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灰嬌
這句話是壓在趙均耳邊說的,他愣了一下後第一反應是轉頭去看陳恪的表情。只見陳恪沒什麽表情的站起身,把手中剩下的紅薯微不可查的扔向雪堆,激起的雪末濺了掃雪的士兵滿臉,轉頭來憤恨的看了看這邊,又無可奈何的轉過頭去。
趙均看着陳恪這個表情,覺得他應該是沒有聽到,于是他扯出一臉笑,轉身拉過身後的人就往遠處走了幾步。
待得站定後,趙均直接說:“李瀾姐!你怎麽會在這裏?!”
李瀾笑,半張臉埋在毛領子裏,說:“這句話好像是應該我問你才對吧,趙叔呢?懷寧怎麽樣了?你師父呢?都還好吧?”
趙均沉默了下:“懷寧沒事,師父現在可能還是暫代太守,我是跟着護國軍到的這裏。”他閉口不言趙灣的事,而聰明如李瀾看他的沉默也大致明白了幾分,心下頓時有些戚戚然。
她微微低了低頭,兩手放在趙均肩上,柔聲問:“那你現在住哪呢?可有好好照顧自己?”
趙均笑,擡眸看她:“我沒事,不用擔心,現在住在将軍府上。”他往陳恪那裏看了看,見陳恪抱着手臂,遙遙的看着這邊,目光凝結在李瀾搭在他肩上的手上,說不清是什麽表情。
趙均看了眼便又轉過頭:“就是他家。”
李瀾終于正眼看了陳恪,旋即一愣,她聽趙均說将軍府的時候就在想是哪位将軍,沒想到一轉頭就見到人。但她也沒有想過會是陳恪。早些時候她聽聞護國軍班師回朝,但也沒有過多在意,沒想到第一個見的卻是他們的将軍。
趙均覺得應該介紹一下,于是拉着李瀾過去,眉目中藏着淡淡的欣喜。
他在過來的途中突然腳步一頓,小聲對李瀾道:“李瀾姐,不要像剛剛那樣叫我了吧……”
李瀾一怔:“有什麽好處嗎?”
趙均義正辭嚴的保證到:“我請你吃飯!”
李瀾微微笑:“好啊。”
“……”
趙均拉着李瀾在陳恪跟前站定,先是放開拉着李瀾的手,指着李瀾對陳恪道:“将軍,這是我姐姐,李瀾。李瀾姐,這是護國軍将軍,陳恪。”
陳恪還是第一次聽見趙均直呼他的名字,尾音堅決而沉穩,帶着一種義無反顧的味道。
李瀾道了個萬福,道:“陳将軍,久仰。”
陳恪颔首:“不敢當,李小姐說笑。”
趙均站在一旁,看着他們寒暄,心說這不是我認識的他們吧……
陳恪看趙均和李瀾還有話要說,便主動說:“李小姐,在下還有事,可否請小姐代我照看一下趙均?”
李瀾微微颔首,笑:“将軍說笑了,這是小女應該做的,還請将軍不用憂心,小女自當照看好趙均。”
陳恪從趙均身邊走過時,不知道出于什麽心思,擡手揉了揉趙均的發頂,随即才走了。
陳恪走了幾步,轉頭看趙均,只見李瀾從一旁的幹貨鋪子裏買了些堅果,笑意盈盈的放到趙均手上,張嘴說了什麽,趙均擡頭笑,伸手放了個堅果在自己嘴裏。
陳恪嘆口氣,覺得有些刺眼,便從一旁的巷子裏轉了出去,李瀾的餘光從陳恪身上移開,看到陳恪轉進巷子才全心全意的看着趙均,說:“你可給我記好啊,這裏可不像懷寧,不要輕易相信別人!”
趙均一邊吃,一邊說:“那我還是不要相信你了吧。”
李瀾“嘶”了聲,擡手欲打趙均,落到趙均肩頭卻是溫柔若點水:“趙均,你是不是想造反了?”
趙均哈哈笑,搖頭:“你自己說的不要随便相信別人啊。”
李瀾怒:“我是別人嗎?!!”
趙均飛快的卷了卷手中的紙袋子,準備開跑,說:“可不是!”
他話音一落就跑了出去,李瀾看了哭笑不得,說:“趙均,你給我站住!”
等到趙均和李瀾在京城混了一天,天色漸晚,一只毫不起眼的灰鳥停在趙均肩頭。
趙均伸手輕輕捉住小鳥,從它腳上取下信封,便張開手讓鳥飛走了。
趙均展開紙條,上面用淩冽的筆鋒寫着:京中拂金酒廊,盡興可歸。
李瀾也看到了,于是問他:“陳恪送來的吧,你要回去了嗎?”
趙均見天色漸漸暗下來,說:“要不回去了吧。”
李瀾道:“走吧,我送你過去。”
趙均轉頭,抱着懷中的東西,問道:“你不回去嗎?等下晚了,害怕有危險。”
李瀾哼了聲:“那你找的到嗎?”
“……”
李瀾把他送到拂金酒廊,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二樓的一群人,那些人也見了他們,朝他們揮揮手,其中一人喊到:“小趙均,快來!”
趙均擡頭往上看,笑着揮手,問李瀾要不要上去。李瀾看了看趙均,突然擡手捂住趙均的臉,亂七八糟的揉了揉,趙均也不動,由着她揉着。随後李瀾放開手,把他往裏面推了一把,說:“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快上去吧。”
趙均走了幾步,又回來,說:“要不我和你一起去你家,反正我現在也找的到了,然後我再回來就是。”
李瀾挑了挑眉,擡手漫不經心的指了指前方,輕飄飄的說:“那好吧,我先給你說一下路,從這裏往左轉,走過大概一條街,然後右轉,看到小李早點如的時候再左轉,然後一直走,看到舊歷書畫時,往……”
趙均笑容逐漸消失,他等着李瀾說完,重新堆起笑容:“那你還是自己回去吧。”
李瀾偏不,擡起一只手,圈住趙均的脖子,就要把他往前帶,趙均掙紮:“哎呀,我不!”
這帶着微微撒嬌的聲音響在耳邊的時候,李瀾一怔,心中泛起一陣酸酸甜甜的味道,以往每次趙均笑着往趙叔或者趙姨身上鑽的時候,總是這樣帶着淡淡的撒嬌味道,旁人聽了,總是會忍不住想要微笑,倒不會覺得娘,反而是一種別樣的感覺。
李瀾放了手,自己往前走,眼中漸漸泛起一層薄薄的水霧,她曾經特別想看到趙均對她撒嬌的樣子,她曾一度覺得那樣肯定非常有意思,但到如今她真的聽見了,反倒胸腔中滿滿的都是酸澀,因為趙均曾說:“我幹嘛要對你們撒嬌?!撒嬌這種東西只能是家人才能享有的特權好吧,再說了,我一個男子漢幹什麽每天撒嬌!丢不丢人!”
當時的李瀾聽到小小的趙均說男子漢時還想笑,可不曾想時過境遷,想起這句話竟是一陣一陣數不清的難過與一股歡喜。
難過在人,歡喜也在人,只是對象不同罷了。
李瀾背對趙均走着,擡起手揮了揮,沒有回頭。
趙均等她轉進另一條巷子時才收回看向她的目光,轉身進了酒廊。
再說二樓衆人,趙均那句話說的不算小聲,他們聽見時,衆人齊齊一愣,陳恪手一抖,端在手中的酒杯重重一晃。
餘将淋隔了會兒道:“當初是我說的嗎,趙均這小子長大了,可能真的是一代風流人物……”
等到趙均上了樓,衆人早已回複如常,說說笑笑的。
餘将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接了他手中的東西,打開擺在桌子上,又遞給他一杯水,問他:“小趙均,你還有其餘的衣服嗎?”
趙均不明所以:“啊?有啊。”
餘将淋停頓了下,繼而說:“我指的是像上次你進宮時穿的那種。”
趙均搖頭,看着她:“沒有啊。有什麽事嗎?”
餘将淋搖頭,手指點着桌面的水,畫了個小貓的頭,說:“也沒什麽大事,就是這裏年關将近,我們要去一些酒宴,的穿的體面一點。”
趙均“哦”了聲,然後問她:“那我需要準備些什麽嗎?”
餘将淋笑:“不用,你明天跟着我,然後一直到過年。”
陳恪聞言,擡眸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又低下頭去。趙均聽了,見陳恪也沒說什麽,于是他道:“好啊。”
陳恪撚起一顆話梅放入口中,酸的他皺眉。
接下來幾天趙均都跟着餘将淋四處晃蕩,又一次遇見了李瀾,李瀾和餘将淋商量了下,就帶着趙均走了。
晚上回來的時候,趙均拎了一堆東西回來,餘将淋看了大為震驚,問他:“這些都是李小姐選的?”
趙均放下東西,喝了口水,才點頭。
拈指間,時間已過了數日,年關已至。
整座城都是紅紅火火的一片,四處挂着紅燈籠,小孩子穿着新衣服幾個湊成一團點爆竹,“啪”的一聲響,預示着新年已至。
從年初一開始,大半夜的趙均就被人從被窩裏拉起來,一群人把他推去洗澡,在他迷迷糊糊間給他洗完了澡,等他清醒了,他已經坐到了梳妝鏡前了。
趙均滿頭黑線,問身後的餘将淋:“不是,将淋姐,這是幹嘛?”
餘将淋一邊細細描眉,一邊說:“沒事,只是幫你束發。”
趙均整個人差點攤在椅子上,哀嚎:“那也不用這麽早吧!”
餘将淋笑:“等下卯時一至就必須出現在宮中,你說要不要那麽早。”
趙均只能坐在椅子上,由着她們擺弄頭發。其實也就是簡簡單單的束了發,這些人硬生生的弄了半個時辰。
然後趙均又被推去換衣服。
一襲藏青色的外衣,博衣寬袖,腰間系着一條細細的暗紅色衣帶,衣帶下端及地,另有一端剛巧達到膝蓋處。手擡至胸前時袖口剛巧到達膝蓋,垂下手又剛巧及地,袖口以白線滾邊,映襯着腳下穿的白靴。
餘将淋感嘆:“臉長得好,怎樣都好看。”
穿着頗有些不自在的趙均:“……”
趙均和餘将淋到的時候,衆人已經進去上朝去了,他們幾人筆挺的站在寒風中,等着傳喚觐見。
幾人看見趙均的時候,就小聲的讨論開了。
故談驚訝道:“餘将淋這是你弄的嗎?”
餘将淋傲嬌的點頭,不說話,嘴角噙着笑意。
一直比較悶的張周同也發話了:“不錯。”
劉本墨說:“什麽叫不錯,我說你看看自己好吧。”
張周同也生的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樣,他看了看自己,然後開口:“我覺得還不錯。”
衆人:“……”
等了沒多久,就聽見公公們站在殿前揚聲道:“有請衆位副将觐見!”
衆人斂了神色,一起走進去。
進去之後,走過長長的紅毯,最後衆人一一跪下,朝着坐在上方一襲明黃色龍袍的顧致叩頭,整整齊齊地朗聲道:“臣故談/梁松/胡沉/林正/趙均/餘将淋/張周同/劉本墨/袁鳴/駱歧澤,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顧致笑呵呵的揮手:“衆愛卿不必多禮,快快平身!”
衆人站了起來,在林正的帶領下走到一旁站着。
顧致笑:“我太和可謂人才濟濟,今日諸位愛卿想必是第一次見到這些副将,往日裏傳聞聽過不少,這回朕可是讓你們見到了。”
幾番套路的寒暄之後,已經到了中午,顧致揮手:“衆愛卿随朕一道用膳去!”
說完便起身走了,只聽華公公揚聲道:“來人,擺駕煙雨殿!”
衆位臣子随着顧致走了,陳恪等人走在最後,遠遠的吊在隊尾。
陳恪走在趙均身邊,問他:“你這幾天都做什麽了?”
趙均低頭玩着他的腰帶,說:“就和将淋姐逛街,逛街,買東西,買東西,吃飯,買東西,睡覺,買東西。”
陳恪:“……”
餘将淋:“……”
陳恪走着,突然低頭在趙均耳邊說:“不錯。”
趙均:“……?”
餘将淋走在他們後面意味深長的看着陳恪,拿手肘捅了捅身邊走着的駱歧澤:“你覺不覺得陳恪對趙均有點不一樣?”
駱歧澤看了看,一臉意味深長的點頭:“覺得。”
餘将淋說:“可是我覺得不應該啊,按理說,陳恪不應該會這樣啊。不行,太快了。”
駱歧澤想了想,說:“要是我有一個寧願死也要護着他向保證過的諾言的人,我也對他不一樣!”
餘将淋翻了個白眼:“我不是說的那種不一樣!”
“那你說的那種不一樣?!”
餘将淋糾結半響,才猶猶豫豫的開口道:“你不覺得陳恪好像喜歡小趙均嗎?”
駱歧澤差點沒有一口口水把自己嗆死:“怎麽可能?!”
餘将淋再次翻白眼:“我們要不要打賭?”
駱歧澤點頭:“好,你說賭什麽?”
“如果我輸了,我就把我泛花亭今年的一半利潤給你!”
“……這樣的話,如果我輸了,我在京城給你買座宅子。”
“要三進三出的。”
“……你來詐騙的啊!”
“你就說賭不賭?”
“誰怕誰?賭定了!”
餘将淋狂放的展開了個笑容,心想,你輸定了,就算他不喜歡,我想盡辦法也要讓他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我改了下,把蘇步青改成了江步青,但是想來想去又想改回來,因為覺得蘇步青更好聽……
餘将淋神助攻啊……
以後如果我那天不更新的話我會把請假條放在文案裏,所以如果小可愛們沒有看到更新,就去看看文案,但如果文案沒有請假條,那就是我會更但是更得很晚,你們可以選擇第二天來看,鞠躬,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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