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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剛過完年沒多久,大學生們還沒有開學,但火車站陸陸續續也有不少人。

一少年拎着一個中號的行李箱,一邊疾走,一邊打電話,柔順的短發随着快走的動作向後浮動,露出光潔的額頭,圍巾包裹了小半張臉,而露出的臉丹唇玉容,只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回頭。

擁擠而充滿廉價的拉客叫車聲的火車站驟然出現這樣的殊色,像夜晚沐浴月光的小狐貍,一時之間不少人都偷偷看向他。

擁擠間少年手機掉在了地上。

他低頭去撿,而有人先他一步幫他撿了起來。

郁秋接過手機,彎起眼睛向對方致謝,燈光映照在他的眼底,仿佛潋滟的湖泊。

對方呆了一下,結巴地說了句:“沒,沒事。”

直到少年的背影逐漸模糊,去上廁所的同伴過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沈河才後知後覺地反映過來,“啊,那是不是郁秋啊?”

“郁秋?雲家接來的那個養子?”同伴驚訝,“他那麽好看嗎?剛才他和你站在一起,我感覺你都跟着發光了,好多人都看過來呢。”

“是挺好看……”沈河撇了下嘴,郁秋很好看這一點沒有人反對,半年前他考上X大還在學校帖子出名了,後來被扒出來是雲家少爺雲鹿的弟弟,學校的人吃了好久的瓜,最後發現只是個養子,“估計就是因為好看雲家才願意領養他的,可惜人美心黑,跟雲鹿沒法比。”

兩年前雲家忽然接來了一個男孩,對外說是從鄉下領養的孩子,和雲鹿一樣大,長得實在好看,可惜人又蠢又壞。

沈河幾人在學校裏一直跟着雲家少爺雲鹿混,雲家和顧家有聯姻,所以他們也跟着顧家少爺混,每年這個時候雖然剛過完年還沒開學,但是他們一早就來了,因為今天要顧大少還有雲家人給雲鹿過生日。

雲鹿和顧程皓兩個貴公子天造地設,誰都看了豔羨,偏偏這個郁秋不知道好歹,居然大晚上給顧程皓發暧昧短信,還發大尺度照片,惹人惡心。

還有上次雲鹿的生日晚宴,不知好歹地闖進去,還因為沒帶他而生氣,他有什麽生氣的?不過是個養子!

沈河打開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喂?顧少,我剛在火車站見到郁秋了……不知道為什麽在這裏,估計過年時候被趕回鄉下了吧,雲家一家人帶上他一個外人多尴尬……”

“啊啊好,我跟上去看看,保證不讓他再惹事,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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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和懿的公司在沛城的市中心,而火車站在鎮子中,江和懿要趕過來最少要半個小時。

郁秋拆了一個棒棒糖塞進嘴裏,臉頰被撐起一個弧度,皮膚微微發亮瑩潤透明,他在路燈底下用手指比小狗和小雞,等江和懿。

但是江和懿還沒來,憑空出現了一個顧程皓。

顧程皓開着一輛去年新出的超跑,一身大牌高定胸前還別了一個紅綢玫瑰花,大晚上的口罩墨鏡一應俱全,在城鎮的馬路上走出了影帝登場的氣勢。

他雖然不是讀的藝術學校,但是母親年輕時候是女演員,這兩年靠着母親和顧家的關系在娛樂圈混了個眼熟,值得一提的是他還是雲家聯姻的對象。

按理說他這樣一幅整個腦袋只露出了耳朵的打扮應該不好認,但是郁秋一早就從那輛停在自己身前的車上嗅出了傻逼的味道,所以瞬間沉下了臉。

顧程皓将車唰地攔在他身前停下,從車裏跨出來,靠着車門上舉高臨下地看着他,“你怎麽在這?”

郁秋撇過去一眼,舔了下嘴裏的棒棒糖,懶得理他,拉着行李箱向一旁走去。

然而顧程皓伸出一條手臂阻擋了他的去路,不屑道:“我不吃欲擒故縱這一套。”

大晚上跑到火車站,還碰上了他兄弟,顧程皓才不信是偶然,這麽做除了引起他的注意沒有別的理由了,雲家不在乎他,所以想成為可以聯姻的對象,這種手段在別家也有,不稀奇。

顧程皓不耐煩地啧一聲,“上次雲叔不是說帶你一起過雲鹿的生日宴嗎?你想見我還用得着折騰這一出?不過你白費心思了,我不能選擇養子,今天我來接我兄弟,可以帶你一起回去,以後別想着那麽多花花心思。”

郁秋瘋了,臉瞬間沉了下去,“呸,你和雲鹿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個普信男,一個白蓮花,是你那群腦殘粉絲給你的自信嗎?”

娛樂圈沒有哪個藝人願意被說粉絲是腦殘,自己普信男,顧程皓危險地眯起眼睛,“你先給我發的那種照片,我考試完了給我送水獻殷勤,現在裝什麽矜持?你不就是那種騷#貨嗎?”

“老子說了,那照片不是我發的!是雲鹿偷拿我手機發的,不信你去瞅瞅他大腿上有沒有痣不就好了?至于給你送水…”

郁秋嗤笑,小狐貍眼圓潤而上翹,純真與魅惑并行,“那是你爹我送給別人的,人家沒要,我只好找個垃圾桶扔了,誰知道你那麽普信?給你瓶水你就覺得別人愛上了你?”

垃圾桶·顧程皓:“……你以為我會信?”

郁秋把糖嚼碎,揚起頭來耷拉着眼皮看他,從睫毛底下的餘光中看他,“你信不信關我什麽事?不過……你跟雲鹿這麽久了,還不知道那長了三星連珠大黑痣的是他的腿,你可真是失敗啊。”

一邊說着,他意味深長地上下打量了一遍顧程皓,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來你不僅普信還楊偉!”

說罷被自己逗笑,咯咯笑了幾聲,轉身就走。

顧程皓幾分鐘之內集齊了“垃圾桶”“普信男”“楊偉”三個标簽,臉黑如鍋底,幾步上前去拉他,“郁秋,你站住!”

郁秋早有準備,反手鉗制住他的手肘,一個後踢腿把他放倒了。

這是他從小和爺爺學的,郁老爺子年輕時候當過兵,雖然老了但也很有兩下子,在世的時候很習慣教郁秋這些東西。

郁秋一條腿将他的脖子夾在腿彎間,從上向下地俯視他,整個人像個閃閃發亮的小狐貍,翹起嘴角哂笑着驕傲道:“服不服?”

顧程皓比他高将近十厘米,體重也大于他,要打過郁秋很容易,但是低估了郁秋的爆發力,脖子被壓在腿下,不知是呼吸困難還是感到恥辱,臉變得通紅,狠狠瞪了郁秋一眼。

郁秋很擅長這一招,曾經被追求者打也是靠這一招脫困的。

周圍有人不怕事地鼓掌和拍照。

剛才顧程皓的行為早就有人懷疑是有錢的猥瑣男欺負貧家漂亮男孩了,現在見美少年暴打猥瑣男紛紛叫好。

還有人喊着要發到網上當教程。

顧程皓聞言驟然掙紮起來,他是藝人,一旦發到網上難免要被扒出來,而且萬一雲鹿和雲家人看見了怎麽辦?他要怎麽解釋為什麽深夜和郁秋混在一起?

他的力量和體型都遠在郁秋之上,郁秋只得放開他,順便給了他一腳,把棒棒糖的棍子仍在他身上:“滾吧,賞你了,垃圾桶。”

棍子恰好落在他胸前的綢緞玫瑰花上,玫瑰花上被沾了糖漬,顧程皓惱羞成怒,打算暴力鉗制住他,但手還沒落到少年的肩膀,就被鉗制住了臂膀,力量大到讓他痛呼出聲。

江和懿站在他身後,比顧程皓還要高出半個頭,高高地俯視着他,一只手臂搭着一件厚大衣,另一只手鐵鉗一樣地抓住他的手臂,氣質冷沉地讓人喘不過氣:“這位先生,你要做什麽?”

郁秋早就發現他的身影了,此時恰好擠出一滴鱷魚的眼淚,在被凍得泛紅的臉頰上像荷葉上将墜不墜的露珠,可愛可憐極了,驟然望過去的目光仿佛看着從天而降的救星,水潤的眸子泛紅:“老師,他騷擾我,不讓我走,還要打我。”

“我沒……啊!!”

不等顧程皓解釋什麽,江和懿已經生生卸了他還要掙紮的手臂,嘎嘣一聲,伴随着慘叫。

郁秋暗暗覺得自己的胳膊好像也痛了,他已經完全不想再看見這個垃圾桶普信男了,怕江和懿看出他假哭,于是抱住他的側身,臉埋進他的懷裏,可憐巴巴道:“老師,我好怕好冷,我們走吧。”

江和懿其實不是老師,是□□的董事長,只是半年前受邀去X大上了一節課的,也是郁秋剛剛考上大學第一堂經濟課,成年男人的風采和韻味在江和懿的舉手投足間流露,授課時态度沉穩而信手拈來,高位者的氣質和能上電影大屏幕一樣的臉迷倒了不少學生。

郁秋當時就覺得他真帶勁。

這之後他就追上了這個男人,每天打着學習的名號發郵件,後來發微信、打電話,嘴上叫着老師,幹得都是別人一看就懂的事。

男人在得知他的年齡時狠狠皺了下眉,但又在得知他出身大山,養父母去世,親生父母不管,過得窮困潦倒,每天打八份工為生,只想得到愛情,不然就失去了人生的希望等等“事實”之後沒能忍心拒絕。

郁秋越來越放肆,連裝都懶得裝了。

見過郁秋的人都覺得他這個名字起得很好,少年就像顏色濃重的秋景,馥郁而稠麗,沒有人可以拒絕他。

他知道江和懿對自己動心了,也知道江和懿知道他今天成年了。

他只想和自己追到的美人叔叔快樂,懶得理那些人,也無所謂他們發癫了,這兩年見多了習慣了,曾經的生氣和委屈也都麻木了。

于是他重複了一邊:“老師,我害怕,讓他走吧。”

江和懿因為憤怒而沉重的呼吸停頓了一瞬,然後他忽然一只手捂在少年的後腦勺,将他緊緊按在自己懷裏,中指指尖堵住了少年的耳朵。

與這樣溫柔體貼的動作不同的是他驟然狠厲地一拳,男人幾乎身形未動,只仰頭用一只手拽松了領帶,接着輕松地一拳放倒了忽然撲過來的人。

郁秋驚訝地感受着臉側靠着的胸膛的溫暖,因為被堵住耳朵,四周的聲音也低了下來,他聽到了拳聲,卻沒有聽到慘叫聲,只有男人穩重有力的心跳聲,以及男人身上淡淡的冷松香味。

江和懿安撫一樣用極有力量的手指捏了下少年的後勃頸,輕聲道:“別怕,我在這。”

郁秋像只小貓一樣被捏了捏後頸皮,少年略顯怔愣地仰頭看男人。

雲智恒被一個電話叫回了家,這才發現家裏又是冷氣沉沉,一個個拉着臉老長。

劉清瀾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不滿道:“他這是做給誰看啊?知道我們今晚給小鹿過生日就偏要今晚離家出走是嗎?他這是安得什麽心啊?”

雲鹿坐在劉清瀾身旁的沙發上,身旁還擺放着十幾個購物袋,打眼一看都是大牌,他失魂落魄地小聲說道:“是不是我的存在礙着三弟的眼了,要不我還是回去住宿舍吧……”

X大不讓走讀,除非真的離家很近,劉清瀾托關系才讓雲鹿不用住宿的,還因為這件事和郁秋鬧僵,後來因為雲鹿不住宿郁秋卻住宿這件事在學校裏傳開了,都是雲家的孩子,厚此薄彼的傳言就傳開了。

劉清瀾于是也把郁秋的走讀也辦理了,并且生了郁秋很久的氣,因為她覺得自己并沒有厚此薄彼,只是雲鹿是嬌貴着長大的,實在受不了那個苦,郁秋鄉下長大的什麽沒見過?肯定不會覺得苦,何必多次一舉呢?

而且他為什麽不在學校給媽媽解釋呢?那道他不知道雲家沒虧待他嗎?

“怎麽能去住宿舍呢?!那學生宿舍條件多差啊,媽怎麽忍心讓你去吃那個苦!”

“可是……弟弟走了,今晚也不知道在哪住的。”

劉清瀾想起來更氣了,本來開開心心地逛着街,心情好不容易平複了,結果又有了這麽一出,氣道:“他愛去哪去哪,還能睡大街不成?就是給他的零花錢太多了,早知道不給那麽多,他也沒錢出去住!”

“行了!”雲向明開口打斷了妻子的話,他看着手機界面上郁秋的短信沉默了好久,“我一會給他多打點錢,你們今天都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回來,元宵節還沒過雲家的孩子就走了,傳出去我沒臉見人。”

“還給他打錢?!”劉清瀾不可思議,“就應該斷了他的零花錢,看他裝幾天?!在雲家享了兩年福,難道還能吃得了打工養自己的苦?看他不求着回來!”

雲鹿安慰母親:“媽媽,弟弟沒在家裏長大,咱們好好教教他就好了,也…不能真讓他走吧?”

雲智恒也很頭疼,雲家沒有這麽叛逆的孩子,郁秋果然是被外面的人養壞了,他說道:“父親,我們先去公司,媽媽和小鹿出去吃飯吧,顧程皓和你的同學們應該已經到酒店了……”

話還沒說完,忽然又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雲智恒今天聽見電話就頭疼,看了眼來電人,皺了下眉接了起來。

而雲智恒的話好像讓雲鹿受到了安慰,他牽起母親的手,柔聲道:“媽媽,你還沒吃飯呢,我們去吧,別氣壞了身子,程皓還在等我們呢。”

劉清瀾點了點頭,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嘟囔着說道:“小顧是個好孩子,人也有心,上次給我準備的酒很不錯,顧家比咱家還厚實些,你們一定成個佳侶,最好過兩年就結婚,媽媽心裏也就踏實了。”

雲鹿不好意思地點頭,“媽,我知道程皓是圈子裏難得的好。”

“你們恐怕不能去了……”

正這麽說着,去外面打電話的雲智恒忽然回來了,還說了這麽一句,臉色極為難看。

不等母親和弟弟問為什麽,他率先解釋道:“顧程皓被警察帶走了,人在警局,現在顧家讓我們幫着壓熱搜。”

“什麽?!”劉清瀾驚叫,“小顧被誰傷害了嗎?我們要去幫他!”

“大哥,發生了什麽?!”雲鹿也不可置信。

“沒有被誰害,”雲智恒的臉色更難看了,“他騷擾郁秋,然後被他的老師報警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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