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你玩我呢?

“......”

季行縱罕見地有被驚得說不出話來的時候,他一雙狐貍眼直勾勾地盯着盛枝,眸底細碎微光湧動。

盛枝毫無所知,還一臉認真地看着他,在等他的回答。

“出價啊。”盛枝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喝醉了,她只覺得腦袋昏沉之後變得有點兒重,不得不用手支撐着。

也完全不知道,她此刻說話的語氣,是和從前對季行縱說話時完全不一樣的,咬字尾音帶了微微的嗲。

“包我?”季行縱咬字輕飄飄的,磁性中帶着玩味,“我可是很貴的。”

“所以我才讓你自己出價呀,”盛枝回頭,在吧臺上迷迷瞪瞪掃視一圈,發現了手機,解鎖遞給季行縱,“你自己轉錢,想轉多少轉多少。”

季行縱垂了下眼,神色複雜地盯着她掌中的手機。

半晌,他喉喉結緩慢地滾動了下,“問你個問題,你回答了,我就不要你錢。”

回答問題和給錢有沖突嗎?

微醺之後的狀态很舒服,盛枝覺得應該是偷心好喝的調酒讓她變得耐心,她點點頭,“你問。”

季行縱沒急着問,他懶懶撐起身子,目光掃了圈周圍。

果然,周圍的觀衆還在等着“後續。”

“先換個安靜點的地兒。”他順便給調酒師使了個眼色,讓調酒師等會兒給顧客解釋。

盛枝不太想動,但又想到,她不能在這麽多人面前,對眼前的牛郎做她想做的事。

于是只能點點頭,“行吧,你找個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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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心二樓倒是有季行縱的包間,但之前沒到的那幾個朋友現在估計都到了,盛枝這一口一個“牛郎”、“包養”的,他也不能把她帶過去。

他看了眼盛枝手機上的時間,不早了。

“還能不能走?”他沒再倚着吧臺,站直了身子。

“能,我沒喝多少,”他這問題好像看不起她似的,盛枝為了證明自己,手掌一把撐起吧臺,直接就從高腳凳上往下跳。

被季行縱眼疾手快地接住,接進懷裏時他氣息亂了瞬,很快調整好挑起唇角,“怎麽個意思?我還沒答應呢,這就開始投懷送抱了?”

盛枝反應也不小,腳尖一落地,立刻推開他,“誰對你投懷送抱了?不要臉。”

“快點,”她推開後立刻轉移話題,像是等不及,“換什麽地兒?”

“這麽迫不及待?”季行縱慢條斯理收回擁着她的手臂,上翹的眼尾微斂,“跟我來。”

... ...

牛郎換的地兒,是在他的車裏。

盛枝平日裏都坐轎車,習慣了寬裕的空間,現在坐在只有兩個座位的跑車裏,牛郎剛上車時又把車窗都關了,她坐在副駕駛上,怎麽調整姿勢都不舒服。

“能不能把窗戶打開?”

季行縱靠在椅背上,本想着怎麽開口,聽她這麽說,他慢條斯理撇過頭,“看不出來啊,你還喜歡露天的?”

“就在這兒?”盛枝詫異地打量着密閉的空間,“這不是問問題的地方嗎?”

她不太滿意,“這裏太小了,影響我發揮。”

季行縱視線在盛枝臉上定格了兩秒,眉眼中含着似笑非笑的情緒,“行。”

他俯身按下鍵,頂蓬緩慢打開。

跑車停在偷心後門。

秋日微涼的晚風順着打開的頂蓬鑽進車內,讓因微醺而發熱的人惬意又舒服。

盛枝舒舒服服靠在椅背,正準備問他想問什麽問題。

偏頭卻猝不及防對上身側人的眼,月光将他一身黑衣渡上了淺銀色的光,細碎銀光恰好映在他眼裏,令本就勾人的一雙眼眸,更顯瑰麗。

莫名地撩人。

“你神态,和他也挺像。”

對視時間稍長,便會讓人看見他瞳孔裏含着春色的旋渦,若是再久點兒,就會被他勾魂攝魄。

季行縱眸底泛起漣漪,他微微傾身,眸光似蠱惑,“像誰?”

“像只臭狐貍。”盛枝喃喃道,然後像是轉移注意力似的,沒等他反應便避開他視線,看向他頭發,“就連頭發顏色都差不多。”

“好啦,”她沒去看牛郎的神情,自顧自道:“說吧,什麽問題?等會兒還得做正事呢。”

季行縱眼睫動了動,眼神有點兒暗,“為什麽包我?”

盛枝重新擡眼看他:“因為你和我認識的人長得很像。”

“我知道,”季行縱唇角輕扯,喉結輕微地上下滑了滑,“換個問題”

他拖着尾音,一邊說,一邊緩緩逼近她,在兩人鼻尖距離只剩半掌時停住,語氣似在引誘:

“你想包我,做什麽?”

在他緩慢靠近的時候,盛枝脊背也不由自主地繃緊,如果他再靠近一厘米,她就準備動手了。

雖然他不是那只臭狐貍,但他和季行縱長得像,而且,她今晚是準備把他當季行縱來辦事兒的。

“我想,”盛枝盯着他被月光染成淺琥珀色的瞳孔,終于說出自己的目的:“罵你一晚。”

季行縱沒想到,竟然能如此快速地,迎來自己的第二次的啞口無言。

他們維持着剛剛的距離對視着。

兩人之間的氣氛詭異地被凝滞住。

“你,怎麽不說話?”盛枝的疑惑打破了凝固的氛圍。

季行縱垂下眼睑,不帶情緒地笑了聲,“盛枝,你玩兒我呢?”

合着,她專門找個像他的替代品,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罵他?

玩他?

盛枝懂了,她再次拿出手機解鎖,又去找他手機讓他解開,“那先給錢再行動,”她動作很快地加上微信,打開自己手機的轉賬頁面,“你随便報。”

潛臺詞是我沒玩你,我們這是交易。

季行縱氣極反笑,直接從她手裏搶過手機,他語氣有點兒重,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擡手鉗住她下颚,“你裝醉呢吧?”

“我沒喝醉啊,”盛枝眨眨眼,眼神特誠懇,“我這不還和你談交易呢嗎?”

都讓他随便出價了,沒幾個客人有她這麽大方吧。

等等,盛枝垂眼,盯着他捏住自己下巴的手,反應過來後,重重一掌給他拍開。

雖然正在談條件,可他也得分清誰是顧客,顧客就是上帝,他怎麽能捏上帝下巴呢!

喝醉的人下手沒輕沒重,季行縱手腕被打得發麻。

再看向盛枝,她好像有點兒困了,眼睛不太舒服,時不時地眨眨眼,可再怎麽眨,也眨不去她眼裏的迷離感。

季行縱無言地撓了撓眼尾的淚痣,氣息極低地嘆了聲,“真行啊你。”

盛枝完全沒聽進去他在說什麽,低頭自顧自拿着手機轉賬。

指尖拎着的手機震動一聲,季行縱頓了下,低頭,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正好是新加的人的信息。

他順手點開,是一條轉賬記錄,她還挺大方,直接給轉了六位數。

季行縱是真沒想到,認識盛枝這麽多年,他們加微信的契機竟然是,盛枝把他當牛郎,給他轉賬。

哦,原因還是,罵他。

季行縱眉心輕皺,半晌後,他伸手捏捏鼻梁,算了,和醉鬼也說不清,這筆賬,他留着以後慢慢給她算。

他直接把錢退回去,沒再說話,撥了下升檔撥片,想起自己喝了酒,又停住動作,給偷心的服務員打電話。

“你怎麽退回來了?不夠?”

盛枝迷迷瞪瞪看到他把錢退回來,擰起眉再次給他轉回去,“微信有日限額,不然這樣,先給這麽多,等會兒結束了你給我發個賬號,我明天讓助理給你打款。”

她還沒斷罵他的心思?

季行縱手機從耳邊取下,偏頭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一向帶着笑意的狐貍眼此刻染了絲涼意,“差不多得了。”

盛枝似乎沒料到牛郎會突然生氣,她愣了下,而後鼻頭不可控的,開始泛酸。

她吸了下,掩飾般挪開視線,去看窗外,盛枝沒有在別人面前掉眼淚的習慣,自從爸爸過世後,無論發生任何事,她都逼自己不許哭。

今天已經在孟千蘭面前失控過一次了。

她不能在牛郎面前失控第二次。

季行縱也頓住了,盛枝在他面前,從來都像是驕傲的天鵝一樣,脖子昂得高高的,從來不會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可是剛剛,她竟然紅了眼圈......

短暫沉默的間隙,季行縱想起了她會在偷心喝酒的原因。

“行吧,這生意我做,你罵吧。”

他解開安全帶,松散靠在椅後,“今兒個随便您罵,行嗎?大小姐?”

他話音剛落,盛枝就立刻開口,把他從頭到尾罵了個狗血淋頭。

季行縱:“......”

內容準備得還挺齊全。

罵完季行縱,盛枝本來以為自己會覺得很暢快的,可是沒想到,心中的難過還是沒有消散。

敞開的頂蓬,因為有路人經過,季行縱在盛枝罵他時關上了。

此刻狹小的空間內,只餘兩人清淺的呼吸聲交織。

季行縱撇頭看眼明顯沒撒夠氣的人,找了瓶水給她:“喝點兒水再繼續?”

盛枝斂着下巴,搖搖頭,嘴唇依舊抿得緊緊的,眼圈的薄紅還沒消散。

“想哭就哭吧,”他從喉頭輕逸口氣,“反正這兒又沒人認識你。”

在她眼裏,他不就是個長得和她死對頭有點兒像的陌生人嗎。

盛枝真有點兒難受,心頭堆積的那股郁結之氣,讓她覺得呼吸不暢。

而牛郎的話也給了她個臺階下。

這裏沒人認識她,沒人認識的地方,還是可以表現出難過,偷偷地哭一會兒吧?

這麽想着,眼眶中便有液體一點點蓄起,然後順着臉頰滑下,大滴大滴的。

餘光瞥到窗外人影,盛枝吸了下鼻子,聲音帶着哭腔:“關窗,外面有人。”

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哭就算了,她不想讓路過的人都轉過來看她。

“關窗不是嫌悶?真是大小姐,”季行縱嘴裏嫌棄着,動作卻不見猶豫地脫下外套,罩在她頭上,“留個縫兒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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