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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末的天,秋老虎的尾巴慵懶地橫掃過北城,暑氣纏綿,已經持續了一個星期的高溫。
廢舊餐廳裏,導演陳立生拿着劇本說戲,身後場務來來回回,汗臭夾雜着盒飯味,一陣陣鑽進腦仁兒裏。
這樣的臨時拍攝場地,只入鏡的場景按照美術要求精心布置,別處全都破敗不堪,中央空調也壞了,陳導拉着這場戲的演員圍着櫃機講人物內心活動和關鍵性細節。
倏地,一聲稚嫩又清透的童音乍然響起。
“楚嶼森!”
吐字铿锵的陳導愣了一下,正支着腦袋強忍困意的晏肅直了下腰,連認真做注釋的顧唯謹也掀起眼皮。
三個人齊刷刷地向楚嶼森看過去。
楚嶼森眸底劃過無奈,道了聲抱歉,修長的手指按住側面電源鍵,提醒滑動關機的界面彈出來。
他拇指微動,正要滑過去,屏幕下方的×號突然亮了一下。
關機操作取消。
一只拇指大的粉團子從手機壁紙上的玩具屋裏鑽出來,清黑的眼瞳瞪得溜圓,微微攢着眉頭,短短的小手指指着他,“不許關機!”
陳導揮了揮手,“沒事,去打電話吧,我先講他們倆的戲份。”
楚嶼森略猶豫了一秒鐘,點了下頭示意,握着手機起身去了別處。
“咯咯咯……”
屏幕裏的粉團子歡快地推着方塊狀的APP圖标,原本排列整齊間隔有序的圖标被推箱子一般緊湊地擠作一團。
躲到僻靜處,楚嶼森一指頭按住光着小腳丫活蹦亂跳的粉團子,蹙眉輕斥她:“你乖一點好不好,不要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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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按住的小家夥哼唧了兩聲,費勁巴拉地扭動着小身子,短短的四肢胡亂揮舞着,發現自己掙動不開,便扯着稚氣的嗓音滋兒哇喊叫:“放開我放開我!”
“那你聽話。”楚嶼森松開手指,溫聲道:“我在忙正事,等收工完陪你玩,不準再亂出聲,聽到沒有?”
“哼!”
粉團子爬到疊得最高的圖标上,叉手手噘嘴道:“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但是你趁我睡着回去就關機了!”
“……”楚嶼森一本正經地騙小孩,“上次是手機沒電了,找不到充電器。”
“是嗎?”
粉團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鼓了鼓嘴巴道:“那好吧。”
她從堆疊的圖标上輕巧地跳下來,桌面在她跑到屏幕邊緣時自動翻頁,最下面一排的相冊被打開,按照時間順序排列的照片飛快滑動。
正當楚嶼森不解小家夥要做什麽的時候,畫面停住,一張他跟最敬重的前輩的合影被點開。
照片裏的他被五顏六色的彩筆塗地亂七八糟,還在他頭上畫了個小王八。
楚嶼森:“……”
他氣得頭疼,磨了磨後槽牙,偏小混蛋渾然不覺,指着自己的傑作揚着下巴威脅道:“你騙我的話我就在你的照片上畫滿王八龜!”
話音未落,楚嶼森趁她不備,迅速關機。
吐了口氣,将手機遞給助理程浩,楚嶼森走了兩步又折回來,囑咐道:“別開機。”
程浩怔了下,遲疑地哦了一聲。
楚嶼森抿了抿唇,低聲強調:“千萬別!”
“……好!”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抱着開機或許手機會被定點爆破的揣測,程浩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只是神色依舊莫名。
楚嶼森也莫名。
盡管已經反複确認過很多次,他仍舊時常會萌生自己到底是不是活在夢裏的懷疑。
一個月前,開機前劇組聚餐他喝多了,宿醉一場醒來後,發現自己手機裏的虛拟按鍵小圓圈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圓滾滾的粉團子。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系統升級,或者是酒後胡亂操作搞出來的,直到蜷縮成球的粉團子慢吞吞地從屏幕右上角站起來,眨了眨睡意朦胧的圓眼睛,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他手機中病毒了。
粉團子是病毒幼崽,成精了的那種。
之所以給出這樣的解釋,是因為在他随口咕哝一句要試試殺毒的時候,蹦蹦跶跶的粉團子哇地一聲嚎啕大哭,瞪圓了烏溜溜的大眼睛,驚恐地望着他。
楚嶼森活了二十二年,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對小萌物沒有任何抵抗力。
淚汪汪的粉團子實在太招人疼了,楚嶼森不可避免地心軟了。
然而,這一心軟,他悲喜交加的飼主生涯便就此展開了。
……
楚嶼森現在接拍的這部電影叫《伺機而動》,班底不錯,題材頗具新意,論戲份算是雙男主,而他是三番男配。
去年爆火的懸疑推理劇,當時還未畢業的他在劇中飾演男主的少年時期,憑借這一角色正式出道,拿了個還算有點含金量的新人獎。
這才是他第二次進組,初次登上大熒幕,能面上這個主要配角已經是難得的機遇了。
科班出身的楚嶼森身份曝光後一直以來備受關注,原因無他,星二代麽。
曾經紅極一時,提名過影後的女演員,事業巅峰期毅然嫁入豪門,然而過了三年令人豔羨的富太生活後遭遇婚變,果斷宣布離婚的時候一如當初轟動。
而後利用媒體輿論,艱難且驚險地搶到了孩子的撫養權。
這個孩子便是楚嶼森了。
作為星二代,大衆可能自然而然以為他絕對不缺好資源,殊不知,他媽媽的事業尚且一蹶不振,他又能沾到多少光呢。
好在他憑借遠超同期新人的演技迅速崛起,更兼生了一副好樣貌,蹿紅的速度意外地生猛。
這場戲演員狀态都不錯,收工比預期的早了兩個小時。
臨時拍攝場地離下榻酒店稍微有些遠,男主晏肅嬉皮笑臉地蹭上了另一位男主顧唯謹的保姆車。
天色還早,熱意仍盛。
同在一個公司,現下一起拍戲,關系還不錯,顧唯謹招呼了一聲,“一起走?”
楚嶼森扣上棒球帽,道:“我的車就來,你們先走。”
話落,一只手臂從顧唯謹脖子後伸出來,半攬着他一般,晏肅歪着腦袋,意氣風發地朝他擺了擺手告別。
車窗升上去,那只手順理成章地搭在了顧唯謹肩上。
楚嶼森的車随後就到,助理程浩上了車,就把手機遞還給了他。
“……”
黑色的顯示屏映出楚嶼森表情複雜的臉,掙紮了三秒鐘,手機被扔在座椅一側。
楚嶼森一手摘掉帽子,抓了把頭發,仰躺在靠背上,用帽檐擋住臉。
開機是不能開的,他敢開,小混蛋慘烈的哭嚎能掀飛車頂蓋穿透鋼筋混泥土響徹五環。
坐在前排的程浩見狀欲言又止。
糾結了好一會兒,程浩試探地喊了一聲,“森哥?”
“嗯?”
程浩小心翼翼道:“你……最近是不是拍戲壓力特別大啊?”
“沒有。”楚嶼森淡淡地應了一聲。
“是、是嗎……”程浩咽了口唾沫。
可你都開始用芭比娃娃夢想豪宅當手機壁紙了,還說壓力不大?
楚嶼森洗過澡換了舒适的家居服,緩慢地打開了手機,清隽的臉隐有幾分視死如歸的悲壯。
像沐浴焚香後虔誠求簽的信徒,緊張地等待着神的審判。
開機動畫結束的那一秒,一道感人肺腑直擊人心震裂耳膜的驚人分貝立體環繞在整個套間。
在隔壁報警之前,楚嶼森豎起食指,“噓——”
粉團子嚎啕大哭,躺在堆疊的圖标上撒潑打滾兒。
楚嶼森出爾反爾突然關機,把她氣得不輕,本就任性,這會兒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更卯足了勁兒嗷嚎。
“團子,玩星星球嗎?”
不理。
“消消樂玩嗎?”
哭聲小了點。
“換裝玩不玩?給你充鑽買絕版套裝。”
粉團子打了個嗝,白嫩的臉頰上還挂着淚珠,吸了吸鼻子,奶音帶着哭腔道:“這可是你說的。”
楚嶼森嘆了口氣,“我說的。”
沒什麽事是買買買解決不了的,即使對方只是一只病毒幼崽,連喜歡的套裝都黑不了那種。
粉團子在游戲界面裏歡快地跑來跑去,小手指一戳鑽石嘩嘩掉,入了一套又一套,玩得不亦樂乎。
楚嶼森不管她,小祖宗只要別哭鬧,愛怎麽買怎麽買。
拍戲累了一天,不覺倚着沙發睡着了。
因為塑造角色需要,他頭發些微留長了些,蓬松的黑色短發柔軟厚密,細碎的發尾落在眉梢。他眼尾鋒利,覆下的眼睫鴉羽一般,鼻梁挺直,下颚收地略有幾分淩厲,薄唇淺淡,像漫畫裏走出來的美少年。
握着手機的修長大手骨節分明,粉藍界面裏的奶團子穿梭在華麗炫目的衣櫥間,一番裝扮後,盯着人物上方的“粉團子”三個字發了會兒呆。
歪着腦袋想了會兒,又扭頭鑽進商店裏,買了張改名卡,短胳膊使了吃奶的勁兒,抱着骰子費勁巴拉地擲來擲去。
良久,終于給自己取了個滿意的名字。
“溫岚溪。”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啦!!!這篇日常向,節奏比較慢,甜寵高糖瑪麗蘇蘇蘇,歡迎喜歡的小可愛入坑~~~
蠢作者對娛樂圈了解全憑想象,整篇胡說八道,不要太考據,感恩的心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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