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親親

書房之中有女子的身影,陸景元本以為是容姝,可他望一眼,只那一眼,便知道屏風後的女子并不是他那嬌滴滴的小妻子。

那夜中箭落崖,他在山洞裏醒來後,見嬌小的姑娘似八爪魚般纏抱着自己,山洞內生不了火,寒冷無比,而她用自己的身軀為他取暖,他們之間親密無間。

他那時便對她的身形,有幾分了解。

抛開這些,和容姝在栖霞塢相處近三年的時光,他已經将她的性子摸得十分透徹。

容姝秉性良善,心思靈慧,她不會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勾引他,更不會沖破三綱五常,去觊觎別人的夫君。

她喜愛他,她便直說。

就如今日午後那般,她在覽筠院外,摟住他的頸,親吻他的唇瓣,對他直抒胸臆,毫無保留。

即使她穿着上官煙贈予她的衣衫,想來引起他的注目,也是光明正大,而非如此偷偷摸摸見不得光。

衣衫上的香氣僅僅是助人情動,與此時此刻屋中媚香的藥效,完全不能相提并論。

陸景元一只手握成拳,抵在墨漆書案上,勉強撐住身子,他剛剛受了嚴重的箭傷,身子并沒有完全恢複,更何況那只箭上還塗了厚厚一層,不知是什麽成分的毒藥。

書案上的各種書卷,信箋排列有序,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筆墨紙硯旁,堆了足足有半只手臂那麽高。

屏風後的女子若一陣風,輕聲漫步地朝他走過來,微風漾起薄紗,顯露出婀娜的身段,若山間朝霧,柔軟而潔白。

陸景元諷刺地笑了笑,不知是笑這個女子毫無自知之明,還是諷她不自量力。

他身側已有皓亮的珠玉,又怎會瞧得上這平凡的砂石。

“何人?”他冷冷問道。

女子定住腳步,卻一言不發,目不斜視地默默站在屏風後,注視着陸景元。

書房中的暖香愈發濃郁,陣陣香薰沖擊着陸景元的神識,他的手指扣入掌心,面色還算平靜,并不想久待,他轉身欲打開門邁出去,然而腦中的暈眩瞬間沖擊上來,腳下微跛一步,倚靠在書案邊才勉強支起身子。

不知這個屋中用了多大的藥量。即使他體內有一半的雪族血脈,也不能抵擋一二。

女子見他還有力氣前去開門,害怕得什麽儀态矜持都不顧了,慌慌張張地亂奔出來,如同惡狗撲食般撲過去,一把拽住陸景元的衣袖,拖住他不讓他離開書房。

她懼怕他出去後,會喚人進來把她趕走。倒不是怕被別人知道她做出這等勾引有夫之婦的下賤事,而是怕那些人來了以後,她的計劃會功虧一篑,今後再想接近陸景元,恐怕是再無一絲一毫的機會,她将不得不按照老太太的心意,嫁給那些來求親的人。

現下,她既已做到這個份上,便是巴不得老太太,老爺們都知道她爬上了大爺的床,只有如此,老太太或許還會看在陸府的顏面和維護大爺聲譽的份上,同意讓大爺納了她。

事到如今,她已經不在乎自己的名譽,只要能待在大爺身邊,哪怕是做個妾,她也認了。

柔軟的女體撲過來,緊貼着陸景元的軀體,那股難聞的膻香蠶食他的理智,他極力睜開自己的雙眼保持清醒,看清了女子的臉。

果不其然,這名女子就是王雲荷,那股媚香也是從她的身上傳出來的。

陸景元的臉色,若外頭漸漸沉下來的天色,咬出兩個字:“松開。”

雲荷纏纏綿綿地哭起來,就是不松手:“大爺,雲荷心悅您多年,您就留雲荷在身側伺候吧,雲荷心中唯有您一人,這一生非您不嫁,雲荷會好好待您的。”

她一邊哭訴,一邊扭着飽滿的身子。

鼻間充斥難聞的異香,陸景元下颌緊繃,渾身不适,那感覺就像是被泥溝中的蛆黏住,怎麽甩也甩不開。

他額前青筋直冒,連瞧都懶得瞧她一眼,良好的涵養促使他極力克制住深藏在骨血中的暴戾。

“穿上衣衫滾出去,否則,別怪爺不留情面。”男子的聲音已經徹底涼下來。

雲荷不住搖頭,死不甘心,甚至上手纏住他的腰身,擺出十頭象也拉不住的架勢,道:“不不,雲荷不走,雲荷從十五歲那年就心悅大爺,自此便再也無法愛上任何人,雲荷已經默默喜歡大爺五年,這五年雲荷過的太苦了。大爺,您就憐惜憐惜雲荷吧。”

陸景元緊握雙拳,極力保持清醒,試圖掙脫她的手,警示道:“我已有妻室。”

雲荷聽了不但不松手,還瘋狂地搖頭,将他的上半身撲到在桌案上,書籍和紙卷頃刻間嘩啦啦拂落一地,那頂上好的凝霜硯砸在地上,碎裂成兩半,飛濺的墨汁暈在潔白的紙張上,覆水難收。

“哪怕是無名無份,只要能跟在大爺身側,雲荷便無怨無悔。”

雲荷固執地說完,急不可待湊上紅唇,想要去吞吻陸景元的薄唇。陸景元見她徹底失控,厭惡不已,涵養也不要了,低低地罵了一句:“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他嫌惡地撇開臉,沒讓她得逞。

而那一吻卻印到了他的下颌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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覽筠院的書房外,一名小厮拿着潔具本欲進去打掃,卻沒想到剛到門外就聽見屋子裏傳出來的聲音。

他一聽,臉紅一陣白一陣,愣是沒敢往裏看,連忙帶着東西避開去。

平日裏他都是這個時辰去大爺的書房中做清潔,今日不知為何大爺和太太這般有興致,不去晨霜軒,竟在書房中燕好。

小厮搖了搖頭,這他一個小小的下人,也不敢打攪大爺和太太不是,便拿起物什打算去別的地方逛逛,一會兒主子們完事了,他再折回來清掃不遲。

卻不料,剛過一道月洞門,就撞見姝姝和修琴有說有笑,從開滿紫蘿的廊下,緩緩走來。

小厮見狀大駭,懼得手裏的東西都掉了。

他還不死心,用力揉了揉眼睛,确定是姝姝無疑後,他開始額頭冒汗,雙腿直打哆嗦。

既然太太在這裏,那剛才書房中的女子又是誰?難道大爺在書房中,寵幸的是某個婢女?

可這也太荒唐了,即使是官宦之家,在沒納妾沒要通房前做這種事,傳出去也是要丢面的。

大爺平日裏瞧着一幅端方有禮的模樣,怎麽這回子青天白日的,在書房中做出這等出格的事?

小厮思畢,當機立斷拾起東西就想要跑,他想着,至少去提醒一下大爺,太太回來了。免得到時候弄得場面太難堪。

不過潔具掉在地上的動靜太大,已經引起了姝姝和修琴的注意。

姝姝稍稍拔高音量,喚他道:“玉貴。”

名為玉貴的小厮渾身抖上一抖,跪下來答道:“太太,您來了。”

姝姝見他突然跪下,面色一愣,随即抿唇笑起來,笑容若桃李春風,眉心沁雪。

她走過去,幫他撿起一只掃帚,遞到他手上道:“這是怎麽了,要和我行這樣的大禮,快起來吧。”

玉貴意識到自己的失态,趕忙爬起來道謝。姝姝見他額頭上水珠如豆,大汗淋漓,捂唇笑了笑:“這是剛從爺的書房打掃出來麽?弄得這一頭汗,真是幸苦你了,明日我去同爺說說,給你找個伴,分擔一下府務。”

姝姝說着,從袖子裏抽出一塊繡帕,放在他手裏,“快擦擦。”

玉貴聽她說到書房,目光很不自然地往書房的方向瞟幾下,太太待他這般好,他方才卻還在想着如何幫大爺掩飾,欺騙太太。

這樣一想,心裏更是虛的不行,連去瞧姝姝的眼睛都不敢,玉貴垂着頭,顫顫巍巍擺手拒絕她:“奴,奴粗鄙,怎好意思用太太的東西。”

姝姝見他不住往書房的方向瞧,神色也很不自然,終于感覺到一絲不對勁,狐疑問道:“玉貴,你這是怎麽了?”

玉貴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額上的汗水流的愈發急促,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啪咑啪咑”掉在地上,洇出一個個碩大的黑點。

這會兒書房突然發出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大力砸下來,落在地上發出一道尖銳的響聲,震怕了窗外梧桐樹上栖息的鳥雀。

零星幾只雀,一飛沖天,轉眼間就沒影了。

姝姝望向書房的位置,又聯想起玉貴臉上露出的難堪之色,似乎預感到了什麽。

修琴在她耳畔,直接說出了她心中的猜忌,“太太,怕是有哪個不長眼的小狐媚子,正在大爺房中。”

修琴在陸家多年,又是老太太親手調-教出來的婢女,對深宅內不少秘事了若指掌。

察言觀色這一套,她這樣的奴婢更是拿捏得爐火純青。

聞言姝姝臉色一變,擡步就朝書房趕過去。

此時夕陽漸漸收起霞光,姝姝要去書房,必須穿過一小片竹林,細碎的窄葉密密疊疊,遮去了大部分的日光,唯有廊下點起零星幾盞绛紗燈,而绛紗燈輝映出來的光芒不大,亦照不入她的心。

她一邊往前走,腦子裏一陣發懵,一邊在心裏不斷安慰自己,一定要鎮靜。

陸景元他不是這樣的人,一定是玉貴聽錯了。

他曾經親口同她說過,他不會納妾室,更不會要通房,陸景元他既這般說了,那他就一定不會食言。

他一向一言既出,驷馬難追,他從未哄騙過她。

她不信,他會做出那樣的事。

何況,今日午後他還答應了她,要和她一起孕育一個孩子。

他怎麽會在這個時候背着她亂來呢。

嗚嗚的涼風在她耳側低嘯,絲絲風吹得眼眶發起熱來,不知不覺竟湧上了一層淚意。

她雖如此勸慰自己,可她知道,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怕的要命。

她真的害怕,害怕被抛棄。

回想她的這兩世,她一直都在被人放棄,她一直是被人放棄的那一個。

她的親生父母抛棄她,她的養父母推她出去替嫁。

如今,她不想再被心愛之人舍棄。

少女雙眼緋紅,咬着唇來到書房前,果然聽到房中傳出來,女子嬌細的聲音。

她原本收拾好的心緒一下又崩了,立在紅漆攏窗門踯躅不前,害怕得不敢進去。

她害怕看見令她心痛的一幕,若真是發生了那一幕,她不知道她該怎麽辦。

她害怕抛棄,更害怕背叛。

“滾開!”

忽然,門內一聲低沉嘶啞的怒喝,将她從思緒中震回。

是陸景元的聲音。

她走上前去,聽聞裏面的女子斷斷續續地哭喊。

“大爺,雲荷是真心愛您,您為何就是看不見雲荷?”

“大爺!您的心為何如此硬!”

姝姝徹底怔住,沒想到裏面的女子居然是雲荷。

她恍然大悟,原來方才雲荷并沒有離開覽筠院,而是悄悄潛入了陸景元的書房中。

聽他們的對話,雲荷居然愛慕陸景元!

可她這個嫡妻在此,雲荷她怎麽敢的,怎能如此胡來?

姝姝忍無可忍,拍開門闖進去。

一進屋,就見滿地雜亂的書卷,和倒在一旁,裂成碎片的青花海水梅花祥雲紋燈燭臺。

陸景元和雲荷二人皆衣衫淩亂,分別伏在燭臺碎片的兩側,瞧着情形像是經歷了一番打鬥。

“爺!”

姝姝小跑過去,踩過地上的碎片時,發出清脆的瓷片碎裂聲,雲荷見她闖進來,原本紅如殘陽的臉頰臊成豬肝色,羞愧不已。

姝姝扶起陸景元的上半身,坐下來将他抱在懷裏,陸景元的臉色極為蒼白,若一張雪白的宣紙。

“爺,你還好嗎?”

姝姝一進屋就嗅到那股子怪怪的異香,不過這種對身體有害的香氣對她并沒有什麽影響,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那是媚香。

陸景元沒有即時回答她,一見她來,像是全身所有的力氣都用光了,半眯着眼側頭倒在她的懷中,手指間掉出一塊帶血的陶瓷碎片,滑落在她的裙擺一側。

姝姝見了,立即拿起他的手,翻過來一看,他寬瘦的掌上布滿了血印子,還紮得十分深。

看來他為了讓自己不做出出格的事,用了這種方式,讓自己保持清醒。

望着他傷痕累累的手,姝姝眼中存了許久的淚,終于再也兜不住,全部若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來。

“爺......”她抽噎地喚了他一聲,“你疼不疼?”

她抱起他的手掌,想去親吻他的傷口。

卻被陸景元制止。

“別,髒。”他道,聲音沙啞又溫柔。

他剛剛用這雙手抗拒過雲荷,怎能不髒。

姝姝擡起頭,淚眼朦胧地看了雲荷一眼,目光中滿是怒意,她對陸景元道:“那我們去洗洗,将污穢都洗幹淨。”

“嗯。”

姝姝扶他起來,兩個人一起往門外走去,留下雲荷一個人,似哭似笑地趴在地上。

------

晨霜軒浴房中。

姝姝為陸景元褪去外袍,伸手想脫掉他的裏衣,反正她已經看過他的身子了,也就沒什麽好顧忌的地方。

而陸景元卻握住她的手腕,道:“扶我進去泡一會兒。”

“嗯,爺。”

姝姝只當他是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赤着身子,便攙他走進浴桶之中。

陸景元在浴桶中坐下身來,漫天的水汽氤氲而上,拂過他棱角分明的臉頰,下巴那塊紅印子顯現出來,姝姝回頭一望就望見了。

她當即也坐入水中,雙腿跨在他的腰側,細嫩的手指摸上他下巴發紅的那塊。

“爺,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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