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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一下周圍的人都是什麽派系的,這是小事。随便找個相好的哥們,不出三天這群人的祖上三代都能門兒清。
但是這個事情牽扯到我把沈修臣睡了。
萬一調查這事的人不小心走漏了風聲,就算現在是敏感時期,沈老爺子為了沈家的聲譽也一定得對我下手,這就是大事了。
更何況遼城并不是容家的勢力範疇,我冷不丁地被調到這兒來,各種勢力盤亘錯雜,阻力大得很。
所以關于誰想在容、沈兩家的争鬥中漁翁得利還得先放放,在遼城站穩腳跟才是當務之急。
好在沈修臣現在和我是同仇敵忾,今天研讨會我提出招商引資,他也沒給我下絆子,大大方方地同意了。
公私分明,是可塑之才。
我心情不錯地核對完最後一行財務報表,點了下保存,電腦上的時間卡在9:15,還能趕上頓晚飯。
我把u盤拔下來,拿起西服正想着找哪個床伴一起吃個晚飯順便春宵一度,就看到只骨節分明的手在我桌上敲了敲。
擡頭一看,是沈修臣面無表情的臉。
“忙完了。”
我點點頭。
沈修臣沉默了很久,在我以為今天的客套就到此為止時,他從又他淺薄的音節中拼湊了句話“你那邊怎麽樣?”
我心裏念着吃飯,也沒多和他廢話,“這群老家夥一個比一個油滑。”
然後又是詭異的沉默,電腦的機箱在諾大一個辦公室裏嗡嗡地回響。
沈修臣蹙着眉頭冥思苦想,最後找不到話題索性也不說話了,就直勾勾地在那站着,火熱的目光在我身上游離不去。
他的眼神每次看着我太過灼熱,就像獵手對他的食物蓄勢待發。
一将功成萬骨枯,大家都是如此。可我也是獵人,對于給他當墊腳石這件事沒有任何興趣。
電腦的關機界面漸漸淡了出去,整個辦公室暗黑一片,唯有幾縷暗黃的路燈穿過隐隐綽綽的樹影在地上投射着幾點亮色的光斑。
我沒有耐心跟他耗着。
于是我點了根煙,穿上西服準備出去。
沈修臣拉住了我:“一起去吃飯吧,正好晚上。”
夜晚的遼城反倒白日時更喧嚣了,星點霓虹燈把都市映得光怪陸離,星月的清輝也變得淡淡的,只留于幾條彩色在空中肆意變換顏色。
我們去路邊随便找了家店吃火鍋,他顯然對這種平民食物比較陌生,不停地用熱水沖洗杯子沖洗碗。
我把衣服往旁邊的凳子上一放,坐了下來,“不習慣?”
“有點。”
“算了,還是去滿園春訂個席位。”
沈修臣揮了揮手:“不了,還是在這吃吧,小的時候連這個都吃不起。”
關于沈修臣的身世在京中還是有一二耳聞的。
沈修臣的母親是沈老爺子的情婦,當時懷了孩子,怕被沈夫人知道後孩子保不住,愣是瞞天過海,挺着大肚子來到了一個二線城市,撫養孩子到十二歲歲時才病去。
臨死前沈母和沈老爺子聯系,老爺子那時并無子嗣,聽到還有這麽一個兒子流落在外,把沈修臣接了回來。
晚年得子,沈修臣又是個聰明伶俐能接得上班的,老爺子自然是疼寵着,吃穿用度都挑最好的,此時不習慣倒也正常。
服務員拿着筆在旁邊候着,沈修臣拿着菜單翻了翻,然後搖搖頭,把菜單推給了我。
我問他:“能吃辣的嗎?”
沈修臣猶豫了會兒,點點頭。
“那要一個麻辣鍋,一份蔬菜拼盤、肥牛、蝦滑,再來份手擀面吧。”
服務員熟練地寫完,然後匆匆地去準備了。
我和沈修臣并不熟撚,他這般邀我吃飯不知什麽意思,不過我也并不在意,以不變應萬變總是沒錯的。
我點了根煙,望着窗外的景色。
火鍋店離跨海大橋極近,瑩瑩的藍色縮小于方方正正的窗框中,架起了遙遙海岸的路。
沈修臣也點了根煙,眯着眼看着粼粼波光,似是随意地說了句:“挺美的。”
我不置可否,心裏卻是不大喜歡的,十多年的滄海桑田讓這裏的天空太過朦胧,黑夜随波逐流,變得不純粹了。
我仍舊記得我幼時來到此地時,漫天飄落無邊無際的雪、低窪村落裏熱情好客的人、天空中擁擠着亮閃閃的星星、還有在谷堆旁邊一位有着漂亮眼睛的男孩給我唱的悠揚的童謠,那才是美不勝收,是用鋼筋水泥構建出的城市所不能及的。
但是沒辦法,城市要發展,我們這群官員也要往高處走,這座城市的種種淳樸的、自然的、美好的東西都只能淪為犧牲品
必要的時候我也會成為泯滅它的幕後黑手之一。
沈修臣掐了手中的煙,轉過頭想說些什麽。
我笑笑,手機卻響了。
電話上的陳慕二字一閃一閃地亮着光。
我挂斷了電話,随手編了個短信應付道:“還在忙,有時間再去。”
沈修臣張張嘴,想接着剛才的話題說下去,他電話也響了。
他不耐煩地接起電話,還沒等對面人開口,冷冷地說了句沒空就把電話挂了。
我在旁邊嗤笑道:“這麽粗魯,小心人跑到我這邊。”
沈修臣挑眉:“我以為他是被你拒絕後來我這兒尋求安慰的,不是嗎?”
我笑了聲:“是。”
飯店服務員不明所以,快步給我們布好了食材,匆匆地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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