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二十九：我答應你

章二十九：我答應你

下午兩點一到，姜希宇準時午睡，Mike閑來無事便陪着唐阿姨聊天。姜希宇的日常起居都是唐阿姨在照料，Mike有意向她打探起了姜希宇的情況。她是個熱心腸的人，雖也曾被姜希宇執拗的性格氣的大發脾氣，卻一直未曾讓他受過委屈。她心裏一直都很惋惜，尤其是看到Mike時。她家少爺家世好、修養佳、樣貌俊，依他的條件本應是個備受歡迎的人，偏偏卻有自閉症。只這一點，便受人欺負。她拿出相冊擦拭，Mike便坐在她身邊，看她一張張翻過。除了與母親、妹妹的合照，姜希宇的照片都是一個人。他大多一個人靜靜的坐着，微低着頭盯着眼前的書或是魚缸，表情有些茫然，似是不知自己該做些什麽。一瞬間Mike眼前好似閃過姜希宇這二十多年來獨處的畫面，他在這棟房子裏過了成千上萬個日日夜夜，重複着單調的生活，他未曾想過改變，也沒人陪他改變。

唐阿姨指了張姜希宇對着魚缸發呆的照片，嘆息道：“徐護士剛離開時，希宇每天都對着這魚缸講話。我本以為他那是傻了，後來才想起來這魚是他和徐護士買的。希宇啊，有時是真傻。”

Mike點頭：“他有時是有點傻。”

若不然怎會這麽久也沒想好答應自己。

唐阿姨擺手道：“希宇不傻的，這話可千萬別讓希妮知道。”

Mike眼睛一眯，輕聲道：“我知道。”

他不是傻，只是有點傻氣。

唐阿姨頓了頓，忽的心情很好道：“幸好後來遇到了你，他總算是有了朋友，與徐盈有關的事也鮮少會提了。”

Mike白牙一閃，雙眼亮晶晶的揚起個燦爛笑容道：“我會照顧好希宇。”

“你陪着他就好，照顧希宇有我呢。”唐阿姨合上相冊，起身要離開。

Mike淡淡笑着，別有深意道：“唐阿姨也不能照顧他一輩子吧。”

她一愣，抱緊相冊嘆息一聲。可不是，她不能照顧姜希宇一輩子，胡董事長也不可以。

“我也想不到那麽遠，眼下能照顧好他就行。你先坐會，我去忙，希宇一會就要醒了。”

唐阿姨離開後，Mike一人坐在沙發上想了許久，直到姜希妮敲了幾下他身前的桌子這才回神。

“我說你為什麽纏着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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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不善，姜希妮氣勢洶洶，一副你有鬼的表情将Mike從頭到腳密密實實地打量一遍。

“為了錢？”她切了聲，挑眉哼道：“就你這傻兮兮的樣子也想不到這點。”不耐煩的瞪他一眼，姜希妮不解道：“你到底圖什麽？明人不說暗話，什麽目的？”

學校閉校他不能買當天的機票，竟然買十天後，借這個機會登堂入室，說沒有鬼她可不信。

“我若是說不為錢，是為了人呢？”Mike難得的正經起來，皺着俊秀的眉，神色嚴峻地好似在說天大的事。

姜希妮只覺一道驚雷橫空劈了下來，把她震的半晌動彈不得。她在國外讀書多年見多識廣，Mike話裏的意思她豈聽不出來。她這個哥哥本就承受外人異樣的目光，若再和個男人糾纏不清，以後日子怎麽過。她不希望姜希宇再受委屈，她不可能同意。想到這，姜希妮目光一冷，陰森森咬牙道：“你怎麽敢把主意打到我哥身上？”

Mike扯出個柔和的笑容，淡然道：“我說你就信？你還真好騙。”

姜希妮并沒有笑，她想到畫室裏安靜相處的兩人，想到午飯時Mike極輕的笑，想到那夜夜打過來的電話。一股深深的擔憂籠罩着她，她知道Mike說的是真的。這人步步為營，一步步将自己的大哥拉進他的世界。她無力的癱在沙發上，揉着眉心像個戰敗的公雞般耷拉着腦袋，無奈道：“我寧願你要的是錢，你是知道我哥的，你想過拉他下水的後果？徐盈是我哥放她走，你若是反悔了，你猜他會不會放你走？”

Mike不置可否，他知道姜希宇敏感固執，也曾被吓跑過。而今，他卻慶幸這人敏感又固執。

“我沒想他放我走。”Mike站了起來，他看到姜希宇穿着睡衣迷迷糊糊的向他走來。

姜希妮靠在沙發上，目光一直盯着她哥，眼睜睜看着他在Mike伸出手時将手遞了過去。她內心哀嚎一聲，煩躁地抓了幾把長發，疼的她一龇牙，不由又憤憤地瞪了幾眼Mike。

她無力地發現，無論她同不同意，她哥已經默認了。她哥那執拗的脾氣，誰還能勸的動？

Mike将人牽到沙發坐下，握住他手搓熱道：“只穿睡衣冷不冷？”他說着便解開大衣給他披上，這才道：“我給你拿蛋糕去。”

他一走，姜希妮騰的蹭到她哥身邊，試探道：“哥覺得Mike怎樣？”

姜希宇才醒，雖人迷糊着卻迷離着雙眼道：“Mike很好。”

姜希妮暗道一聲不好，不死心又問：“哥要和他一直在一起麽？”

姜希宇緩緩擡頭，眼神漸顯清明，微搖了搖頭。

拿着蛋糕往這走的Mike心裏咯噔一下，臉色灰敗全然沒有方才的鎮定。

姜希妮嘴角一挑露出一個尋釁的譏笑來，Mike硬着頭皮走過來，卻聽姜希宇悠悠開口道：“希宇正在想。”

Mike噗嗤一笑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将蛋糕遞給姜希宇，眉飛色舞的道：“希宇先吃蛋糕。”

姜希妮臉色難看，咬牙切齒的想難道這小子已經和他哥提過這事。

“哥是餓了麽，我讓唐阿姨給你準備飯菜。”

“陶瓊的蛋糕很好吃，希宇很喜歡。”

他眼巴巴地瞅着蛋糕，姜希妮無法氣哼哼地一掃Mike，甩下一句胖死了就離開。

姜希宇望了眼蛋糕，又望了眼Mike，捏了捏自己的腰，小聲嘟囔道：“會胖麽？”

他眼睛本就黑亮濕潤，此時可憐兮兮的望着Mike，眼中滿是懇求就像是讨糖吃的孩子，乖巧地讓人無法拒絕。

Mike大笑不止，揉着他打理精致的頭發，挑開他劉海貼着他額頭親了下，極為幹脆地道：“不會胖，希宇放心吃。”

姜希宇一人吃了半個蛋糕，以至于晚飯時沒吃幾口便飽了。胡鐘秀擔心他半夜會餓，便讓唐阿姨準備了些點心。Mike端着點心去找姜希宇，姜希妮防狼一般跟着他進了屋。Mike好笑地看着她，半抵着門道：“你哥要睡了，你來幹什麽？”

姜希妮一揚下巴，氣勢十足的道：“這是我哥，我來看他不需向你報備。”她伸手果斷的一推門蹭了進來：“我哥要睡了，你放下點心就走吧。”

兩人之間劍拔弩張，姜希宇剛洗完澡正穿着棉質藍色碎花睡衣困惑地看着他們。

姜希妮幾步走到他面前，笑容滿滿的道：“希妮今天陪哥讀報紙。”

姜希宇嗯了聲，Mike将點心放在桌上，站在一邊聽姜希宇讀完報紙。他讀報時聲音清脆卻只平白直敘并無趣味，Mike卻一臉認真地聽完，這讓姜希妮很吃驚。姜希宇喝着牛奶不住偷瞥兩人，Mike對他笑了笑，問道：“要吃點心麽？”

姜希宇搖頭：“希宇，不餓。”

“那就放在這，半夜餓了可以吃。”

姜希妮目光來回從他們身上掃過，實在是受不了Mike對他哥太過細致的照顧，恨恨想這都是糖衣炮彈。眼看着她哥淪陷了，她在旁幹着急。這事她還沒想好如何告訴媽媽，怕一個不慎逼緊了，傷的是姜希宇。

她一跺腳推着Mike往外走，扭頭笑道：“哥，我們出去了，你早點休息。”

Mike極力回頭只來得及說聲晚安便被姜希妮推到了門外。她抱臂斜睨他，警告道：“別大晚上往我哥房裏跑。”

“我只是去陪陪希宇。”他開始讨饒，縮着身子委屈的朝姜希妮道。

“你還想做什麽不成？”姜希妮細眉高挑，望着Mike的眼神兇狠，大有你若敢說是非教訓你不可的架勢。

Mike即便真想眼下也不敢說聲是，低着頭搓手苦着臉央求道：“沒有，沒有。你信我，你信我啊！”

這人人高馬大做事卻一身孩子氣，對着她不住求，姜希妮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實在不敢相信她哥被這樣一個毛頭小子纏住了。

Mike留在姜家的這幾日，只要姜希妮在家便跟緊他，唐阿姨甚至偷偷去問姜希宇，Mike有沒有女朋友，若是沒有她倒是想撮合他與希妮。

姜希宇想了想，搖頭道：“Mike沒有女朋友。”

“我看希妮蠻喜歡Mike的，不如我們幫幫她。”

她本想姜希宇與Mike關系親密，肯定會同意，不料他斬釘截鐵地說：“不好。”

“為什麽不好？Mike不是希宇的朋友麽？如果希妮成為Mike女朋友的話，Mike就會成為家人，就可以一直陪着希宇了，希宇不想麽？”

“……”

姜希宇沉默片刻，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緩緩開口道：“不好。Mike會一直陪着希宇，希宇也會陪着Mike。”

雖然他說的平靜，唐阿姨卻發現他整個人抖的厲害，好似每說一字皆耗盡全部力氣。

唐阿姨十分納悶，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只道：“我知道你和Mike感情好，可他總是要結婚的，就像你和徐護士那樣，到時候他就不能一直陪着希宇。”

“徐護士離開了！”

“希宇少爺啊，唐阿姨不是故意的，你不要難過。徐護士走了，還有我們陪着希宇。”

“希宇，不是難過。徐護士不開心，徐護士離開了。希宇……希宇……還有Mike。希宇不喜歡徐護士了，希宇不結婚。”

“好好好，我們不提徐護士，希宇不結婚。”

“Mike也不結婚。”

“這個……希宇啊，這個我們說了不算的，Mike早晚會結婚的。”

“Mike會陪着希宇的，他不會結婚的。”他開始發急，卻又不知道如何反駁，只是不停地重複這句話。唐阿姨終于發現他這情況不對勁，忙去找Mike。

他被姜希妮盯得緊，此時正站在客廳雙手拽緊褲子跺腳道：“姑奶奶，你能別跟着我了麽？我得去畫室找希宇。”

姜希妮哦了一聲，尾音拖長，心情大好的看這人慘白了臉，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無奈模樣。

“你去啊，我也正好找哥有事。”姜希妮長腿一擡便要起身，Mike哭喪着臉，她一去又纏着姜希宇不停的說，他連插話的時間都沒有。

他正沮喪萬分時，便見唐阿姨急匆匆的跑過來，“你們快去看看希宇，他好像不太對勁。”

Mike一聽這話便往畫室跑，姜希妮緊跟在他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到了畫室，便見姜希宇猶如丢魂般站在那，一見來人是他們，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這是姜希宇第一次把Mike拒之門外，Mike不解的望着唐阿姨，納悶道：“希宇怎麽了？”

姜希妮揚眉笑道：“不想見你呗。”

“這不可能。”他轉向唐阿姨詢問事情的始末，姜希妮臉色越發的冷，望着Mike的眼神如利刃般掃了過來。

沒退路了。姜希妮清楚地明白她哥比她想象的還要看重Mike。她捂着額頭嘆口氣，洩氣地踢了一腳Mike。那人縮着腳哎呦喊了一聲疼，迎着她無力沉重的目光慢慢站直身子。

他動了動嘴，想要說聲對不起，卻又覺得蒼白的很。是他任性，非得拉着姜希宇陪他一起。

姜希妮狠狠剜他一眼，猛一扭頭就走。唐阿姨這下徹底懵了，看看這人又看看那人茫然無措。

Mike扯出個笑，盡量心平氣和道：“沒事，你去看看希妮，希宇這有我。”

唐阿姨一走，Mike也沒敲門徑自進了畫室。姜希宇的畫已經成型，Mike看出那是一笑會露出可愛小虎牙的小可。

“希宇今天畫的是小可，下一個是不是準備畫楊定欽？”Mike有意挑起話題，試圖緩解兩人間略顯壓抑的氛圍。

姜希宇伸手按了下劉海，雙臂垂下規矩的貼着褲邊，筆直地站着，雙目緊緊盯着Mike。他攥了幾下褲子，察覺到手心冒汗不動聲色松開，指尖卻控制不住的抖了起來。他極力讓自己平靜地面對Mike，緊抿唇直視他道：“希宇，想好了。希宇會和Mike一直生活在一起。”

Mike強自按捺住激動以免吓到姜希宇，他一直在等，等姜希宇親口說和他在一起。他知道即便姜希宇說了，他也不一定懂自己索求的是何種承諾。Mike不在乎姜希宇不懂麽？他在乎極了，越在乎越不能讓他從自己身邊溜走。走了一個徐盈，會有另外一個人填滿姜希宇的生活，那個人為什麽不能是自己？姜希宇眼下不明白又如何，他不也是躲了許久才弄清楚自己的心。對于姜希宇，他有的是耐心。

Mike一步步走向他，望着他雙目道：“希宇想清楚了，不反悔？”

姜希宇堅定的搖頭：“希宇，不反悔。”忽的，他頓了頓，語氣加重道：“Mike也不許反悔！”

Mike一愣，笑意不由爬上嘴角，他忍不住想要大笑，卻在姜希宇炙熱目光注視下，斂住笑正色道：“Mike只要希宇不後悔，Mike會一直陪着希宇。”

姜希宇下意識擦下掌心的汗，水汪汪的桃花眼中一片純淨之色，望着Mike抿唇笑了下。他的神色輕松，整個人都變得歡快起來。Mike上前一步摟住他，啞着嗓子道：“明明是我害怕你反悔。我知道你言出必行，既然答應了便沒有後悔的餘地。可我仍是怕，怕你哪天想明白了我的心思，更怕你一直想不明白。”

他說的很慢，姜希宇察覺到他語氣中深深的擔憂，始終安靜的任由他抱着。

“希宇……希宇……希宇明白的，Mike不要和別人結婚好不好？你看希宇……希宇也不和徐護士結婚了。”

姜希宇結結巴巴的說完，着身子等Mike的回應。

Mike不說話，只是摟緊懷裏的人，用盡全部力氣摟住他。

他想，他們真的可以這樣一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