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左慈是何許人也？

一句話概括——神棍！

不不不，這麽簡潔地給人下定義會被無數道教人士和玄幻愛好者打成渣渣的。對于這個人，夏天的第一印象便是大蛇無雙裏那個“呵呵呵”的白胡子老頭，神秘兮兮各種高深。每次都是作為友軍出場，打着打着就丢下一句“将軍好好努力”半途跑路。其餘的……呃，三國殺算不算。

但再次感謝無敵的“三國知識小學堂”（夏天淚流滿面：知識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啊），她大概對左慈有個粗略地了解。傳說他是道教高人，隐居在天柱山，善于煉丹和各種變化方術。三國演義裏倒也提到過他，不過貌似是他用方術涮了曹總一把，氣得曹總不行。下令追殺，最後也沒抓到。

可是夏天明明記得三國無雙裏沒有左慈的嘛，他是大蛇無雙裏的人物。就算當做混穿好了，可眼下隐約聽到他和曹總相談甚歡互相舉杯又是鬧哪樣？會不會緊接着發生三國演義裏經典的一幕，左慈又是拿水盆釣魚又是變羊變稻草詐屍吓唬曹操。而且最開始的時候曹操不是将這家夥不給吃喝關在小黑屋整整一年嗎。

夏天整個人都囧了。

轉念一想，她忽然大驚，左慈可是很有點亂七八糟法術的，據說最後還成了仙。這毫無預兆的出現，會不會跟之前感到的妖氣有關系？再想想似乎這個人對曹操沒好感，萬一圖謀不愧就糟糕了。于是夏天立刻不顧一切地沖了進去，倒是惹得曹彰一愣，小聲嘀咕着說：“真的要去算自己的姻緣啊。”

“見過父親。”

一般情況下這種貿然闖入的行為肯定會被曹操斥責，不過此刻他摸着胡子似乎心情不錯，原本因為曹昂和典韋身故而越發顯得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微笑。他用稱得上和藹的目光看了看夏天，示意她到自己身邊坐下。

“仙師，這便是之前孤提到的小女，你可否算算她一生如何？是否平安康泰，無災無難？”

這個時候夏天才有功夫仔細觀察這位變幻莫測的奇人，和游戲裏的形象不太一樣，不是那種打扮滑稽的小老頭。只見他穿着一身葛袍，長衫大袖，須發雪白，真還有點仙風道骨的氣質。不過夏天對于這位“仙師”只有滿心防備，因為不管是在無雙裏還是在三國演義裏，他可都是站在劉皇叔一邊的。然而聽到曹操對他這麽客氣，還張口就問自己的平安，夏天驚奇地看了曹操一眼，心想曹總轉性變慈父啦？

左慈見狀，只是撚須微笑，一副世外高人派頭，很有神棍風采。曹操像是看出了夏天的驚愕，少有地耐心解釋起來。

“孩兒，這位道長精通占星，能觀氣運天象。孤想請他幫你們兄妹幾人占蔔一下兇吉，已經派人去叫子桓他們，沒想到卻是你最先來。”

“是嗎？女兒早就聽聞有奇人異士通曉仙術，能算過去未來，沒想到今日居然真的見到一位，實在是失禮失禮。”

夏天說瞎話的功力日益見長，滿心不以為然，臉上卻笑得那叫一個真誠燦爛。其實她一點都不信這種事情，暗暗心想本姑娘是穿的，你能算出來才奇怪了。記得三國裏你可是把曹總耍得夠嗆，別以為裝出這副高人樣子我就會信你。哼，要是敢妖言惑衆教唆曹總幹什麽奇怪的事情，第一個就剁了你！

不過曹操居然想到要給他們兄妹幾人算命，這倒是叫夏天蠻感動的。雖然不知道左慈用了什麽手法讓曹總封建迷信了，但他這份心意難得。夏天還以為他肯定會先問江山王道氣運之類的話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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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着話，外面傳來通報，曹丕，曹植，還有曹真，以及捂着嘴偷笑的曹彰一起走了進來，紛紛向曹操問好，各自坐下不提。曹熊年紀太小，最近好像又感染風寒，卞夫人不準他出來，也就作罷。夏天心說我還是唯一入選女選手，看來幾年出生入死刷好感沒有浪費時間。

曹操看來是真的很高興，樂呵呵地介紹了一下，就滿心期待地催促左慈快點。夏天悄悄看了幾眼幾個哥哥，很顯然，他們都報以懷疑态度。特別是曹彰，炯炯有神地盯着左慈看個沒完，就像是要從他臉上看出一朵花似的。

左慈慢吞吞地掐着手指，又問清了在場諸人的生辰八字——大家沒想到曹操居然對每個人的八字都記得很熟。眼巴巴看他擺足了架子，氣氛也營造得差不多了，他才摸着胡子開了口。第一個指着的對象卻是曹植。

“此子文思非凡，他日必成才子。錦繡文章，千古留名啊。”

曹植年紀幼小，不過這話還是能聽明白，半信半疑，小臉漲得通紅，看上去甚是可愛。曹操還沒來得及說話，曹彰就哈哈一笑，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笑嘻嘻地說：“看不出來嘛，我家小弟還有這等造化。”

夏天趕緊觀察曹操的表情，他微笑着點點頭，并未多說，只是看向曹植的表情顯得十分柔和。夏天心裏咯噔一下，看着左慈心說你還知道挑好聽的呢，真這麽神的話咋不說說他作七步詩的事情！

“至于這位公子嘛……”左慈看向曹彰，“少而剛毅，志氣激昂，乃大将之才。日後封公拜爵，不可限量啊。”

曹彰一聽，頓時眉花眼笑，樂得都要沒牙了：“哎喲，我還能封公呢。”

在場諸人表情不一，不過曹操很是怪異地看了他幾眼。畢竟要封公什麽的不是件容易事，曹操自己現在都不敢給自己封公呢。莫非這是在暗示什麽？夏天不敢說話，偷眼看着曹丕，他卻表情平和毫無異狀，端坐不動，連睫毛都沒顫一下。

“至于這位公子嘛。”左慈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說出了多麽驚世駭俗的話一樣，轉頭把目标對準了曹真，“唔，也是封侯的命數。飛黃騰達，貴不可言。”

曹真還沒說什麽，曹彰就哈地一聲打岔：“喂，老頭，你莫不是騙人的吧！見到我兄弟幾人個個都說好，個個都富貴榮華，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左慈只是笑，搖了搖頭，卻什麽都不說。曹操好像并不太在意這種一聽就是瞎掰的算命，呵斥曹彰不要多嘴後指着曹丕問：“那我這個兒子日後又将如何呢？”

夏天開始緊張起來，左慈眯着眼睛看了曹丕一陣，口中默念着什麽，很久之後才嘆息了一聲，鄭重其事地對曹操行了個道士的禮：“丞相的這位公子必定有一番大功業，也許還能在丞相之上。只是可惜呀，這天下大亂也是由他而起。正所謂成也是他，敗也是他。其中天機，卻是難以為人道也了。”

曹操面色微變，在場諸人都看着曹丕，夏天被吓了一大跳，琢磨了一陣左慈的話，心想難道他真的可以看到仙人君所說的天命？曹操在世的時候不管多麽權傾一時，最終也沒敢自己做皇帝。還是曹丕稱帝追封了皇帝頭銜。至于成敗一說……嗯，是了，曹丕雖然完結了漢家氣數有了曹魏，可惜他最後卻早逝把江山跟繼承人交給了司馬懿這家夥，結果曹魏沒出幾年就被司馬家代替了。

“可惜呀，可惜，時也，命也。”左慈還在搖頭，曹丕表情不變，可是夏天隐隐約約地感到他身上傳來一股殺氣，急忙抽空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別激動。

“這什麽跟什麽，說得好像我哥是個魔頭一樣。”曹彰不滿地嘀咕着。

也就他這麽粗神經了，其餘的人又不是傻子，曹操已經官至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皇帝雖然還在位，誰都知道這許都裏誰才是真正掌權者。說句不好聽的，曹操就是想把皇帝廢了，誰有敢出來多說什麽。左慈說曹丕會比曹操更有作為……

“這位道長，你還沒有給我妹妹算算呢。”

自從曹昂死後，曹丕的性格大變，不再跟以前一樣那麽狂傲，一下子內斂了許多。不過夏天覺得也更加叫人猜不透了。見曹操表情陰晴不定，他倒是挺泰然的，就像左慈之前所言不過是清風入耳，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唔。”

左慈摸着他那一把長長的白胡子，視線對上了夏天。和他的目光一接觸，夏天就感到心中一震，這老頭的眼睛好古怪，看得久了就像是會被吸進去一般讓人頭暈目眩。她立刻鎮定心神，不動聲色地把視線移開，生怕被他看出什麽破綻。同時她的心中也在打着小鼓，這家夥真的挺有幾手，要麽他就是穿的，要麽他是仙人君說的妖怪，要麽，他就真的可以窺探天機。能看出以後曹丕要做皇帝，真的看出自己是穿越的怎麽辦？

不知不覺，夏天開始冒冷汗。回憶起以前仙人君說的話，她有點記不得曹倩這個身份是本來就有的呢，還是仙人君搞了把戲混淆歷史捏造出來的。要是露餡被左慈說破，曹家人信以為真把她當妖怪燒了怎麽辦啊啊啊！話說她本來就已經很妖孽了表現太搶眼了啊啊啊！

就在夏天看似鎮定其實心中已經出現吶喊狀的時候，左慈又是長長地嘆了口氣，表情竟然顯得有點同情：“這位小姐……貧道恐怕她乃是天生的孤煞之命啊。”

“……啥？”

夏天愕然地問。

“死老頭，別咒我妹子，什麽叫孤煞之命？你是說她生下來就克我們全家嗎！”

曹彰一聽大怒，頓時就蹦了起來，被曹真哭笑不得地拉住，低聲說：“還請道長賜教，何為孤煞之命？該不會是看錯了吧。”

“唉，唉。這倒不是說小姐生來就克父克母，其實她的命格反倒是貴不可言，最是興旺家族。只可惜她命中帶煞太重，又生就一副石女之命。不要談婚論嫁倒也罷了，一旦沾上情愛，必定煞性大發，血流成河，死傷無數，也許還有滅族滅國之險啊。”

夏天：“……”

死老頭我和你有仇啊！！！你這不是詛咒我一輩子做老姑娘嗎！！！

雖然不打算被包辦婚姻，但被人指着鼻子說你克夫喲天生掃把星喲，夏天再好的脾氣也怒了。正想掀桌而起，忽然咯噔一下，想起了當年仙人君的話。

貌似他說自己不可以和人嘴對嘴，不然仙氣就要跑掉——呃，既然都不能嘴對嘴了，那XXOO估計恐怕也是——不行的吧？

夏天悲憤了，這都TM什麽跟什麽的事兒！敢情我穿越之後不但被剝奪了開後宮泡美男的權力，連正常的男女交往都沒啦！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連曹真這麽好的性子都聽不下去了，指着左慈直哆嗦，“我家妹子雖然喜好舞刀弄劍和一般女兒家不同，好歹也是生性溫從不刻意濫殺無辜。平日裏更是樂善好施救人無數，為何這般咒她！”

夏天還不知道原來曹真對她評價蠻好的。

“父親，何必聽這妖人胡言亂語，直接打出去就是了！”曹彰已經氣得直跳腳，要不是看着曹操在，他恐怕早就一刀把左慈給剁了。

唯有曹丕和曹操沒說話，曹操是一臉懷疑半信不信，曹丕卻死死盯着左慈看，夏天覺得他快要把左慈看出洞來了。

左慈居然還很鎮定，一點都沒有慌張，慢吞吞地放下摸胡子的手，對着夏天說：“不過這也并非沒有辦法化解。我看令千金命格，不沾紅塵，隐約有超脫俗世之感。不如跟我一起修道，有朝一日必定脫胎換骨，白日飛升也不在話下呀。”

夏天再次“……”，由于這番發言太奇葩，她愣了足足十秒才反應過來左慈是叫她出家呢。

喂，等等，等一下，你這個一看就知道是大魔導師的老家夥！自己做大魔導就算了，幹嘛要拉她下水一起朝着魔法師之路進發啊！搞了半天這才是重點對不對！他就是沖着自己來的對不對！

夏天升起了一種從奇幻朝着玄幻方向發展的無力感。

但這都是仙人君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