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裴三郎
鄉間土路上, 一名青年匆匆而過,行走間踏過的碎泥飛濺。
怎麽可能!
程敘言都沒怎麽正經念學,怎麽可能得到縣城童生的認可。
肯定是同名同姓……
程青業到後面幾乎是小跑回家, 他進屋後第一句話就是問他娘:“程敘言念過書嗎?”
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把孫氏都弄糊塗了:“你提三房那個掃把星幹什麽。”
程青業一把将書箱扔地上,喝道:“我問你程敘言念過書嗎。”
“念…念過吧…”孫氏弱了氣勢, 又有點心疼扔地上的書箱。
她努力回憶着:“聽說之前送縣裏念了半年。”
那個時候程青業在隔壁村子的學堂念書,又加上程長泰和老陳氏不準他們靠近陸氏一家, 程青業自然沒放心上。
如今被他娘勾起回憶, 程青業隐約有些印象。他當時心裏還暗嘲陸氏錢多,程敘言目不識丁就敢往縣裏送。
如今再看, 分明是陸氏給孫子找到名師,程敘言僅僅學半年就得到童生的肯定。
若是跟着名師學習的人是他, 會不會現在他早就是童生了。
見兒子面色不善, 孫氏小心問:“你怎麽了?”
程青業心裏憋氣,轉身回自己屋把門關的震天響。
剛喂完雞回來的楊氏撇了撇嘴, 好大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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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她的青錦好,青錦如今在縣城幹活, 月銀可觀又不累, 每次回家都給她這個當娘的帶東西。
楊氏回屋後又寶貝的拿木梳子梳了梳頭發, 鼻尖萦繞着淡淡香氣, 縣城的東西是真好,價格也是真貴。
這傻小子不知道攢錢, 以後怎麽娶媳婦。
楊氏考慮到兒子的大事,又想起程青業,程青業是長孫, 于公于私程青業成親後, 下面的弟弟才能成家。
還好青錦比程青業小三歲, 能多等幾年。
楊氏想着想着又開始算日子,今年過年前也不知道她的青錦能不能回家。
年節賺錢更多,可楊氏也的确很想兒子,她一個人糾結極了。
與此同時,有關程敘言的過往傳回有心人耳中。
“…過繼?”
這事算不得稀奇,但真正讓人稀奇的是程敘言只跟着裴老念了半年書,此後程敘言祖母病重,他回家侍疾半載。雖未留住祖母性命,但陸氏已然年邁,逝世合乎常理。程敘言又陪嗣父守孝三載,至誠至孝。
人品過硬,學問更紮實。只憑着裴老短短半載的教導,程敘言便通熟四書五經,此子于念書一途,天賦實在驚人。
這樣的孩子居然被過繼出去,這跟把金山讓人有什麽區別。那作為交換的三畝水田簡直渺小的可笑。
換誰都要說一句把程敘言過繼出去的程家人短視愚蠢。又得提一句已逝的陸氏眼光毒辣。
但也有人再度把目光瞄準裴老,除卻程敘言,裴讓也學識不俗。
雖然他們厭惡裴三郎,但何不讓自家孩子效仿程敘言,到裴家不拜師只學習,當然一應的束脩節禮會補上,甚至更豐厚。
于是臘月裏的時候,裴家罕見的賓客如雲。
裴三郎也帶着自己的妾室和兒女回來,往日清幽雅致的裴家頓時吵鬧不堪。
程敘言識趣的帶着他爹回村,祭拜過陸氏後,跟相熟的幾家送過年禮,父子倆在家裏過了一個安生年。
元宵之後,他們才重返縣城。
去歲程敘言和裴讓花一個秋冬的時間擠進縣城讀書人的圈子裏,等的就是今年二月份的縣試。
程敘言雖然得到陸氏留下的一筆“意外之財”,可只出不進讓程敘言很沒安全感。
早日考取
功名,他就能早日覓得銀錢,在渭陽縣,在望澤村,在這個時代,程敘言這個人的社會地位和話語權俱會大幅度提高,他就能讓程偃過得更開心些。
程敘言不知道未來會不會遇見一位“神醫”,也不知道程偃會不會有奇跡,但至少在那種微乎可微的機會出現的時候,他不會窘迫于錢財。
年後仍然是乍暖還寒,一陣蕭瑟的寒風中,牛車在裴家門前停下。
程敘言付完錢扶着程偃下車。裴家的門房早就熟悉他們,不用通報就領他們進去。
“…讓公子早就在念叨您們了,現在您們…”
“啪——”
男人的叫罵聲刺耳十足:“別以為認幾個字就了不起,我是你老子,就是打死你也挑不出錯。”
程敘言一行人尋聲望去,天井邊的青年碎發散落,左半邊臉紅腫不堪,可一雙眼睛裏卻是不甘和憤恨。
“還敢瞪老子!”男人大怒,他旁邊的婦人适時遞過來一根手臂長的藤條:“老爺。”
面對即将到來的刑罰,裴讓卻像個木樁杵在那裏,他有自己的驕傲和自尊,他不願意在內心瞧不起的男人面前逃走。
程敘言默默扯下腰間荷包,飛快摸出一個核桃,可惜他爹的零嘴了。
然而程敘言身邊一陣風拂過,程偃像個炮.彈沖出去。
“啊——”裴三郎躺在地上哎喲叫喚,跟女人的驚叫聲混合。
程偃擋在裴讓面前,指着裴三郎和婦人:“壞人,惡毒,壞人。”
婦人又氣又惱:“你是什麽人,你知不知道我家老爺…”
“吵什麽。”裴老先生一身藍衣拄着拐杖走來,他第一眼看到孫子臉上的巴掌印,周身氣勢頓沉。
裴三郎縮了縮脖子,吶吶喚“爹”。
裴老略過小兒子看向旁邊的婦人,三十出頭的年紀卻着一身水粉色的襖裙,跟年紀完全不符看着就不舒服。
裴老扯了扯嘴角:“這妾室還留着?你倒是長情了。”
婦人臉上又紅又白,既臊得慌又怕裴三郎真的厭了她。
本朝有明文規定,不同身份的人納妾的數量不一樣,裴三雖然有一個舉人爹和當官的大哥,但他自身并無功名,是以他名義上只能娶一位正妻,納一個妾室。
但裴三家裏一堆莺莺燕燕,生了一堆孩子,孩子從父還好點,那些女人很多都沒名分,外人瞧不上裴三,有時候會故意揶揄裴三郎養了一堆妾室,意指裴三不挑,是色中餓鬼。
也虧得裴家祖上有些家底,裴老又中過舉人,裴大郎君更是異地為官,否則裴家早就讓裴三郎敗沒了。
婦人平複好心緒,屈身行禮:“兒媳給公…”
“老夫的小兒媳早已去世多年。”裴老冷冷打斷她,這些年要不是裴老壓着,恐怕裴讓他娘的正妻之位早讓人頂了。
不管裴三郎和他妾室的臉色,裴老直接讓管家将人攆出去。
他這才看向孫子:“跟祖父來。”
程敘言父子被請去花廳,對于剛才程偃護裴讓的行為,讓裴老有所觸動。
程偃雖然看着渾渾噩噩,但心性單純如稚兒,比他那個不成器的小兒子好多了。
裴讓跟他爹不睦在縣城也不是秘密。
去歲冬日裴讓在外社交,行蹤都傳回裴三郎的妾室耳中,可不就急了。
如今那妾室跟着裴三郎一道來家裏,除了故意激化裴讓父子之間的矛盾,還想把自己兒子也送來裴老身邊聽學。都是孫子,裴老憑什麽那麽偏心。
若是裴讓他娘的死與那妾室沒有絲毫關系,裴老還真不至于此。可有那樣一個娘,再加上裴三也是攤爛泥,裴老實在對裴三郎家裏的其他孩子生不出喜歡。
他最開始把裴
讓接到身邊,也是對小兒媳愧疚更多,好好一位女子被他小兒子禍禍了。
後來裴讓聰明可愛,祖孫朝夕相對,感情才深了。
程敘言和程偃在花廳吃點心用茶,書房內,裴老顫巍巍給孫子的臉上藥。
“你平時那般機靈,今日你爹打你你就硬接着?”
裴讓低着頭不吭聲。
房內寂靜無聲,只有窗格透出一點細碎的光,良久,裴老一聲嘆息:“我知道你心裏怨,可誰叫你投生成了你爹的兒子。”
裴讓垂在身側的手倏地攥緊。
他的生母因他生父亡故,他幼時被生父苛待,他好不容易跳出泥潭,辛辛苦苦念書十幾載,他做了那麽多努力,可最後哪怕他考取功名,還是要被拽回去,被吸血,被打罵折辱……
裴讓緊緊咬着牙,他不敢擡頭,不敢洩露眼中的恨意。
裴老看着孫子緊繃的身體,心疼的拍他:“讓兒,讓兒。”
裴老慈祥的聲音喚回裴讓的理智,“你別想那麽多,安心考試。”
裴讓扯了扯嘴角,可臉上肌肉繃的厲害,是以笑起來比哭還難看。
裴讓徑直回自己的屋,書房只剩裴老一人,他坐在太師椅上,整個人好像老了幾歲。
直到管家來喚他,裴老才抖着手尋摸拐杖,卻摸了個空。
他心裏一沉,閉上眼甩了甩頭才重新看到拐杖。
書房的門從內裏打開,裴老板着臉:“書房太暗了,回頭多在書房備幾盞燈。”
管家應是。
主仆二人回到花廳,程敘言起身相迎,裴老溫聲道:“讓兒乏了便先回屋,失禮之處敘言莫怪。”
“無事。”程敘言略略遲疑:“裴兄他…過兩日我與裴兄再切磋文章…”
裴老颔首。
轉眼到了二月十日,程敘言和裴讓與渭陽縣的三位書生互結,他們衆籌請一位廪生作保,随後程敘言一行人去禮房報名。
二月十四日寅時,程敘言就和裴讓去禮房外排隊。
周圍停了不少馬車,牛車,亦或是考生親人,十之八.九舉着火把,将這天明前的暗夜寒意驅散大半。
裴讓站在隊伍中,臉色透白,不知是凍的還是其他緣故。
自從上次裴讓跟裴三郎不歡而散後,裴讓就像冬日的寒冰,再難看到他臉上暢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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