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從此成陌路

作為使者,兮兒留在洛國看了尹文韻的登基大典。高高在上的他,一身的明黃色,穿的比任何人都要合适,仿佛他天生就該屬于這樣的顏色。不同于歐陽澤軒的溫和有禮,也不同于拓跋澈的隐忍邪魅,尹文韻帶着一股陰鸷與算計,叫人看的不得不服。蘇玉清靜靜的站在尹文韻身邊,眼神中帶着十足的渴望,似乎和當時宴會上那個幽怨的女子判若兩人。

夜間,又是一場夜宴,不同的是,這次是為了慶賀新皇登基和皇妃冊封。

“小雲還好麽?”拓跋澈看兮兒一直不說話,于是問道。

“很好。怎麽,你是不放心流雲在明壁麽?”兮兒聽到拓跋澈的話有些譏诮的反問,這幾日來,她親眼看到了殘忍的宮鬥,看到了宮廷之中的陰謀算計,看到的不只是尹文韻的狠辣,還有拓跋澈的淡漠無情,她一直以為他是不一樣的,可是他對于人命的漠視,卻也叫她有些心寒。

“不放心的話,小雲當初就不可能留在明壁。”拓跋澈淡淡的答道,似乎絲毫沒有惱怒兮兒的譏諷,他轉過頭去不再看兮兒,眼眸之中卻是緩緩流瀉出悲傷和無奈。兮兒終究還是變了,再不會是當初那個單純的小女孩了,是他親手把兮兒推到這個可怕的深淵麽,以後的一切,只怕還會更血腥,更陰暗,他從小就經歷了這些,只是兮兒,她可以接受的了麽?雖然她從小就受盡了苦楚,可是在這些血腥之中她只是個悲傷的承受者,如今,他卻要把她推到這個血腥制造者的位置麽,他是不是應該放棄呢。可是,這樣又如何對得起流呢。

兮兒見拓跋澈轉過頭去,也不再言語,她何嘗不明白以拓跋澈的謀略和心胸,怎麽可能會是因為不放心流雲才問的呢,可是她就是想要刺痛他,想要看看他是不是會揭下那層面具,可是,她還是失敗了。為什麽刺痛他的時候,自己的心卻也那麽痛呢。為什麽她總是在做着讓自己也痛苦別人也痛苦的事情呢,可是卻不得不這麽做。真的好累呢。

“你離開明壁吧,這些事情不适合你,我想,歐陽澤軒也不會希望你卷進這些戰争之中。”拓跋澈沉默良久終是忍不住說道。

“我們一起離開好麽。”兮兒聽到拓跋澈的話仿佛看見了一絲曙光,她不由的有些希冀的看着拓跋澈。

看着兮兒充滿渴望的雙眸,他怎麽忍心拒絕呢。如果就這樣離開,是不是也很好呢,自從遇到兮兒之後,算計謀略,以及領土的征服再也不能讓他覺得快樂,只會覺得疲憊,他真的很想就這樣離開。流,你不會怪我的,對麽。

兮兒看着拓跋澈沉默,心裏一點一點的冰涼起來。是啊,她真傻,如今大局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怎麽可能為了自己抛棄這天下,逐鹿天下可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啊,她一個女子,縱然他愛她護她,卻終是抵不上天下的重量的。

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兮兒淡淡的看了拓跋澈一眼,對着不遠處的尹文韻說道,“我身體不舒服,想要回去休息一下。”

“好好休息。”尹文韻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看兮兒的眼神就知道兮兒是心裏不舒服,是因為拓跋澈麽?一直以為兮兒愛的是歐陽澤軒,如今看來,拓跋澈在兮兒心裏也是很有分量麽,為什麽獨獨不是自己呢。不管怎麽樣,只要能拿到這天下,這兩個人都不會活在世上,兮兒終會是他的皇後。

“兮兒…”拓跋澈急急的喊了一聲,兮兒卻沒有理會他就徑直離開。拓跋澈愣愣的坐在原地,突然猛的灌了一壺酒,卻是沒有再追出去。兮兒,你可知道,如果你再等一會,我也許會放棄這天下的,可是如今,對不起,我還是做不到。我的命,不屬于我自己,是我最親的兄長的命換來的,天下,我必定要拿到,我要用天下祭奠他。

一個人走在路上,天氣并不涼,可是心裏卻一片冰涼。拓跋澈,我們從此以後就要走上敵對的道路了。你說過的,我還有你,可是,我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我不能離開明壁啊,我怎麽可能任由澤軒哥哥一個人面對你和尹文韻這樣強大的對手呢,我欠他的,那麽多。

“我很好奇,你心裏愛的,究竟是誰。”身後傳來了陰柔的男聲,兮兒不可置信的轉過頭,竟是尹文韻,他怎麽可能離開宴會呢?

“我說要出來透透氣,有誰敢攔我?”尹文韻臉上帶着陰柔的笑意,仿佛又回到了剛認識兮兒那會的溫柔的翩翩公子,只是那句話之間透露出的陰鸷和霸氣,卻還是打破了他的一身溫柔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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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兮兒只是低低的應了一聲,想來以他的皇帝之位,确實沒有誰敢忤逆他的意思吧。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尹文韻目光灼灼的看着兮兒。

“重要麽?”兮兒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沒有回答。

“重要。至少對我來說,很重要。”尹文韻絲毫沒有松口的意思,仍是一臉執拗的看着兮兒。

兮兒淡淡一笑,突然來了興趣一般,看着尹文韻問道,“若是我說,我愛的是你,你願意為我棄了這天下麽?”

尹文韻的神情明顯的一滞,似是兮兒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接着他的眼神之中出現了猶豫,最後他又淡淡的一笑,“你是想騙我放棄這洛國送給歐陽澤軒麽?看來你愛的,果真是他呢,這樣也好,我就和拓跋澈一起,先滅了明壁。”

“原來,你竟以為我在騙你。”兮兒淡淡的說了一句,其實她不過是想看看尹文韻所謂的愛究竟能夠愛到什麽程度,是不是可以為了她放棄這天下,沒想到這樣一問,換來的卻是對方的猜忌,心裏突然之間沒有那麽難過了,拓跋澈雖然沒有回答她,可是至少,他自始自終是相信她的,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她所說的話的用心,而且,他猶豫了那麽久,至少,在他的心裏,自己和江山相比,也不是相差太多,這樣就夠了。

“兮兒。我。”看着兮兒轉身離開的決絕背影,尹文韻突然有了一絲的心慌,兮兒那句話難道是真的麽?如果是真的,自己又真的可以放棄這江山麽?絕不可能,縱然自己愛她,也決不能為她放棄江山,只有坐上這天下至尊,才能夠擁有權力,才不會受到欺辱,母後才能夠含笑九泉。

“請恕兮兒先回明壁了。”兮兒的聲音遠遠的飄來,看來和明朔洛國保持和平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拓跋澈,尹文韻,哪一個都不可能放棄這樣一個大號的機會,明壁恐怕不會安寧了,她必須盡快回去告訴澤軒哥哥做好準備,心裏突然有些好奇,若是那個問題,是澤軒哥哥回答呢,或許,澤軒哥哥是願意為她放棄江山的吧,又或許,是自己自視過高了吧。

“上官姑娘。”走到洛城門口,突然一個男子的聲音喊住了她,兮兒很是驚詫,來人的武功不弱,雖然自己正在走神,可是要做到靠近自己卻沒有被自己發現,來人的武功也絕對不簡單。

“流風。”兮兒回眸,卻看見了一身青衣的流風,不禁有些驚詫,流風怎麽會在這裏,他找自己有什麽事,難道是。

“是拓跋澈叫你來的?”兮兒淡淡的問道,心中還是隐隐有些期盼的。

“不是。是在下自己想找姑娘。”流風沒有在靠近,隔着三米的距離回答道。

“噢?你找我有什麽事?”兮兒有些奇怪的問道,流風曾經救治過她兩次,不過他們之間似乎也僅至于大夫和病人的關系,就算曾經聊的不錯,那也不過是一般的朋友,如今明朔和明壁已經勢不兩立了,他還來找自己,有什麽事情呢。

“我只是想告訴姑娘,主子很愛姑娘,希望姑娘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流風的語氣沒有任何的起伏,冷淡的很。

兮兒心中一笑,星辰門坐下四使除了嫣然的性子張揚些,其他三個似乎都是這樣冷淡的性子呢,拓跋澈做門主的時候,一定也是這樣的冷淡吧,冷淡絕情到無辜的性命死在眼前也不會動容一下。

“你對他,還真是忠心。”兮兒淡淡的答了一句,很愛她麽,那為何不肯棄了江山随她離開呢。

“我不是為主子說的這些話。”流風的語氣依舊很冰冷,說完之後就扔了一瓶藥,然後轉身離開。

“你的傷雖然已經好了,可是還要調理,這些藥,對你以前的傷勢的調理很有效。”流風冰冷的聲音順着風聲飄來。

兮兒站在原地握着藥瓶,有些疑惑,流風這樣做,是什麽原因呢,應該不是拓跋澈派他來的,那麽他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麽呢。

沒有再多想,兮兒就想着明壁的方向離開了。這些日子總是到處奔波,自己的馬術也有了些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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