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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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跟侯鴻打上車後,靳禮澤他們也出發了。

車裏的氛圍很古怪,靳禮澤一言不發,小花托腮看着窗外,楚喻忙着自己手頭上的事,秦鐘看來看去,竟沒找到一個可以開口說話的契機。

終于,在過一個十字路口時,他想到了一個。

“小花,喝水嗎?”

小花回頭,看見他手上拎了瓶礦泉水,點點頭:“謝謝。”

秦鐘紳士慣了,順手替她擰開瓶蓋,然而剛遞過去,靳禮澤猛地踩了一腳剎車。

在慣性的作用下,秦鐘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撲去,小花趕緊抓住他手臂,止住了他的去勢,否則他會一頭撞上車窗玻璃。

秦鐘吓出一身冷汗,連忙道謝。

低頭時,卻看見小花的褲子已經被他潑濕了,礦泉水瓶裏的水幾乎全部灑在了她的腿上和真皮座椅上,連車裏的地毯都濕了一半。

“……”

秦鐘一時都不知道是該給小花道歉,還是該給靳禮澤道歉。

小花看出了他的為難,便說:“不要緊的,是車停得太急了。”

她用譴責的眼神看向靳禮澤。

靳禮澤心裏暗笑,表面卻裝得一本正經,示意她看馬路對面。

“紅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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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跟他有什麽關系。

小花郁悶地抽了紙巾擦褲子上的水,她很清楚,他剛剛就是故意的。

秦鐘讪讪地收回幾乎空了的礦泉水瓶。

旁邊的楚喻朝他伸出手:“這瓶子你不要了吧?不要就給我。”

“……”

秦鐘只能給了他。

楚喻将随身攜帶的塑料袋掏出來,将瓶子放進去。

秦鐘看着車窗外的景色想,這還不如去搭公交呢。

将近四十分鐘後,他們到達了目的地,落霞山濕地生态公園。

社團的人幾乎都到齊了,他們也很顯眼,因為每個人的腦袋上都戴了頂紅色的遮陽帽,還有個高壯男生手裏拿了面彩旗,上面書寫着八個大字:臨江大學勵志社團。

那男生就是社團招新時,田園在人群中一見鐘情的社長。

他女朋友也在社裏,此時正腰上別着小蜜蜂,指揮大家過來簽到。

田園和侯鴻、秦鐘去買東西,楚喻背着包不知晃哪兒去了,小花過去幫他們簽到。

負責簽到的人正是冰冰師姐,她發給小花一頂遮陽帽,悄悄問她:“我聽說靳禮澤也會來?”

小花點點頭,将遮陽帽戴上。

冰冰一點也不怕尴尬,目光探向她身後,東張西望:“他人呢?”

“停車去了。”

“你褲子怎麽濕了?”

小花苦着臉,把自己褲子弄濕的來由解釋了一遍,但沒說靳禮澤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冰冰聽得捂嘴呵呵笑:“你也真是倒黴,沒事兒,待會兒爬爬山,運動一下就幹了,你可別小瞧秋天的太陽,熱着呢。哎,你帶了水沒?沒帶的話趕緊去便利店裏買幾瓶,山裏的水賣得可貴。”

兩人正說着話,靳禮澤停好車過來了。

他今天難得地穿了套白色運動服,此刻外套已經脫了,只穿着裏面的一件白色短袖T恤。

小花發現其實白色比黑色要更襯他,顯得他肌膚白皙如玉,在秋日陽光下這麽走過來的樣子,真是帥得玉樹臨風。

他走到小花跟前,将運動服外套反着系在她的腰上,衣擺垂下來,正好擋住那塊濕的地方。

“我不要緊的。”小花說。

“是我熱。”

靳禮澤有些不耐煩。

小花将手裏的遮陽帽遞給他,他接都沒接,嫌棄寫在了臉上。

“什麽醜玩意兒,我不戴。”

小花只能先替他拿着。

這時買完東西的田園他們回來了,他們也沒買什麽,因為懶得背,只買了幾瓶水,秦鐘一一分給大家。

楚喻沒要,說:“我自己帶了水,你們怎麽不自己帶呀,景區的水多貴,三塊錢一瓶。小花你別喝了,喝我的吧。”

他的話被大家無視。

靳禮澤鄙夷地撇了下嘴:“摳門精。”

他說話的聲音不算小,小花吓了一跳,連忙去看楚喻,生怕他聽到,好在楚喻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應該是沒聽見。

她偷偷遞了一個眼神給靳禮澤,讓他小心說話。

靳禮澤冷哼一聲,別過臉不去看她。

人頭點齊,社長扛着旗幟,指揮大部隊開始移動。

落霞山山腳是濕地公園,地盤很大,景點有很多,還有一條湖濱觀光帶,全長十一公裏,走路是不可能走過去的,好在景區提供自行車,掃碼就能騎,事實上這條湖濱路也是臨江市每年開展自行車騎行比賽的必經之路。

除去騎行外,也可以選擇搭景區的擺渡車過去,50元一位。

能參加勵志社團的人都是戶外達人,區區十公裏,不在話下,因此大部分成員都選擇騎行,只有少數女孩子選擇乘擺渡車,将體力留在接下去的爬山活動裏。

靳禮澤平時足不出戶,更不喜歡鍛煉,聽聞要騎十一公裏的自行車後,他頭也不回地上了擺渡車。

車上要麽是叽叽喳喳的小孩,要麽是腿腳不便的老人,他坐在這群人中間,顯得格格不入。

小花騎在自行車上,兩腳支地,沖他揮手:“哥哥,終點見。”

靳禮澤敷衍地擺了下手,算是回應她。

騎行十分鐘後,大家有說有笑,彼此比賽,看誰騎得更快。

侯鴻放開車把,雙臂展開,閉上眼沉醉其中:“啊,這風一般的感覺,這就是自由的味道——”

田園蹬着車輪經過他,迎風送來一個白眼:“傻逼。”

“……”

三十分鐘後——

大家氣如牛喘,滿頭大汗,沒有人說話了,都悶着頭哼哧哼哧蹬車輪兒。

田園問侯鴻:“怎麽不說自由的味道了?”

侯鴻趴在車把上,有氣無力地橫她一眼,連話都懶得說了。

一小時後——

隊伍已經掉得拖拖拉拉,社長拿着喇叭,激勵衆人:“大家都加把勁使勁騎啊,終點就在前方,勝利曙光在望!”

有社員嘶聲喊:“說點靠譜的吧!都什麽時候了還熬雞湯!”

社長:“先到的有獎勵。”

衆人:“什麽獎勵?”

“五百元——”

話音剛落,上一秒還要死要活的社員們紛紛抖擻精神,兩眼放光,将自行車鋼圈踩得滾滾生風,不一會兒工夫,社長眼前就只剩下秋風掃落葉,他将剩下的幾個字緩緩吐出。

“游戲代金券。”

可惜無人聽見他的話。

落霞山的入口逐漸顯露在衆人眼前,自行車被丢到一邊,大家毫無形象地癱坐在山前的青石階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氣。

第一個騎到終點的人正追着社長毆打,因為他剛才得知第一名的獎品并不是說好的五百元,而是五百游戲代金券,還是一個傻缺的農場游戲,這個代金券除了買一些虛拟化肥和大白菜種子,毫無作用!

侯鴻累成了條死狗,四肢攤開,躺在青石階上哀嚎:“累死了,感覺身體被掏空。”

田園的狀況比他好不到哪裏去,躺在小花腿上,出氣多進氣少,小花幫她捏腿肚子消乏。

他們這群人裏面,只有她和秦鐘還好一點,連楚喻都不太行了。

看來每日的晨跑活動還是有效的,至少放眼望去,鍛煉過的跟平日從不運動的,一目了然。

當然,靳禮澤是例外。

他乘擺渡車到的早,這會兒站在一堆累得鬼吼鬼叫、大汗淋漓的人中央,而他連一滴汗都沒有流,越發顯得氣質出塵。

侯鴻忍不住說:“市草,還是你奸詐啊,早知道就跟你一起坐車了,沒事騎什麽自行車?”

靳禮澤懶懶投來一眼:“你說什麽?”

侯鴻立即改口:“我說你機智。”

小花好奇地問:“你為什麽叫他市草?”

這問題她想問許久了。

田園在她的按摩下終于恢複點了元氣,此時插嘴說:“不是誇他帥嗎?市草——臨江市之草。”

“嘿嘿,不懂了吧?你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其二是什麽?”

侯鴻有心賣個關子,卻又克制不住自己的八卦欲:“這事還要從你靳大男神的高中說起。想當年,靳哥哥長得那叫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迷倒一大片懷春少女,號稱臨江八大高中頂級校草。妹子們組團來學校偷拍他,校領導屢禁不止,那時候,他一張靓照可以賣出這個價。”

他伸出五指,悄悄比了個數字。

田園配合地作了個口型:哇哦。

小花蹲在一邊問:“後來呢?”

靳禮澤原本想讓侯鴻閉嘴,見了她這副感興趣的模樣,終究是忍住了,什麽也沒說。

侯鴻嘆一口氣:“可惜後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淪喪!靳哥哥的一張靓照不知為何流傳出了校外,被不法分子利用,挂在了某相親網站上,下邊的介紹寫着:臨江市草,一夜……”

靳禮澤擡腳,侯鴻熟練地抱頭躲過。

“一夜……一夜成名,靳哥哥聲譽盡毀,那陣子他的手機都被打爆了!我們靳哥哥發誓,一定要讓那些不法分子付出代價,所以才有後來該相親門戶網站被告到傾家蕩産,創始人卷錢遠遁海外的事……”

侯鴻的敘說終于在靳禮澤的暴打下磕磕巴巴地說完了。

田園十分想笑,卻又不敢當着靳禮澤的面笑出來,只能幹巴巴地感慨:“這真是個……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的故事。”

唯有一旁的小花,在愣了幾秒後,忽然大笑出聲。

靳禮澤停下對侯鴻的毆打,眯着眼睛看向她:“笑我?”

田園趕緊屏聲靜氣,捏小花的掌心,給她使眼色。

然而小花像被人按了什麽開關,一笑就停不下來。

靳禮澤在她身旁坐下,右手放在膝蓋上,神情并不像是生氣,反而含着笑問:“你有什麽資格笑話我啊,南塘霸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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