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配合演戲
“是, 我是來後院采摘些葡萄,不成想迷了路,走的有些累了就想着找個地方歇歇腳, 并非有意窺探。”沈聽瀾這話說着有些心虛, 不管有意無意, 窺見了他人不為人知的事情到底是不好的。
但好在蕭昱似乎并不在意這個,只見他在沈聽瀾的身側很随意就坐下了, 開口說的話也與剛剛的事情無關, “許多年沒有回到這個地方,竹林茂密了許多。”
他的聲音裏有幾分懷念, 或許他對沈绮櫻也并不是一點情誼都沒有的。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絕情?”可他突然又這般發問。但很快就自顧自地搖頭, 或許是覺得自己問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孩子很傻氣。在外人看來他确實絕情,抛妻棄子多年,回來後卻是為了和離另娶。
“不知道你們之間的事情, 我不能随意評價。”沈聽瀾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雖然他看過不少版本的畫本子, 但有些事情多是以訛傳訛, 事情的真相如何還真是未知的。
“世人都說人生三大喜事莫過于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和他鄉遇故知, 可于我而言這三件事撞在一起卻并非是幸事。”
或許是心裏的事情憋得太久了太需要一個人聽他傾訴了, 蕭昱便就這麽對着沈聽瀾這個剛剛才有了一面之緣的少年講起了他們之間的全部經過。
這真人真事聽起來比畫本子還要精彩, 那些說書人還是太保守了。
沈聽瀾一個局外人雖然聽的唏噓, 但終究還是很難同故事裏的人共情, 他思索了半天都覺得無從安慰,因為有時候語言還是太淺薄了。
“多謝你願意聽我在這裏絮叨, 我該走了, 小郎君, 在宴席上盡興。”蕭昱雖是挑了今日回長公主府,可終究還是顧及着沈琦櫻的顏面,沒有将他心愛的女子帶回這個困了他許久的樊籠。
大概是他的笑意太讓人難過了,沈聽瀾明知道自己不該管可還是出聲了,“剛剛長公主說她是絕對不會同意和離的,若真是如此那你又當如何,與先前一般外出游歷,眼不見心不煩嗎。”
“她會同意的,即便最後真的不歡而散我也不會再退讓了,我相信陛下會公正處理的。”蕭昱雖看着儒雅謙和,但骨子裏的倔強未必就比沈琦櫻少,這些年他選擇退避也是出于夫妻一場的情分,可現如今他又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就不得不争了。
“那可不一定。”沈聽瀾很小聲地說了一句,他對自己這位皇兄還是比較了解的,雖然他對自己這個弟弟是很縱容,可一旦涉及到家國利益的層面,就很難說公不公允了。
“嗯?”他剛剛說話的聲音太小就像是含在喉嚨裏一般,蕭昱并沒有聽清楚。
但這種可能是有點大逆不道的話沈聽瀾也不好再重複一遍,只能是岔開話題道,“若真有要去找皇兄裁斷的那天你可以讓人來丞相府找我,在皇兄那兒我還是有一點點話語權的。哦,對了,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沈聽瀾。”
他既沒有喚蕭昱驸馬也沒有叫他姑父,大概是私心裏覺得這人不會喜歡這個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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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王殿下。”蕭昱當年離京前曾見過年幼的沈聽瀾一面,雖然過去這麽多年他早就長開了,可他的封號總還是記得的。
“您是長輩,叫我佑彥便好。”即便沒有親緣關系在,蕭昱也是長者,更何況還算合他的眼緣,喚他殿下會讓他不自在。
“那便,多謝佑彥了。”一個稱呼,也沒什麽好推拒的。
蕭昱走後,沈聽瀾又坐了一會兒,腿倒是不麻了就是心裏還有點亂需要好好捋一捋。當年沈琦櫻跟蕭昱這檔子事兒吧有點強取豪奪的狗血戲碼在,他認真思索了一下覺得就目前裴昱瑾和遲硯的狀況來說是沒有這個風險的,但還是有借鑒意義的,回去他得把自己的小冊子再補充補充,寫得更厚一點。
等思索清楚了,沈聽瀾才站起身準備回前廳,但他站起來都走出院門了才想起來他就是因為找不着路才跑這來坐着的,偏偏他剛剛還忘記問蕭昱路怎麽走了。
他不是路癡但也不喜歡走迷宮,好在沒有走多遠就遇見了打掃庭院的小厮。有人在前面引路,他終究是摸回前廳了。
“殿下怎麽去了那麽久。”自剛剛裴昱瑾與蕭清河開誠布公的一番談話後,倒是沒人再來煩他了,他既是閑得無聊就拿了一個幹淨的瓷碗給沈聽瀾剝葡萄,他記得太醫說過這類的蔬果适量吃對這人的身體有好處,他難得有既喜歡又健康的食物,稍微多吃些也無妨。
沈聽瀾在外面轉悠的時間太久,那小瓷碗中已經有了小小的一堆去皮的果肉,最下面那些最初剝好的顏色都有些變了。
“遇見有趣的風景就多看了兩眼,這才耽誤了。”沈聽瀾接過他遞來的碗,用勺子舀了一個果肉放進嘴裏,他才不會承認自己是在這園子裏迷路了呢。
不過裴昱瑾也并不是真的好奇原因,只是憂心他是不是遇見了什麽麻煩,聽他這麽說倒是能放下心來。
“這裏是發生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了嗎?”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故事,雖然今天的重頭戲已經在公主府的後院裏演完了,但看周圍人的表情,這前面多半也是發生了什麽的。
“沒有。”這些無聊且不會有後續的事情沒必要讓少年知道,省的白惹他煩心。見他似是還想要追根究底,裴昱瑾便從他的手上拿過勺子,一連給他喂了兩顆葡萄,動作雖然連續但好在并不粗暴。
每每想要發問就會被美食堵住嘴,很難說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可能是快樂并苦惱着?不過不等他問就有人來給他答案了。
“本宮聽聞,裴相你當着諸位賓客的面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清河,是覺得我長公主府的門楣太低,不夠高攀嗎?”這會兒的沈琦櫻神色倨傲,目空一切,哪裏還有剛剛的頹唐,她從後院回來就聽說了這件事,自然是忙不疊地就要趕來給女兒撐腰。
蕭清河是她從蕭昱那裏得到的唯一珍寶,從小就是衆星捧月地養大,自是舍不得讓她受半分委屈的。
“咳,咳咳”沈聽瀾本來就在被不間斷地投喂,驟然被這道有些尖銳的質問一下,一個不小心就嗆住了。
而裴昱瑾見狀也是趕緊放下從他那裏搶過的碗,走到他身側去替他順背,如此一來他倆倒是沒一個去搭理沈琦櫻。
大長公主高傲慣了,又怎能容忍這般的忽視,當即就是一個眼神示意旁邊的小厮将沈聽瀾從裴昱瑾身側撕扯開,太久沒見過了,她是半點都沒認出這是她那位玻璃做的侄兒。
“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給本宮把他拉開。”
但還沒等到他們觸碰到沈聽瀾的衣角就都被裴昱瑾扔出去了,雖然裴三郎是個文官但到底出身武将世家,文武雙全絕不僅僅是一句誇贊他的場面話。
“裴昱瑾你放肆,你還有将本宮和長公主府放在眼裏嗎?”這一個一個的都在駁她的面子,沈琦櫻連帶着在蕭昱那裏的怒意都發了出來。
可裴相卻是毫不避諱地與她對視,絲毫沒顧及着身份的差異,眼中的冷意和薄怒絲毫都不遜色,開口時雖用了敬稱但卻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敬意,“是您放肆才是,縱容家仆加害皇親,便是到陛下面前臣也能與您好好分辨分辨。”
沈聽瀾的咳嗽已經平複了,這會兒被裴昱瑾攬在懷裏還有些喘息,話都到這兒了他也知道接下來該按什麽劇本演了。
只見他咳得眼角濕潤,手揪住那人的衣角,聲音有些低弱,“言之,本王心慌,想回去躺躺。”
“好,殿下撐着點兒,臣這就帶您回去。長公主殿下,臣明日定會讓禦史臺上書陛下。”裴昱瑾丢下這句話後就抱起沈聽瀾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留下滿滿一堂的賓客面面相觑,相顧無言。這滿京城能被稱作殿下的并不多,再瞧瞧那歲數和裴昱瑾那麽有恃無恐的态度,有點腦子的人都不難猜出少年的身份。
就連沈琦櫻藏在袖子裏的手都攥緊了,雖然她一直仗着顧家的權勢能讓陛下忍讓幾分但到底情分不深,一旦顧家沒有用武之地後元帝就不會再顧念着那份并不存在的情分了,可沈聽瀾不一樣,他是元帝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他們之間深厚的感情在京中就不是什麽秘密。
這般開罪沈聽瀾,元帝心中的那杆天平未必還會偏向她了。沈琦櫻其實并不是一個太沖動易怒的人。可今日的她先是被蕭昱刺激後又知曉女兒被人欺負,這才會一時失智的。
“母親。”蕭清河雖然也不認識沈聽瀾但也知曉這次是因為自己才惹了這樣的麻煩,難免着急。
“莫慌,還有你外祖和舅舅們在,他若沒什麽大礙,陛下便也不會如何。”沈琦櫻拍了拍女兒的手輕聲安慰道,即便此時她的內心也很焦躁,但她卻并不想将這種情緒傳遞給孩子。
珩王是出了名的不好相與,這次的事情他未必就肯輕易放過。
再說裴昱瑾把沈聽瀾抱上了馬車後就在催着車夫快些,還将人穩穩抱在懷裏不撒手。
大概是他着急的情緒太過外露,沈聽瀾輕咳兩聲嘗試着掙脫,果不其然地吸引他低下了頭,“殿下難受的厲害嗎,就快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寶:看了看環境,懂了,到我碰瓷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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