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狗血的故事

“一個寒門學子, 從街上撿回府裏的。”裴昱瑾也拿了杯茶不緊不慢地喝着,一點都不慌。

“寒門學子,哪裏就有這麽巧故意撞你跟前的, 裴卿你的警惕性怎麽這般低了。再者說你府上什麽時候成收容所了, 什麽人都往回撿?”這也不怪元帝惡意揣測, 主要是身份使然,由不得他不多想。

居心叵測, 不走正道的人太多, 他便是一竿子打死也冤不了幾個。

“陛下也覺得不該往府裏随便撿人?”裴昱瑾這語氣像極了是要給人下套,但沈雲逸卻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相當自然的就回了句, “言之你今日是怎麽了, 又不是三歲稚童,看見喜歡的物什就往府裏帶,這種活生生的人, 不知根知底的, 終究是隐患。”

“是, 臣受教了, 等臣回去就轉告給殿下,不能在大街上随便撿人。”裴昱瑾聲音裏的笑意太過明顯, 這可是元帝的旨意, 并非是他的意思。

“等等, 你是說這人是佑彥撿回去的?”元帝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軟和了許多, 不帶有剛剛的那點似有若無的嘲諷。

“是, 那日殿下與臣出府散步,恰巧遇上這人惹了些麻煩, 殿下心善就将人帶回來了。後來殿下說是要讀書也親自指明了要他作伴讀。”裴昱瑾知道元帝對沈聽瀾有多縱容, 有了小王爺這麽個護身符, 元帝多少會寬容些。

“查過底細嗎?”沈雲逸聽得這話眉頭皺得更緊了,自己這個弟弟有多好忽悠沒人比他更清楚了,若是蓄意接近,那便是其心可誅。

“查過,家世清白,人際關系極為簡單。那日被殿下遇上純屬巧合。”雖然當日裴昱瑾為了哄沈聽瀾高興幾乎是沒有猶豫就同意讓遲硯進府,但當天夜裏這人的生平,近段時日的動向就都被整理好送到了他手上了。

“清白就行,佑彥既然喜歡那就留下,你府上應當也不缺一個人的口糧,若是缺朕補給你。”剛剛還說不能随便在街上撿人,這會兒臉變的倒是比翻書還快了,不過好在裴昱瑾早就習慣了陛下這般雙标,也沒覺得太驚訝。

不過被這麽一打岔,元帝原本那點火氣算是徹底散盡了。

好現象,慢慢來,離科考還有充足的時間,沈雲逸總能适應遲硯的文字風格和有些“大逆不道”的言語。

之後的日子裏遲硯每日雷打不動的從裴昱瑾這裏拿策論題,在沈聽瀾聽課的時候寫,晚上再親自送到裴昱瑾的書房,聽他教導元帝的某些偏好,帝王的容忍度是會提高,可作為臣子的也要學會适當的忍讓妥協,主動去迎合君主才行。

沈聽瀾不知道他們之間有着什麽樣的利益關系,只知道他們相處的日漸融洽。一向高貴的小王爺不止一次地帶着孟衡悄咪咪地扒着門縫聽裏面的動靜,每次都能聽見他們你來我往,酣暢淋漓的交流,即便是有時言詞鋒利的争辯上兩句也無傷大雅。

這樣他也能稍微放點心了,或許是因為目的已經基本達成,沈聽瀾最近上課是越來越劃水了,聽不到兩章就直言不諱地跟裴昱瑾說他困了,弄得裴昱瑾總覺得自己不是在講四書五經而是在給他讀睡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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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也無妨,勉強也能算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一人能享受午後陽光拂面的睡眠,一人能看着對方乖巧安靜的睡顏,還覺得這種靜谧的時間太短。

至于遲硯嘛,作為一個要參加科考的舉子,他大概是只能分秒必争,不太需要休息,也沒辦法加入他們享受生活二人組的。

但某日這種幾乎已經成為習慣的事情忽然被打破,沈聽瀾還覺得有些不舒服,明明他最不喜歡的就是聽人講課了。

“你明天下午有事?是皇兄找你?可是你上午不是回來的很早嗎,怎麽不順道兒把事情一起都處理完了再回來啊!”沈聽瀾的小嘴叭叭地輸出,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都不帶停頓的,倒不是他自己喜歡和裴昱瑾相處的時光,他主要是怕這人忘記給遲硯留題目。

畢竟這種循序漸進的事情最忌停頓了。

裴昱瑾見他這副着急的模樣既是有些欣慰卻又有些無奈,只能耐心地安撫道,“臣臨時決定要去長公主府赴宴,未能籌措好時間是臣疏忽了,臣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下次若是有事一定提前與您商量。”

長公主府,沈聽瀾反應了一會兒後眼睛一下子就瞪得圓圓的,裏面既有些難以置信又有些被騙後的受傷委屈,“清河翁主的賞花宴,你不是說過你對她無意不會去的嗎,為什麽臨時改主意了?”

那濕漉漉的眼神看得裴昱瑾心口一滞,開口時語氣更加溫柔了,“臣并非是為了清河翁主才去的,之所以臨時改主意,是因為今早蕭驸馬回京城了。”

大長公主的驸馬蕭昱是當年太學的太傅,也能算得上是元帝和裴昱瑾的授業恩師,是以他可以不給長公主和清河翁主顏面卻不能忘了尊師重道的禮數。

對于蕭驸馬這個人沈聽瀾是略有耳聞的,出身不高但有才名,後來靠科舉入仕被先皇點為探花,容顏秀美引得大長公主一見傾心,求了先皇好久才許她下嫁。不過他要是沒記錯的話這兩人就是一對怨偶,因為當年蕭昱是有個兩情相悅的青梅表妹的,因為帝王的旨意讓有情人分離,所以後來他們夫妻不睦。

但又因為是尚公主所以他不僅不能休妻,便是連和離也是不能提的,這才有了後來驸馬爺辭官游歷山水這麽一出,大概是因為自知理虧,先帝對此一向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默許了。

不過這種事沈聽瀾會知曉多半還是靠的民間畫本子,後來他出于想要吃瓜的天性還曾抱着那些讀物去找過他皇兄,元帝雖是敲着他的腦袋瓜子讓他少看這些沒營養的東西卻還是經不住他的軟磨硬泡講了些給他聽。

“所以,蕭驸馬游歷山水這麽些年,怎麽現在回來了?”先前他們夫妻都鬧成這般模樣了,怎麽也該是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态才對,總不能是出走半生發現自己對發妻還是有情的吧,那這也太諷刺了。

聽他這麽問,裴昱瑾的神色變得有些諱莫如深,“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回來的時候還帶了個女子,現在安頓在驿站,等下午的宴會便會帶去。”所以他去赴宴不單單是出于要給蕭昱面子,更有可能是要去幫着滅火的。

這種事情元帝不好出面可不就得由他這個左膀右臂來代勞了嗎。

聽到這裏沈聽瀾的腦海中一下子就出現了先前某些網頁的推送“驚,将軍出征三年竟是帶了個懷孕的女子回來。”

這也太狗血了吧。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八卦之魂被徹底點燃了,他也想一線吃瓜。

于是裴昱瑾就見剛剛還委屈巴巴的某個人這會兒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自己,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但大長公主脾氣素來火爆,他有些擔心若是場面不可控會傷了少年,“殿下,您乖乖在府上待着,真發生什麽有趣的事情,臣定會一字不差地轉述給您。”

但沈聽瀾才不會就這麽妥協,他熟練地撈過了裴昱瑾衣袍的一角邊搖邊開始了他的碎碎念,“裴相啊,本王最喜歡胡思亂想腦補許多了,不能第一時間知道對本王來說那是一種會讓人心口疼的煎熬,你一定是舍不得叫本王如這般抓心撓肝難受的。”

少年這樣軟乎乎的撒嬌,雖然可能是有些無理取鬧,誇大其詞了,但裴昱瑾還是十分受用,不舍得讓他失望,“好,臣帶您一起去,但您務必得跟在臣的身邊,即便是有事要處理也一定要帶上蘇秦。”

孟衡在裴昱瑾看來就是個沒用的,帶不帶都無所謂。

當然沈聽瀾即便是要忙着吃瓜也沒忘了他的“大業”,還是督促着裴昱瑾給遲硯留了道題目放在書桌上後才跟他一起出門。

與相府低調安寧不同的是大長公主府建在鬧市,極具奢華絲毫不掩飾身為貴族的鋪張,如此奢靡難免會加深尋常百姓對于皇室的誤解,不怪他這位姑母不得聖心,太不懂得分寸了。

能有資格在門口迎賓的應當是公主府上比較機靈的小厮了,這乍一看見裴昱瑾那是趕忙陪着笑就迎了上來,昨日翁主可是拿着這位爺的畫像給阖府上下的人都交代過一遍了,務必要記牢,若是瞧見了那必須要奉為上賓,怠慢不得的。

而這畫像他們年年都能看上一遍,到今年少說也看了有三四年了,雖然是從未見過真人但也早就記牢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單單是站在門外都不會錯過門內的熱鬧,這大長公主府還真是門庭若市。

按理來說不過是個空有封號的公主,不該得到這樣的追捧,但偏偏她的母家世代為将,她的那些表兄弟們至今還在朝中領着官職,很難說元帝有時候對這位姑母的寬容不是看在這些人的面子上。

“相爺,您裏面請,翁主久候您多時了。”那小厮笑的謙卑卻又藏不住高興,這位爺今日來了,翁主若是高興那便少不了兄弟們的賞。

不都說古時候的女子多半含蓄,不說含羞帶怯但也不必這般跟惡虎撲食一般吧。沈聽瀾撇了撇嘴,這遲硯不在,勇鬥情敵的任務少不得得由他來代勞。

作者有話要說:

說起那個“将軍......”我是真的在很多地方都看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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