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君竹碧影

“哦?”

修琴見他似有疑惑,再次聲明道:“太太身份有疑乃是奴婢親耳所聞,絕無半句杜撰,還請爺細察。”

陸景元握着扇骨的手指縮緊,扇面驟停在其颌骨下三寸的位置,他語氣輕飄飄的,“我是問你要去何處。”

修琴屏氣凝神,只覺得四周瞬間靜下來,枯葉落地的聲音也變得清晰可聞,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這位爺暗示她答非所問,他亦是明知故問,修琴有口難言,袖中握緊的手心不禁沁出冷汗。

時間變得格外緩慢,正當她覺得自己死定了時候,身後厚重的烏木門被推開,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響。

一個莺莺脆脆的聲音道:“陸公子,我,我有話要同你說。”

陸景元望過去,自己名義上的小夫人出現在純黑的木門後,她小半身子露在門外,一只手不安地來回扣着門緣,雙眼中的懼意猶如一汪熱泉,正在往外絲絲冒着水汽。

“嗯。”陸景元路過修琴身側,手指一旋墨扇驟畢,修琴聽得心驚肉跳,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太太出現後大爺身邊淡去的戾氣在這一刻盡數爆發。

只聞他道,“永言配命,謹言慎行,看清楚自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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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姝随陸景元來到覽筠院最深處,這裏茂木修竹,層層疊起的玉樓就藏在其中。

四周偶有鳥鳴,随細碎的日光點綴其中,姝姝一個人跟在陸景元身後,修琴早被陸景元的親信攔得遠遠的。

不多時層層翠嶂移去,綠窮而玉樓出。

樓外一塊烏金木匾上龍飛鳳舞刻着四個大字。

“君竹碧影”

樓兩側立着精雕細琢的雄獅石像和護衛若幹。

姝姝在石獅子前停住腳步,盯着那四個墨金大字,高樓邛影覆蓋了她的身後的影子,山林間的陰涼慢慢裹住她,從發髻涼到她的心裏。

放眼這周邊,草木叢生,人跡罕至,實在不像是什麽好地方。

陸景元推開君竹碧影的窗門,回頭見少女木在石獅子旁,道:“還不進來。”

姝姝回過神來,晃掉腦中的不好的幻想,陸景元已經走進屋裏,外面日敝風高,看起來比樓裏更可怕,她擡腳連忙跑入君竹碧影。

護衛把門關上。

二人來到一間書室,陸景元抽出一張上好的宣紙,鋪在青玉案上,提筆寫字。

姝姝在門邊磨磨蹭蹭,緩步走到青玉案兩寸外正對陸景元的位置。

這間書室裏彌漫着她從未聞過的冷香,窗紙外墨影重重,她不明白,為什麽陸景元要帶她來這裏。

“陸公子,我有一事想要同你坦白。”來時,她已将這句話,在腹中來回翻滾了數百遍,如今終于是要說出來了。

陸景元執筆穩重,揮手筆走龍蛇,一個個蒼勁有力的字排列有序,落在白紙之上。

他沒有發聲,也沒看她,無動于衷寫自己的字。

姝姝捏緊皺得不成樣的衣袖:“陸公子,我其實......我……”

“行了。”

姝姝話說到一半,陸景元打斷她,他手中的筆未停,只淡而銳的眼風掃過她發白的臉頰。

他道:“你的事,我一清二楚。”

說完他又問:“會些什麽?”

姝姝怔了許久,聽到陸景元不耐煩地問了第二遍,才咬了咬下唇吞吞吐吐回答:“會,會寫一些字......”

“......書畫,女工,琴筝等,你會什麽?”

“只會一些女工。”

香室香煙泛泛,陸景元輕笑一聲停筆擱置,他看向姝姝,眼尾熏染若有若無的嘲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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