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你沒有錢，我不想繼續跟你走了”

淩霄眯起警覺的雙眼檢查四周，  君禾縮在他的背後，淩霄還能感覺到他那一雙小手捏着自己的衣裳。

風吹草動，小鶴安然地垂着長脖子在花叢間啄食，  四周并不見什麽黑影。

君禾從他身後移開，仰頭對上淩霄凜冽的劍眉， “ 哥哥，  你看到什麽啦？ ”

淩霄擡手，輕撫君禾的腦袋，微微搖頭。

“我看錯了。” 大掌牽住君禾的皓腕。

“ 小鶴吃的也差不多了，你喊它，跟我們回房吧。 ”

“厄…咕~ ”

細長的脖子從花叢中冒出來，可憐的小鶴哀嚎一聲。

它哪裏吃的差不多了？  它明明才啄到兩只小蟲！

偏偏單純地的君禾對淩霄百依百順。

“哦”一聲，便喊着小鶴回房間，淩霄下一刻便帶着人轉過身。

絲毫不給君禾離開他的掌心、去抱小鶴的機會。

“厄咕… ”  君禾小主人你被忽悠了知不知道……

半竹筆莊最不缺竹，廂房外幾株潇湘竹用來裝飾，廂房的窗戶用細竹做窗棂，  桌面上的茶壺杯盞也是竹制，  燭臺也是用晾幹的成年粗竹制造，甚至連床上豆青的帷帳上也用金線繡着竹葉。

君禾沒心思睡覺，無聊地靠在淩霄的肩膀上斜坐着。

懷裏抱着小鶴，一只手捏着桌子上的糕點往自己嘴裏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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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被他倚靠的淩霄挑着燭光翻看自己身上唯一的書本，  目光深沉，這本書中的內容淺顯，蘊含的大道理卻可以令人深思很久。

淩霄偶爾偏頭，偶爾看一眼君禾在做什麽，看完書中那一章內容之後，總算扶着君禾的腦袋讓他坐直身子。

他要給小蘭草精授課了。

淩先生授課的第一步，  先把君禾懷裏的小東西放到一邊。

撲楞着翅膀表示抗議的小鶴與淩霄對上眼睛，一個憤怒，一個嫌棄，  可惜誰也看不懂誰。

在筆莊書房，半生平少爺送給他們那一套筆墨叫淩霄端過來用，精致的紫竹小楷握在君禾手裏。

淩霄親自研墨，研好了手把手教君禾均勻蘸上墨水，一筆一劃寫在宣紙上。

大手握着小手寫了不到一列字，君禾便撇着眉毛向淩霄求饒。

“哥哥，寫字好難啊，苗苗真的不想寫字了。 ”  一張小苦瓜臉叫淩霄看了直想笑。

小蘭草精嘴邊還挂着糕點屑，淩霄頗為無奈，擡手拭去他嘴角的東西，又老生長談地勸他。

“ 今天多學點字，日後才能看得懂書，苗苗看誰家孩子不念書的？  ”

君禾洩氣了，撅着嘴巴趴在桌面上，  也不管那青袖粘上未幹的墨跡。

看的淩霄急忙擡起他的袖子把宣紙抽走，轉過頭來便聽見他家小蘭草精嘟囔。

“苗苗才不是孩子呢，苗苗都要趕上哥哥高了。

苗苗也不想看書，看懂了書還要背給哥哥聽，好煩…哼……”

淩霄皺起眼角，抿嘴輕笑，  拇指和食指在後頭捏住君禾後頸凹陷下去那一塊地方。

“ 哥哥不難為苗苗了，  今日便只寫一張三字經作罷，苗苗說好不好？ ”

他看着君禾的眼裏閃着光亮，接着便坐起身子，握起擱在青瓷筆架上的小楷，  “好！ ”

君禾對讀書寫字抱有畏懼，  《三字經》 淩霄在這一路上已經教他背過一大半，  默寫一張字對君禾來說，他還是可以接受的。

君禾握着那纖細精致的小楷，只覺得指尖沁涼，除此之外并不能描述出其他感受。

淩霄一手擱在他手臂外頭，寬厚的胸膛與臂膀半包住君禾，指導他橫平豎折的勾劃。

十分的專注空出三分來警覺外頭，直到君禾寫完一張字卻倒也未見到外面出現動靜。

領着君禾脫衣入睡，沒想到在無聲無息中，着了人家的道。

翌日一早，淩霄先醒，動手觸到君禾放在薄被外頭的手，  沁骨的涼意爬上心頭，淩霄連忙靜悄悄地握着小手放進被窩裏暖着。

獨自收拾好包袱，那一套文房四寶也被淩霄裝進行囊。

廂房外天光大亮，  淩霄推開窗戶，才踮着腳去床頭喊君禾起床。

誰知今天的君禾好似着了邪，  淩霄把人輕輕搖醒時，君禾的眼神在睜眼那瞬間便叫他覺得不對勁。

往日，君禾睡醒，都會如同晨曦一般溫順，整個人軟軟的黏在淩霄身邊不肯動彈。

不像今早，  這一臉可以稱作“不耐煩”甚至“厭煩”的表情是什麽情況？

淩霄以為是他昨夜沒有睡好，擡頭欲摸摸小蘭草精的腦袋撫.慰他，  然而手掌還未碰上他，被叫君禾一臉冷漠地打到一邊。

對上淩霄不解的眼神，幽幽道：“ 不要碰我。 ”

口氣相當不爽，淩霄皺眉，君禾這是怎麽了？

餘光瞥到飛上桌面的小鶴，沉着心思又朝君禾微笑， “ 小鶴也醒了，苗苗要不要抱它去外頭吃蟲？ ”

他以為這樣便能夠使君禾消去起床氣，  結果君禾的回答讓他的眉角擰的更緊了。

坐在床上目光桌面的君禾慢吞吞地牽動嘴角， “ 誰要抱那只鵝，  醜死了。 ”

……

“厄咕！！ ”

聞言，垂着脖子啄東西的小鶴忽閃着翅膀向床上的君禾飛過去，  淩霄見狀連忙伸手，在小鶴撲到床上之前把它攔下。

兩手抱住小鶴，頭腦止不住運轉，苗苗這是什麽情況？

突然發脾氣，連小鶴竟然也成了他攻擊的對象。

他不解地看了看小鶴橢圓的後腦，緊接着發現小鶴也轉過腦袋來看他自己。

……

一人一鶴大眼瞪小眼，  最終淩霄把它送到窗戶邊，放小鶴吃蟲去。

轉過身來，深邃的朗眸盯着一臉冷漠的君禾，柔聲問他。

“ 我們要趕路了，苗苗，跟哥哥去外頭向筆莊的人道別好不好？ ”

說完，只見君禾機械地擡頭對上淩霄薄削的臉，一臉冷淡地說出令他意想不到的話。

“我不想跟你走了，我要留在這裏。 ”

一時間，錯愕的淩霄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問君禾不跟自己走的原因。

須臾間，淩霄聽見自己不經頭腦地開口。

“為什麽不想跟我走了？”

淩霄努力地避免着心裏已經有地的答案，但他絕不相信一向不怕吃苦的苗苗會說出那樣的話語。

可惜淩霄錯了。

下一刻，面無表情的君禾不假思索的說出他不想承認的答案。

“ 跟着你走，太辛苦了，吃不到好吃的東西，住不了舒服的房子，還要被人追殺。

你沒有錢，我不想繼續吃苦。”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淩霄趴在地上，抱着要回仙人谷的君禾的大腿，痛哭流涕，“不!!……”  （此處應有BGM 一剪梅）

坐在一旁的小鶴，忽閃忽閃翅膀， “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厄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