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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久負盛名的賭場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熱鬧,十幾張賭桌周圍被擠得水洩不通,各種吆喝聲、叫罵聲、贏錢之後的大笑聲交織在一起盤旋在賭場大廳的上空,如此鼎盛的氛圍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了全港最大的黑社會集團“天齊”的影響力。
來這裏娛樂的人無外乎兩種,一種是太有錢不來玩兩把對不起口袋裏快要溢出來的票子,另一種則是完全相反的極端,窮得叮當響,來這裏不過是賭一把自己的命夠不夠硬,如果可以在這裏大撈一筆從此以後便是吃喝不愁,但要是運氣背到了家鹹魚翻不了身大不了被看這個場子的黑社會砍掉一只手,少一只手又不會死人,以後還可以因為殘疾申請到政府的綜援,總之不會餓死。
陳驗所在的這一桌全是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販夫走卒,迫于生活的壓力才選擇破釜沉舟。
不過老天爺今天晚上好像特別眷顧這群小人物,從開賭到現在已經連續開了七把“閑”,再這樣下去一直押“閑”的人恐怕是三年五載都不用為沒米下鍋而焦頭爛額了,所以最是熱鬧,贏了幾把的人情緒都高漲了起來。
陳驗決定一鼓作氣,把今晚贏回來的加上本錢全部又押了“閑”,要是再開一把“閑”那就真的發財了,想着花花綠綠的票子陳驗覺得這一把值得賭,豁出去就豁出去吧。
桌上其他人沒有陳驗這麽瘋狂,都很保守地只抛出了身前一半的籌碼押了“閑”。
看着整桌人都又押了“閑”,莊家額上不着痕跡地滑落一滴冷汗,再開一把“閑”他估計自己以後也不用幹了,這是在“天齊”旗下衆多賭場都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現象,老大會放過自己嗎?沉甸甸的幾百萬就這樣沒了,老大肯定會砍死我的吧!
“發牌發牌!”陳驗嘴裏叼着一根煙有些口齒不清,他已經迫不及待要抱着幾百萬回家睡大覺了,以前只是在做夢的時候夢到過抱着大把的鈔票睡覺,沒想到這一天居然真的來了而且來得這麽快,真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周圍的人一聽陳驗催促莊家發牌也都跟着附和起來,乖乖,好不容易遇到莊家倒大黴,傻子才不想多贏一點,所以陳驗一帶起了頭大家就扯着嗓子吼了起來。
“天齊”在道上的勢力根本沒有其他社團可以與之匹敵,同樣,“天齊”的場子一向也最講信譽,莊家根本就不屑于出老千,大家也都喜歡來這裏玩上幾把,所以才一直都這麽“人滿為患”,可是不出老千也不用這麽搞我吧?莊家的額頭再一次滑落幾滴冷汗,面對群情激昂的賭徒們莊家側頭對身邊一直站着維持賭場秩序的兄弟耳語了幾句,然後那黃毛小子點點頭就走開了,也不知道他們兩個說了些什麽。
陳驗一支煙已經抽完,把煙頭在煙灰缸裏按熄之後“嗖”的一聲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撩起袖子擺足了架勢對準賭桌正對面猶豫不決的莊家就是一通大喝:“不敢賭就叫你們這裏管事的出來,‘天齊’的場子什麽時候出現過莊家輸得不敢發牌的情況?”陳驗剛說完周圍就響起支持的聲音。
莊家無奈地看看二樓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氣一咬牙還是發了牌,陳驗也知道見好就收,立馬就歡歡喜喜地又坐了下來。
面前只是薄薄的一張紙牌卻系着陳驗的身家性命,說不緊張那是自我安慰,陳驗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就差臉沒貼在桌子上了,雙手顫抖着按在倒扣在眼前的一張紙牌上,心裏默默念着:兩邊、兩邊、兩邊……然後眯起一只眼以最标準的亡命賭徒看牌的架勢翻看着拿到的牌,周圍的人都伸長了脖子想看陳驗手裏的牌,畢竟他們都是跟着陳驗在押賭注,自然是希望他能贏的。
陳驗哪裏肯讓他們看見自己的牌,雙手以最神秘的姿勢恰好把牌擋住了,除了他本人沒人看得見。
底牌慢慢亮了出來,陳驗的心也一點一點變得冰涼,幸好良好的心理素質讓他暫時保持住了臉上自信的表情,重新把牌扣下,陳驗笑嘻嘻地打着哈哈,周圍的人都追問道:“是不是‘兩邊’?”
“當然是‘兩邊’了!”陳驗睜眼說着瞎話,其實他拿到的牌是“三邊”,換言之這一把開了不是他贏而是莊家贏,他會因為這一把而血本無歸,連進門時向賭場的人借的十萬塊籌碼都賠進去了,但是陳驗不想就這樣把自己的命輸給吃人不吐骨頭的高利貸,他決定搏一次。
“開牌吧!”莊家已經輸得面有菜色了,看陳驗這麽信心滿滿的樣子心都涼了一大半,心想着早死早超生,大不了被老大砍掉一只手。
陳驗傻笑兩聲,心裏卻是擂鼓一樣鑼鼓喧天,突然鼻子一癢,眼見一個噴嚏就要打出來了陳驗立馬用手捂住了鼻子避免了一聲響亮又煞風景的“啊嘁”。
噴嚏結束陳驗擦擦鼻子重新把雙手按在面前的牌上,桌上所有人都默契地屏氣凝神期待着見證今晚莊家連輸八把,牌一點一點被翻過來,頓時整個世界都靜止了一樣,落針可聞。
“又是‘兩邊’!莊家輸!”不知是誰興奮得大叫了出來,所有人的魂兒這才被拉了回來,還都不約而同地使勁兒掐了各自的大腿兩把,在确定這不是做夢之後終于都歡呼了起來,陳驗暗自長舒了兩口氣,好險!
只有莊家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加上這一把今晚一共輸了老大五百萬,事後不被砍成殘廢那是自己祖上積德,哦不,應該祈禱老大今晚心情大好過來視察賭場的情況只砍自己兩根手指頭才對。
這邊已經回過神來的陳驗開始歡天喜地地把桌上的籌碼往自己跟前聚攏,心裏盤算着贏了這一把就不玩了,把本錢十萬還回去之後就趕緊腳底抹油,最好從此以後都不回香港了,一輩子躲在大陸,贏的這幾百萬也夠自己一個人在內地一輩子的花銷了,或者可以做點小生意,然後……
陳驗還沒幻想完有錢之後的幸福生活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從背後一把按住不停摸着代表着鈔票的一大堆籌碼。
陳驗贏了錢心情大好,也不生氣,剛轉過身想看看是誰打擾他規劃美好人生就像冰雕一樣僵在原地動不了了。
“今晚贏得不少嘛。”來人居高臨下地望着陳驗,皮笑肉不笑,高大的身形将身高也并不算矮的陳驗整個罩住,周圍的氣壓瞬間就低到讓人窒息,陳驗全身的肌肉都忍不住緊繃了起來。
陳驗驚的不是這人身形太過挺拔,也不是這人明顯不善的語氣,更不是這人冷冰冰的面容,正好相反,這人長得異常好看,請原諒陳驗只能用簡陋的“好看”二字來形容一個成熟男人的容貌,他是孤兒,書讀得少,腦子裏第一時間冒出來的詞就是“好看”,他從來沒親眼見過長得這麽好看的男人。
為什麽說是“親眼”呢?因為眼前這張臉陳驗早在無數娛樂八卦周刊雜志的封面上看到過許多次,很多已經大紅大紫的女明星都和這個人有過暧昧不清的關系,他甚至可以精準地指出男人左側臉靠近耳垂的地方有一顆芝麻粒大小的黑痣。
“怎麽不說話?”男人忽然勾起嘴角笑了笑,不過語氣卻較之剛才更冷了幾分。
陳驗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想要抽回手卻無奈男人用的力太大,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因為眼前的人是“天齊”的龍頭老大尹路堯,全港四大黑幫裏最有分量的話事人,販毒、走私軍火、經營色~情場所、賭外圍球賽……什麽違法他做什麽,是警方恨得牙癢癢的頭號人物。
至今尹路堯仍然在外面逍遙法外是因為警方一直都掌握不了直接指控尹路堯的罪證,這個男人太過聰明,做事幹淨利落,從來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身後又有一大幫對他忠心耿耿的手下,接任“天齊”龍頭老大這幾年來雷厲風行的處事手段很有效地震懾了香港其他黑社會幫派,簡單來講尹路堯就是香港黑色勢力裏至高無上的King,只要走黑道的人沒有敢明着和他對着幹的,茅坑裏打燈籠的事情除非腦子被門擠了否則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和年僅二十八歲大名就早已響徹整個東南亞黑幫勢力的尹路堯叫板?
是不是自己今晚贏得太多尹老大不高興了?陳驗覺得一定是這樣,要不然幹嘛尹路堯吃飽了撐的要找他一平頭小老百姓的不痛快?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江湖大佬尹路堯哎,在香港他簡直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陳驗一直都夢想着有朝一日能夠像尹路堯這樣有權有勢。
當然也只能是想想而已,陳驗才沒這個膽子去過天天走在刀口上的日子,要不然他早在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夥伴大潘“聲勢浩大”地加入黑社會社團混日子時就跟着踏入黑道了。
“那個尹老大啊,您要是覺得我贏得太多了,我可以少拿一點的。”陳驗賠着笑臉,始終還是覺得小命最重要,要是就這樣抱着幾百萬明目張膽地走出去估計還沒回到家就莫名其妙地一命嗚呼了,然後明天的報紙會多一條“無名男子橫屍街頭”的新聞。
陳驗從小就無依無靠,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也過了不少,該死的快餐店老板還欺負他沒有文化不好找其他的工作天天往死裏壓榨他的勞動力,一個月的工資交了房租水電之後基本就只夠吃飽飯,否則他也不會在喝得半醉半醒時頭腦發熱到選擇孤注一擲來賭場搏一搏,但是“珍愛生命”向來是他信奉的教條,要不然他也活不到現在。
“少拿一點?”尹路堯松開了按住陳驗的手,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英俊到天理不容的臉即使沒什麽表情也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明明就是男人,他怎麽可以長得比女人還好看?
陳驗的心思有些飄忽,但是很快就恢複了過來,他還沒被美色迷到神魂颠倒的地步,一聽尹路堯的意思,他心想難道有門兒?于是立馬趁熱打鐵般狂點頭道:“是啊是啊。”
誰知道尹路堯卻突然變了臉,反手就給了陳驗猝不及防的一個響亮耳光,打得陳驗整個人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耳朵裏“嗡嗡嗡”還沒緩過勁兒來就被尹路堯一把抓住衣領又提了起來。
周圍看熱鬧的人早在尹路堯渾身充滿殺氣出現的時候就散得一幹二淨,頗有趕着去投胎的架勢,誰都知道“天齊”的老大雖然長得一副溫文爾雅翩翩佳公子的樣貌卻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殺人放火從不心慈手軟,不想被戰火所傷就趁早回家洗洗睡了,剩下默不作聲站在一旁的全都是尹路堯的手下。
“尹老大,你……”陳驗委屈極了,臉上火辣辣的疼,但是也不敢伸手去捂,只能仰着頭小心翼翼地注視着尹路堯的臉色,心裏九轉十八彎,不知道什麽地方惹到了這個脾氣怪異的老大。
“你敢在我的場子裏出老千膽子還真不小。”尹路堯一只手提着陳驗的衣領,一只手從陳驗左手衣袖裏抽出了一張牌,“啪”的一下扔在桌子上,這下子周圍的人都看清楚了,陳驗之所以會贏是因為他出老千,剛才坐莊的那位仁兄立馬就跳了出來指着陳驗的鼻子一臉恍然大悟地罵道:“臭小子,難怪每一把都是你贏,原來你小子出老千,老大,砍了他的手,不能讓他壞了這裏的規矩。”
陳驗無限委屈,明明只有最後一把出了老千,但這種情況下他已經吓懵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尹路堯橫了插嘴的人一眼,那人立馬就閉了嘴乖乖垂首退到了一邊。
“把他給我帶到二樓去,我倒要看看敢在我的地盤上壞規矩的人命有多硬!”尹路堯把陳驗随便往地上一扔就潇灑地轉身上二樓去了。
幾個手下聽命過來拖着已經軟成一灘爛泥的陳驗跟着老大上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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