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規矩（下）

宮女領着她們繼續往前邊走，走到了屋子裏。

宮女坐下來，平平板板地說：“跪下。”

衆人心中一驚，現在才真真實實感受到，身為罪犯的可悲之處——一個宮女都可以對自己予取予殺。已經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的宮奴們，都直直跪下，一言不發。

宮女也不說話，就由着她們跪着。

很久，久得大家都以為自己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這個宮女才看着柔順的宮奴們，卻仍然不夠滿意，因為沒有可以發作的由頭。她清清嗓子，說：“浣衣局就是收留罪犯的地方，也是宮裏最卑下的部門。你們大家可不要拖累我。”她的話裏，有着明顯的怨氣。

不但是這些新宮奴感受到了，連那些老宮奴也都肅立着，不敢多言一句。

也許是看大家頭更低，态度更加恭順，這個宮女的語氣終于有些和緩下來，說：“我姓林，大家可以叫我林姑姑。”

“行了，你們都回去吧。明天早上就要開始值勤，倒是不要太晚了。”林姑姑一揮手。

可是，新宮奴們都依然跪在地上，沒有人動。

就算有人想要動，也在看見依然端端跪着的魚女，馬上縮了回去，繼續鼻觀心去。

林姑姑這下真的滿意了。她的語氣竟然含着一絲溫和：“都起來吧。”

“謝謝林姑姑。”新宮奴就算不懂，現在也真的懂了——所謂規矩，是怎麽回事！

衆人都站了起來，雖然腿麻了，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停一下，于是，大家勉強地拖着因為發麻而像是針紮的腿跟在老宮奴的身後走了出去。

來到旁邊，老宮奴說：“東邊原本住了七人，還可以住十三人；西邊小一些，現在只住了一人，還可以住七人。你們自己挑吧。”

毫無例外的，那幾個之前跟着魚女的人，都選擇了跟着魚女。魚女看看她們，心裏嘆了一口氣。她們可知道，如此明顯地跟着自己，只怕會多出些事兒來？不過，都是小姑娘，也怪不得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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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女領着她們，對宮奴說：“姐姐，我們幾個就到西邊吧。”

老宮奴愣了一下，才說：“好。”

那幾個小姑娘竟然有些雀躍，看得魚女跟老宮奴都在心裏嘆了一口氣，真是小孩子啊。只怕過不了多久，這些小孩子就會被逼着長大了！

魚女她們走進了西邊的屋子，裏面是一個正低着頭繡花的宮奴。她聽見聲音，擡起頭來，勉強裂開嘴一笑，說：“你們是新來的吧？自己挑一下鋪位吧。”

怎麽這麽瘦？！這麽像是非洲難民？！魚女心中大驚，有點害怕。不過，她不露聲色地領着大家施了禮，說：“姐姐，我是魚女，請姐姐多多關照了。”

這個宮奴認真地看了魚女一眼，又掃了一下跟在魚女後邊的那些有些畏縮的小宮奴，心裏很是清楚那些小宮奴的想法。她自己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怎樣，不過，她悲涼地想，用不了多久，你們也會如此。

這個宮奴點點頭，說：“我叫芊芊。”

魚女心中一動，平常人家應該不會起這麽一個名字，只怕這個芊芊也是一個罪女啊。

魚女回過身來，對身後那幾個小姑娘說：“都跟芊芊姐姐問個好，說說自己的名字吧。”

小美她們真的照魚女說的那麽做。

芊芊倒是笑起來：“好了，你們也累了，去休息吧。”這個魚女，看起來年紀并不比她們大多少，看起來倒像是她們的頭！只是，林姑姑不會喜歡她成為這些宮奴的頭的！

魚女從芊芊的眼睛裏看出她的意思，她何嘗不知道這一點？只能等小美她們平靜下來再好好跟她們說了！

因為之前小美她們都完全照着魚女的做法去做，所以，沒有一個被責罰的。也因此，才會一起被林姑姑挑過來。

東邊的屋子住着的，倒大多是那些挨了打的新宮奴。她們都有些怨，為什麽自己就沒有眼力介呢？為什麽自己就要挨打呢？這麽一想，倒是對魚女她們生出一些想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