔出身後的斬風寶劍,劍身閃着凜凜寒光,殺氣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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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霄橫揮了一下子,似乎都能夠割斷東風了。

情況緊急,淩霄倒不是怕那些人,識時務者為俊傑,他自己一人負傷帶着君禾,只怕如此多人追殺過來對君禾不利。

獨臂有力地抱住蘭草精的腰身,告訴他一聲不要怕,抽身跳下了懸崖,耳邊盡是君禾的尖叫。

他們并未真正跳下去,那崖壁上有一處凸石,  淩霄眉骨高高吐突出,眼疾手快伸着寶劍插進去。

削鐵如泥的劍鋒牢牢紮進凸石下面,  半截斬風陷在岩壁,他們的身子再沒往下墜全部的支點來自淩霄抓着劍柄的左臂。

君禾從淩霄的懷中擡起頭來,剛要往山崖下看,頭頂上的淩霄開口阻止了他。

“苗苗別怕,我們就在這處且藏一會兒,等那些人走了,我便帶你上去,莫往下看。 ”

君禾嗚嗚兩聲,聽話的擡了頭,一張小臉看上去委屈極了。

“哥哥,你後背受傷了。 ”

淩霄無所謂的搖頭, “ 沒事,小傷。 ”

他們如今腳下淩空,君禾雙手緊緊環抱着淩霄的脖子,腰上是淩霄箍緊他的手臂。

“ 我們、 我們會死嗎? ” 蘭草精抽抽鼻子。

“苗苗相信哥哥麽?  ”

君禾收緊手,對上淩霄幽深的眼眸點頭。

“ 哥哥是世上最厲害的人,我相信哥哥。 ”

淩霄的內心是極其有觸動的,他終于明白為什麽當初他與面前的小美人兒剛認識,自己就願意帶他出山、一路上拼死保護他。

因為君禾總是沒有保留的信任自己,在君禾的眼裏、心裏,自己就是他的哥哥,或者說,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如若不是出在如今的環境,淩霄或許便會對君禾說出那句心裏最想說的話了。

可惜他們此時此刻身陷絕谷,沒有半分輕松時刻留給他們談情說愛。

淩霄收回放在君禾眼睛裏的貪婪目光,緊皺着眉峰往上看了看。

耳朵貼在岩壁上,雜亂的腳步聲愈來愈近。

“噓。 ” 淩霄壓着嗓音湊在君禾的耳邊,神情嚴肅。

君禾用極其緩慢的速度喘氣,生怕被上面追來的人聽見一分半點的動靜,眼睛也不敢眨一眨。

冷兵器在懸崖之上互相碰撞,追過來的黑衣人們站在上頭讨論一二,領頭人發怒于又一次把淩霄這個禍害放走。

半盞茶的功夫,君禾環抱着淩霄的脖子沒聽見上面有動靜,淩霄終于拔出斬風,帶着君禾飛上去。

落地在平地上,淩霄嘴唇發白地拉着君禾躲進個人高的茂密草叢中,之後靠在身後的樹上大口喘氣。

君禾左顧右盼,再看回淩霄時,才發現他的面色慘白,好像抽幹了體內的活血。

“ 哥哥、 哥哥?  ” 君禾撇着俊美擔憂他, “ 你怎麽了哥哥? ”

在岩壁上的時候,淩霄還未覺得傷口如何,如今坐在地上,後背的傷口處像撒了鹽水一般殺疼。

傷口好像又往大了裂開,淩霄頭皮發麻地抽了一口涼氣。

藏在鎮子裏街頭拐角角落的清水四人,小心翼翼地查看了周圍,沒有人再追上來,這才牽了馬混在人堆裏。

不過這鎮子上看着着實奇怪,一家一家門口都挂着招牌,都是些家常的店鋪,可卻沒有一家開門營業的,只有在街上四處游走的現任。

清水憑着心聲與君禾交流,得知他們逃過了林子裏那堆人的追殺。

但是淩霄身後受了傷,如今君禾正艱難地扶着他走路,可是蘭草精并不知道他們在哪裏。

沒得法子回去找人,這邊的四個人跟着着急,清水發愁地揉着天靈穴,心裏又感應到君禾那邊的動靜。

“哥哥、 哥哥他暈過去了,清水,怎麽辦…… ”

弱小的蘭草精無助地哭泣出聲,搖着暈倒在地不省人事的淩霄祈盼他趕快睜開眼。

“血,哥哥他後背都是血,嗚嗚,清水,哥哥是不是要死了……”

“ 哥哥,哥哥……哥哥醒啦! 哥哥醒啦…… ”

在舒适的軟塌中緩緩睜開眼,淩霄只覺得後背一陣熾熱,但并不感覺疼痛。

睜開雙眼适應片刻,淩霄看見還算平整的磚鋪地面、整齊擺在地上的靴子,他這是…… 在別人的家裏?

淩霄趴在一場棉被上,心中警鈴大作,君禾呢? !

緊接着便聽見急促的腳步聲,擡頭把目光轉向門口,一抹清影微風似的跑進來。

君禾跑到床沿,蹲下身來仰着腦袋看他,臉上帶着歡喜。

“哥哥,你醒啦,後背還疼不疼? ”

此刻窗外已是黃昏光景,淩霄還要問他們這是在哪兒,門口接着進來位白發高髻粗布麻衣的老先生,後面跟着位老婆婆。

小蘭草精“啊”了一聲,站起來給面上挂着慈笑的老先生讓空。

“爺爺,你看看我哥哥,他的傷口還疼嗎? ”

淩霄朝兩位老人點過頭,誠懇道:  “ 多謝兩位老人家出手相助,晚輩與…與我家兄弟感激不盡。 ”

“不要客氣、不要客氣, ” 老先生摁住淩霄欲起身的肩膀, “ 你的傷口可亂動不得,小心扯了皮肉,安穩些趴着。 ”

“是,謝謝先生治了我的傷口,希望我們二人沒有給兩位老人家增添麻煩。 ”

站在後面的老婆婆放下木托盤,“ 不麻煩,就是背着你一路走下山的兄弟傷心慘了,我家老頭子上山拾柴火遇見的你們,那時候這位小兄弟都已經哭得滿臉花喽。 ”

淩霄心中動然,側臉看着站在一邊小蘭草精,正朝他笑的甜。

回過頭來,再次表示感謝。老先生俯身檢查了下他後背的傷口,囑咐他最近七日都不要有大動作。

後背的傷口在淩霄拔出箭頭時割到了周圍的皮層,以至于裂開成了一條手掌寬的口子。

老先生拿針線幫他做了縫合,治愈傷口需要多些時日。

傷口沒有大礙,老婆婆囑咐他兩個把托盤裏清淡的飯菜都吃完,又關切幾句,走出去時關上了房門。

淩霄朝一身的君禾伸出手,蘭草精會意地站到他面前來,手遞進淩霄攤開的手掌裏。

“ 吓着你了。 ” 淩霄握住他軟若無骨的小手,  溫柔的與君禾對視。

蘭草精點點頭,淩霄捕捉到他眼神裏一閃而過的畏懼,還有紅紅的眼窩。

“哥哥後背流了好多血,清水不知道我們在哪裏,君禾想背哥哥往前走,可是走了好久哥哥也沒有睜眼…… ”

他說這話時語氣低落,回憶着上半日那些不怎麽愉快的時光 ,越想越無助。

淩霄常年練劍長了繭的指腹蹭蹭君禾的白皙手背, “ 哥哥當時太疼了,苗苗做的很對,苗苗很棒。 ”

君禾聽見哥哥誇自己,心情好了很多,嘴角帶着微微的弧度,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哥哥真的好沉,我背上哥哥的時候,你都快把我壓趴下了。 ”

心情光明的淩霄輕笑, “ 是哥哥不好,哥哥以後不吃飯了成不成? ”

他甫一說完,君禾便可勁的搖頭了。

掙開被淩霄握着的手,走到一邊端來木托盤裏的飯,神情認真地端着那碗蛋放下他手邊。

“不行的,爺爺說了,你必須吃飯傷口才能恢複,君禾可以不吃,哥哥不行的。 ”

這樣貼心的小妖精,淩霄覺得他半個身子都陷進天邊軟綿綿的雲彩裏去。

一手扶着碗一手又去拉他的手。

“ 我吃,苗苗也必須吃,不然你也會生病的,知道麽。 ”

其實君禾說完自己可以不吃,他就已經後悔了。

順着哥哥的話下來,又眉開眼笑的看着他。

“對的對的,君禾也必須吃的。 ”

淩霄已經忘記了傷痛,放下君禾的手,讓他坐到桌邊的凳子上吃飯。

蘭草精不願意,或許是因為缺乏安全感,非要抱着碗挨着淩霄吃。

淩霄哥哥就快要壓不住心裏的躁動了,七葷八素地想着到底如何才能夠讓君禾明白他對他的感情。

救下淩霄他們二人的這對老夫妻,人稱文叔文嬸。

這個地方叫避狼谷,  文叔年輕時是個獵戶,到了暮年了極少再去打獵,憑着年輕時的經驗給淩霄治了傷。

文叔在他二人入睡之前又來過一趟,詢問淩霄的後背怎的會有箭傷。

淩霄如實了回答他,但沒有說明自己的身份。

解釋一番之後擔心文叔以為他們是壞人,又說明已經沒有危險,請他們二老不要擔心。

文叔表示一看君禾就是個好孩子,哪裏像是壞人。

最後看了看他敷在淩霄背後的草藥與棉布有沒有錯位,讓他們好生歇息便走開了。

此刻淩霄多感激君禾長了一張年輕俊朗的善面,看着蘭草精擦了擦手上了床,還要粘人的爬到自己身邊躺下。

不知清水他們四個如今是什麽光景,淩霄讓君禾又與清水聯系。

清水那邊騎着馬又往東走了不知多遠,如今他們兩方誰也不誰在何處,淩霄琢磨一番,告訴他們四個在路上做下标記,如若還碰不上面,便兵分兩路。

在淩霄從羊皮底圖上看到的一個靠海、名叫做阿水渠的縣城彙合。

熄了燈,片片月光傾洩在窗戶上,君禾也趴在床上,非要擠到淩霄臂彎裏睡覺。

淩霄混在黑夜之中,思考了許多将來大概會經歷的事情,無盡的愁緒與擔憂都化作了篤定,他必須走到東山驚雲。

君禾來回地咬着上下兩片唇瓣玩,淩霄想完了事情又接着微弱的月光瞧見懷中人還睜着眼。

朦胧的光彩鋪在君禾的面容上,蒙上一層君禾自身所沒有的成熟。

淩霄輕輕喊他, “ 苗苗。 ”

哥哥終于理我啦! 蘭草精迅速扭臉。

看着突然轉過臉的小美人,淩霄用熾熱的眼神描繪着他如水的眉目。

“你願意……我是說,除了清水他們,只有你我。

財迷油鹽,相濡以沫。

你願意,今生今世,都和我在一起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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