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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拎着中藥回了家,翻出了以前煎藥的罐子。剛燙洗幹淨,藥包還沒拆呢就收到了姚宇成的電話,說是讓她下樓一趟。

楚清挂了電話一刻沒停就下了樓,一出電梯就瞧見了門外逗野貓的姚宇成,她上前兩步,問道:“有事兒?”

姚宇成直起身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楚清兩眼,問:“藥呢?”

“啊?”楚清被他問懵了。

“藥啊,我拿回去給老程煎,到時候給你用袋子灌好,回來丢冰箱,省得你天天煎了。”

楚清此刻有些無奈,方才電話裏姚宇成一句關于藥的事兒都沒提,這會兒見了面知道找她要了。

“你去南邊草叢裏等着……”楚清說完後轉身進了電梯。

上樓以後,她将草藥拿到了陽臺,開了窗。楚清沖着樓下的姚宇成揮揮手,随後将藥丢了下去。

“他晚上下班給你送!”姚宇成撿起了藥包趕忙跑去了醫院。他本來今日休假,剛才被程易安一個電話叫醒了,睡衣外頭套了件羽絨服就出來了。程易安倒是知道心疼未來媳婦,使喚起他來從來不臉紅的。

傍晚,楚清給程易安發了個消息,說自己過去醫院拿藥就不麻煩他特地跑一趟了。那頭回了個好字,順便強調了一下他辦公室的位置。

這幾天溫度回升,楚清也不像之前不樂意出門了。她帶了頂毛線帽走在路上,腦門兒開始冒細汗。

這回還是走的那條小道兒,楚清熟門熟路地從小巷口進去,然後左拐,左拐,直走,右拐……

天色漸晚,下起了薄霧。原本就冷清的巷子裏沒有路燈,更是覺得朦胧。

楚清越走越沒有底氣,這路就跟小時候的數學題一樣,她倆誰都不認識誰。人家說在路癡眼裏,同一條路的春夏秋冬都是不同的。要楚清說,這同一條路,清晨傍晚也是兩個樣。

她又往前走了一會兒,沒想到進了個死胡同。

胡同盡頭是一戶人家,看起來久無人居住。古舊的木門被風吹得吱吱呀呀地響,牆上枯黃的爬山虎,牆角蜘蛛網密布的郵箱,再配上這薄霧之下的夜色……楚清打了個寒顫,有些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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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趕忙往回走,并且顫顫巍巍地拿出手機給程易安打電話。電話很快接通,程易安第一句話就是問她是不是迷路了。

楚清先是一愣,随後小聲地問他現在有沒有事兒,能不能來接自己。

“待原地別動,我馬上來。”程易安說完後電話沒挂,他怕楚清一個人在巷子裏害怕。

楚清靠在牆邊坐着,将耳機插上。穿巷而過的風聲被程易安的聲音替代,脫白大褂的聲音,和同事問好的聲音,電梯門開的聲音……

程易安一出醫院就開始小跑,傍晚開始降溫,他擔心楚清還沒好利索就又凍着。

聽見那頭匆忙的腳步聲,楚清心裏有些內疚,低着頭不說話。特別是聽見程易安在那頭累得氣喘籲籲,還安慰她讓她別怕,眼淚都快下來了。

程易安進了巷子後,一路張望,每一個岔路口都會探頭看一眼,就怕楚清縮在角落裏小小一團,自己給看漏了。五分鐘以後,終于是看見了縮在牆邊的楚清。她雙臂抱着腦袋,頭埋在膝蓋上。

“擡頭。”程易安站在不遠處盯着她。

楚清耳機裏傳來程易安的聲音,伴随着淺淺的呼吸聲,她覺得一陣酥麻,從尾椎酥到了到脊梁骨。

她緩緩擡起頭,看見不遠處倚在牆邊的程易安,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夾克外套。約莫是他出來得急,連羽絨服都沒來得及拿。

程易安緩緩走近,這才發現楚清臉上挂着淚。他無奈地笑了笑,彎腰将人拉起來道:“哭什麽?”

“我,我以為我認識的……”楚清聽他這麽溫聲細語地,鼻子更酸了。

程易安笑了一聲,說:“你以為……”

她以為的事情多了去了,那時候以為自己數學能及格,最後還不是打臉了。更何況是認路這種事情,打小的毛病改不了。

“對不起啊……”楚清低着頭小聲地跟他道歉。

“沒事,走吧。”程易安領着她往醫院走,路上也沒教她認路,只道下回走大路算了,累就累點,當強身健體了。

兩個人一路無話走到了醫院,楚清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出來,到了程易安辦公室門口就聽見裏頭女人的小聲。直覺告訴她是上回那個梁瑤,楚清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沒動,辦公室的門開了。

程易安見楚清去了十多分鐘了沒回來,怕她在醫院迷路,剛準備出去找她沒成想人就在門口。

“進來。”程易安向來不喜歡多問什麽,既然見着人了,就側身帶她進去。

門一開,楚清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間的梁瑤。雖說被一群護士醫生圍着,可她的目光始終繞在程易安身上沒離開過。

程易安将辦公桌上的東西拎給她,交代楚清用法,還有複診的時間。

楚清一一應下,臉上紅雲未褪。

“你在這兒等會,我一會兒送你回去。”程易安還得去看一眼病人的情況才能下班。

楚清本想拒絕,可程易安說完扭頭就走了,連話茬兒都不給她留。

坐在程易安的辦公桌前,楚清随手翻着他桌面上的報紙。多是些醫學周刊什麽的,一串串專業名詞她也看不懂。不過湊近嗅了嗅,似乎每一本都有冒菜味兒。

“你和程醫生是同學啊?”梁瑤身邊的人散了以後就回了自己的位置,正巧在程易安斜對面。

“嗯。”楚清微微沖她揚了揚嘴角。

“他以前什麽樣兒啊?跟現在差不多,還是活潑點兒?”梁瑤雙手撐着下巴,一副俏皮小女生的模樣。那戴了大直徑美瞳的眼睛不時地眨巴眨巴,楚清看得口水差點兒流下來。

“跟現在差不多。”小時候話還更加少些。

梁瑤點點頭,“你們也好多年沒見了吧?大姚的媳婦兒我常見,倒是沒見過你。”

“嗯,□□年吧。”

……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十來分鐘,在楚清瀕臨崩潰的時候,程易安終于出現了。

他一進門就開始脫白大褂,随後沖楚清招招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楚清沖梁瑤笑了笑,道了再見以後拎着藥小跑到門邊。

程易安十分自然地接過她手裏的東西,還提醒她将帽子戴好。

到了停車場,楚清直奔程易安的車後座。車門兒剛一拉開就被程易安關上了,冷冰冰撂下一句坐副駕就扭頭進了駕駛位。

楚清不情不願地坐到了副駕駛上,總覺得渾身不自在。這回跟程易安遇見以後她莫名就有些怵他,沒有高中時候相處得自然。可能是楚清心裏總記着自己不告而別的事情,怕這人哪天想起來找她算賬。

一路上,程易安囑咐了楚清很多遍要按時吃藥。去程易笙那兒看病的人很多,不按時吃藥的也很多。現在年輕人作息時間紊亂,別說按時吃藥了,能按時吃飯都算好的了。

車開到了小區大門口,楚清收拾東西準備下車,誰知道程易安直接把車開了進去,門口的保安還朝他敬禮。

“你……”楚清有些詫異,他這是跟姚宇成關系太近了順便在這個小區也買了一車位?

“當時跟他一塊兒買的房。”程易安解釋道。

這是姚宇成結婚的時候走了半個月,跑斷腿看下來的小區,說是位置和環境沒得說,程易安也就順便買了一套,不過還沒裝修完。

他停穩了車後跟楚清一塊兒下了車,将人送到了電梯裏才開車離開。程易安現在還住在家裏,也就是今日楚清看病的那個宅子。

剛一推開門,程易安就透過窗戶瞧見書房裏的程易笙,他推開了窗戶,算是跟大哥打招呼。

“诶,見着姑娘了嗎?”程易笙為弟弟的情感問題可是操碎了心,平常這會兒都應該洗漱準備看書睡覺了,今日惦記着自己這個榆木腦袋的弟弟,下午愣是多喝了幾杯綠茶提神。

“嗯。”程易安點點頭,準備回房。

“站住,什麽叫嗯啊。”程易笙起身走到窗戶邊,将兩扇窗戶大敞開。

程易安無奈地瞟了一眼老婆不在家的寂寞大哥,老實回答道:“見到了,我把藥煎好給她拿回去了。”

“用密封袋給裝了?”程易笙有些不可置信,手裏的小豬佩奇暖水袋都快吓掉了。

“對,我跟她說了下周來複查。”程易安沒發覺自己大哥的神色異常。

程易笙氣得想把那碳爐子摔他頭上,他昨日給程易安支招,說是讓他幫人家姑娘煎藥,增加見面的次數以增進感情。沒想到這傻小子一次性煎了一個星期的給人拿回家去了,平白無故浪費了六次的見面機會。

“你是不是腦子小時候給爺爺敲壞了?你一次性給她煎完做什麽?”程易笙将手裏的熱水袋往躺椅上一丢,右手将窗框拍得哐哐作響,“你天天兒給她煎啊,天天兒盯着她喝,喝完了再往人嘴裏塞一蜜餞。你自己倒是日日去騙小姨的蜜餞吃,怎麽就不知道拿點送人家姑娘?”

程易笙說完了以後将窗戶嘭地一聲合上,留下外頭的程易安一人站在院子裏。

程易安舔了舔嘴唇,低頭瞧了眼下午煎藥時被燙到的手指頭,覺得程易笙說得有幾分道理。

他剛要回房,窗戶又打開了,程易笙丢了瓶燙傷藥出來,恨鐵不成鋼道:“你自己個兒在這兒心疼自己有用嗎?你得給人家姑娘看讓她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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