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賺煞

第二十八章賺煞

姬姜帶燕回進了慈寧宮，去見太後。

六十多歲的老人卻還精神矍铄，她看見燕回進來的時候眼睛亮了一下，便把為她捶着腿的小宮女趕下去了。

姬姜沒有朝她行禮，只是叫了一聲“皇祖母。”她也不在意，笑着道：“姜兒帶來的這姑娘，與燕蘅真像啊。”

燕回有些拘束地站在她面前，任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果然，姬姜看中的就是她的容貌，姐姐周燕蘅乖巧懂事，也常被召進宮，太後是認識她的。

“皇祖母，你也覺得像吧，她叫長亭，不過身份低微些。”姬姜笑着問，“皇祖母你說，如果我把她收為義妹，太子哥哥會不會喜歡呢？”

聞言燕回心裏便“咯噔”一聲，事情好像有些脫離她的想象了。

太後斂了斂笑容，神情變得嚴肅：“姜兒，不要亂來，太子已經有太子妃了，你若是這麽做，和他撕破了臉，我也護不了你的。”

“薛宓繼續做她的太子正妃，我只是送去一個與薛宓共同伺候太子哥哥的人，又怎麽會撕破臉呢？”

“不行，絕對不行，你不能給太子府裏面塞人，就算太子不管，薛家也絕對不會讓薛宓受委屈的。”

“薛家？皇祖母你是說薛憫？”姬姜嗤笑一聲，“他的确是待薛宓極好，難道傳言那件事是真的不成？真不知道太子哥哥怎麽會要這種女人？”

“臨安！”太後叫了她的封號，一下子語氣嚴厲起來，“當心禍從口出！

”氣氛一下子冷硬起來，沒有人再說話。

燕回這才知道，原來姬頤已經娶了薛宓當太子妃。不喜歡自己姐姐的太子，卻娶了一個生母地位卑微的薛宓。這個薛宓還真是好命啊，有太子當夫君，還有薛憫這個嫡兄在背後護着她。

“皇祖母，姜兒只是開個玩笑嘛。”姬姜首先打破了這沉默，道：“但是皇祖母啊，太子哥哥這樣獨寵一人怎麽行，你見過有哪個皇帝是沒有後宮三千的？”姬姜狡黠地笑着，話裏有話。

太後卻沒有與她繼續探讨這件事的興趣了，她瞪了姬姜一眼，“你這丫頭就是愛胡說。”

姬姜突然轉了話頭道：“皇祖母，我已經有快半月未見到父皇了。”

太後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她有些不太自在地轉過視線，道：“你父皇大概是忙吧，忙過了就會見你了。”

“可是??????”姬姜還想再問，外面突然傳來宮女的通報聲，說是皇後娘娘與太子夫婦求見。

“沒有可是。”太後已經不再笑了，她對姬姜道：“你帶着這位姑娘去內室吧，別讓她們瞧見你。”

姬姜還有些不高興之前的對話被打斷，卻也沒有辦法，只能帶着燕回進了內室。剛站住腳，就聽得外面的腳步聲。

內室有一層簾子，可以看到外面，但是燕回剛才進來的時候發現從外面是看不到裏面的，于是她便站在簾子後觀察進來的三人，姬姜瞧見她舉動，也未阻攔她。

那個雍容華貴的女人自然就是皇後了，她後方是并肩而立的一對少年夫婦，皇後行了福禮，太子卻陪着那女子一起跪下行了大禮。

這是燕回第一次看見薛宓，那次在太子府內只得見一個背影，卻讓她這幾個月來都過得這麽辛苦。薛宓身形嬌小，五官精致，皮膚白皙，睫毛長長的，穿着剪裁合體活像個瓷娃娃。燕回對自己的容貌是很有信心的，但她還是不得不承認，像薛宓這樣的長相才更惹人疼惜。

“行了行了，快快起來吧，每次太子和太子妃來了都要向哀家行這麽大的禮，以後哀家可是不敢讓你們再來這慈寧宮了。”太後笑着道。可是燕回卻感覺她這笑容并未到達眼底，而且太後稱呼姬姜為“姜兒”，言語之間也盡是随意，可面對太子他們時卻自稱哀家，喊他們“太子、太子妃”。

“真是上不了臺面。”皇後這句小聲的嘟囔卻突然響起在屋內，格外清晰。

然後燕回就看見薛宓的小臉上出現了一種叫“難過”的神情，她看向太子，眼神中有些無奈還有真實的傷心。

姬頤嘆了口氣，對着皇後道：“母後，如今宓兒是我的太子妃，你再不喜歡她也不能這麽說她。”

皇後輕蔑地道：“難道我說錯了嗎？她既然已經是皇家的兒媳，就不該再學那些不該有的規矩，你看她每次來慈寧宮都要帶着你行這麽大的禮，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有多尊敬長輩呢，讓本宮在旁邊看着怎麽辦，是該和你們一起跪下去行大禮還是應該轉身走人？”

剛才薛宓所行的這麽大的禮其實只有宮女太監們才需要，其實她作為太子妃與皇後一樣一個福身就行了。

“宓兒當然是尊敬皇祖母的。”姬頤捏着薛宓的手，絲毫不讓步。

“那你是說本宮不尊敬太後嗎？”皇後瞪圓了眼睛，兇狠得像是要吃人，之前的華貴不複存在。

“好了好了。”太後這才笑着打圓場，“你們娘倆每次來哀家這裏都要吵上兩句，太子妃是個好孩子，皇後你也不可對她偏見太深了。”

“我沒對她有偏見，我就是不喜歡她。”皇後在太後下首坐下，不無遺憾地道：“想當初，我是多麽喜歡燕蘅那孩子啊，偏偏太子不喜歡她，死活要娶這個女人，要是燕蘅還在……唉，想想真是可惜。”

薛宓的臉一下子失去血色，姬頤的臉也臭到不行，可是他拿這樣的皇後沒辦法，因為這是他親娘，他只能朝太後道：“皇祖母恕罪，孫兒與太子妃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太後無奈地搖頭，對留下來的皇後說：“他好歹也是儲君，你又何必這樣不給他留面子。”

“母後，你是不知道我的苦。我已經退步讓他娶了薛宓，可是他直到現在還不讓薛宓生孩子，說薛宓還小身體受不住，但是他也不納妾，這讓我該怎麽辦？儲君無後，地位不保啊。”皇後哭喪着臉向太後訴苦，太後卻只是聽着，并不說話。

最後皇後也是覺得一個人說着無趣，便起身告辭。

皇後走後，姬姜掀開簾子出來，臉上都是嘲諷的笑，這樣的戲碼她都已經聽煩了。

“當她真有多喜歡周燕蘅呢，她不喜歡薛宓不就是因為薛宓有個瘦馬的娘讓太子失了面子嗎？可是沒辦法啊，太子就是喜歡薛宓，就算那樣了也還是喜歡，這是沒辦法的事。”

“就你話多。”太後揉了揉眉心，道“你也走吧，我有些乏了。”

“那皇祖母好好休息。”姬姜收了笑意，帶着燕回走出慈寧宮。

“你覺得薛宓怎麽樣？”在路上，姬姜突然問燕回。

燕回沒法回答她，她也不知道薛宓是怎麽樣的一個人，但從剛才看來，就是一個完全沒有攻擊力的小姑娘，在家被薛憫護着，嫁人了被姬頤護着。

姬姜也沒指望燕回能回答她，自己繼續道：“其實她挺好的，沒什麽心計，單純得很，我已經很久不曾見到這樣的人了。但是誰讓她嫁給了姬頤，這樣喜歡她的人就不會很多了。”

姬姜說完突然看向燕回，問她：“說吧，你想要我幫你什麽？”

在鳴仙閣的時候，燕回主動換下長柔肯定是有目的的，她也是看中了燕回的那張臉才帶着她走了，可是經過剛才的事她倒是明白了姬頤好像真是對薛宓情深似海，那之前的計劃就不能用了。姬姜不是好人，也不是救世主，但是她突然想聽一下，這個敢在自己手上救人的女子有什麽心願。

“我想讓你幫我到薛憫身邊去。”燕回道。

“你是來尋仇的？”姬姜吃了一驚，然後便一直看着燕回的臉，良久以後突然笑了，心道不管這個女子是真是假，只要她是來尋仇的那就行了。

燕回亦是詫異，姬姜是個很聰明的人，剛才燕回也并未表現出什麽想法，她卻已經準确地察覺到燕回的動機。但所幸，姬姜答應了她。

“你先上車，他過來了。”已經走近馬車，姬姜讓燕回上車。

燕回上了馬車，剛落下簾子便聽到姬姜的聲音響起，“太子哥哥每日都帶着太子妃往宮裏跑，皇後娘娘真是好大的福氣，見了肯定是歡喜的。”

原來來人是姬頤。姬姜這就是睜眼說瞎話了，皇後不喜歡薛宓那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但她卻偏偏要這樣說，為的就是膈應姬頤。

姬頤卻并無興趣與她鬥這嘴，只是笑道：“太子哥哥？你若真是我親生妹妹就好了，這樣也就不用争得你死我活。”

“哥哥說笑了，我們都是父皇的孩子，我也喚皇後娘娘一聲母後，又怎麽不是親生兄妹呢？”姬姜徑自裝傻充愣，太子是皇後的兒子，而她卻是蔣貴妃所生，兩人從生下來時起就決定了不是一個陣營的。

而後姬頤便冷哼一聲離去，姬姜也笑着上了車，只是那笑容，卻怎麽看都是駭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