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青蘿娘子

要誇張到什麽程度呢!每走一步耳朵上的耳環和發髻上的步搖,最好不動,我看家裏能做到的,只有母親和大姐姐了。

将擦好嘴的手帕也細心疊好,放在丫頭端着的盤子裏,用茶水漱了口,我便向往屋裏跑。

“心心,你要去哪,”徐嬷嬷追着我問道。

我把手貼在臉頰上,做了個睡覺的姿勢。

徐嬷嬷走過來,牽住了我的手,将我拉進寝房內,“心心莫要睡了,還要去學古琴呢!你瞧你大姐姐,彈得一手好琴,你也要好好學知道嗎?”

我點了點頭,認命吧!當大人們雞娃開始,就不會輕易停止,這點古今亦如是。

她高興地摸了摸我的頭,“來嬷嬷給你換身衣裳,去學琴這個金項圈就別帶了,端寧看看這幾身衣裳,你想穿那身。”

徐嬷嬷将一色春衫展開供我挑選,有朱紅色金線密織的廣袖紅裙,有嫩黃色繡桃花的窄袖抹胸長裙,有豆綠色胸前綴有兩層綠寶石流蘇的長裙,其餘還有各種款式,各種花色的精致衣裙,真真給我挑花了眼。

芊芊進來道:“既然是學琴,不若挑件窄袖的,奴婢看紫色繡櫻花這件就很不錯。”

啊!這些衣服裏,我最不欣賞的就是紫色繡櫻花那件,做工雖精致,料子也不錯,可這半淺不深的紫,我這個年紀穿,顯老氣了。

紅蕊道:“不若穿粉紫色繡纏枝連理花的。”

流香道:“不如選這件月白色,胸前綴有玉蝶的。”

就連還在教我刺繡的雲兒,也十足地湊起了熱鬧,“不如選那套交領團花的。”

至此小意,曦兒,緋兒,幾個,也跳進來,一人選了一套,都想讓我穿,平日裏她們幾個,是不敢如此跳脫的,大抵事關穿衣打扮,女孩子的天性,她們也忍不住要摻一腳了。

這是欺負我不會說話,每個人都要來做我的主嗎?

剛才學刺繡也是,每個人都要來插嘴說一句,別說雲兒都無奈了,我早也煩了,畢竟,我從前也是個很有主見,很固執的人。

徐嬷嬷最先發現我神色不對,便道:“心心年紀也大了,原該讓她自己先選的。”

最後,我選了那套豆綠色抹胸長裙,最重要的是,我喜歡上面的雙層流蘇,沒有女孩子能拒絕流蘇的誘惑,它搖曳滾動的身姿,晶瑩的形态,分明就是誘惑着,每一個女孩子,說着,快來用我裝點你們,衣服,首飾,哪哪都可以,快來。

徐嬷嬷給我梳了個朝天髻,中間簪了一枚金桃心滴珠簪,兩邊各插了兩枚金桃花步搖,眉心貼了一朵四瓣花钿。

那天剛穿來時,梳妝臺上我全翻看過一遍的首飾盒子,不過是我諸多首飾的冰山一角。

卧房裏黑漆木立櫃裏,裝滿了我的各色衣裳,還有個黃花梨材質,櫃面上刻滿各種形态的玉蘭花的立櫃,上面大大小小,起碼有七八十個抽屜,全裝滿了我的各色金銀首飾。

我當時把它們一個個打開的時候,那種心情……。

看着它們個個璀璨奪目,珍稀精巧的樣子,我拿起它們端詳觀看的樣子,肯定就像暴發戶咧着嘴數錢一樣。

我看着鏡中已妝發完畢的自己,這張小臉蛋,漂亮是不必多說的,但還有一種獨特的凄冷破碎感。

就是有人天生給人一種,他這麽強壯,一定從來不生病的感覺。

但有的人,就給人一種,她身體一定很弱,不能被大風吹到,大雨淋濕的感覺,原主就天生帶有這種感覺,這該死的凄冷破碎感,竟然如此迷人,我是開始對着自己犯花癡了嗎,絕了,絕了。

“心心不喜歡這個發髻嗎?”徐嬷嬷看我一直盯着銅鏡裏的自己,還以為我不滿意她梳的頭發。

我搖了搖頭,我能說我是沉迷自己獨一無二的氣質無法自拔嗎?我不能。

“那咱們走吧!去清音閣學琴,”徐嬷嬷抱着我,芊芊和流香落後幾步跟着。

我發覺這小小的玉芳閣,頗有些職場競争的味道,徐嬷嬷自不消說,不僅工作能力出色,還處于無可替代的地位,畢竟一個人一生只有一次哺乳期。

芊芊和紅蕊,過不久便要離開,但也還盡心盡職的做着收尾工作,像是對原工作單位挺滿意的,所以離職前還很積極。

流香和雲兒,都是家生子,據說婚配都要往家裏找了,想着一輩子都要在謝府工作了,倒拿出了細水流長認真工作的樣子。

小意有時還有些懵懂,但經過上次被徐嬷嬷教育後,也積極多了。

其他幾個很想好好表現,但奈何芊芊幾個,已經将我團團圍住了。

比如曦兒,趁我身邊人少的時候,總想來表現一番,奈何我不會說話,她又對我不甚了解,搞得她挺着急的。

雪白的門洞前一白一粉,兩棵玉蘭花開的正盛,我總覺得,玉蘭花是一種很孤潔的花,它們仿佛淩淩立于枝頭的仙子,明明生長于一棵樹上,可就算花枝上開滿了千朵萬朵,也只是各自獨立于枝頭,各自綻放,各自美麗。

紅蕊看我盯着玉蘭花看,笑道咱們三小姐,還是這麽喜歡看玉蘭花,真到了癡愛的程度了。

徐嬷嬷撫着我的發髻道誰說不是呢

流香道我看回了大夫人,給咱們三小姐做一套,玉蘭花碗碟,茶具,再連上屋裏那些,這下可齊全了。

我沖她豎了個大拇指,示意可行。

在玉蘭花樹下說笑了一會兒,徐嬷嬷便帶着我往清音閣趕了,清音閣是個疏闊的二層建築。

一層外圍的地磚上,雕刻着不少,做翩然舞動狀的少女,二樓伸出一個寬寬的露臺,起碼能容納十數人,在上賞玩。

一進正廳中間,我就感覺一陣熱氣撲面而來,又看向房間內鋪設着厚重綿實的地毯,這春意盎然的季節,裏面似乎還燒着地龍。

我滿臉詢疑地看着徐嬷嬷,徐嬷嬷拉着我的手道聽聞青蘿娘子身患寒症,最畏寒涼,是以常年都要燒着地龍取暖的,她也很少離開清音閣的。

原來是這樣,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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