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臨下班的時候程易安去了趟ICU,路過李蘭英病房的時候看見裏頭站着個人。他凝神看清了裏頭的人,敲了敲玻璃示意她出來。
那女人出來後摘了口罩,“醫生……”
“你兄弟不是說放棄治療了嗎?”
“我給治,前夫留了套房子,已經找了中介了。”女人吸了吸鼻子,下定決心道,“治好了我們娘仨過,沒事兒……”
程易安抿着嘴,心中有些感慨,“中介價格不滿意我可以幫忙,有任何事情去辦公室找我。”
“诶,麻煩您。”
程易安從醫院出來,想着先去趟蔣睿那邊拿行李,然後回楚清家,他覺得楚清應該不會拒絕他暫住的請求。他的車也在蔣睿那兒,只能步行過去。
走到醫院拐角的巷子口時,兩個人攔住了程易安的去路。一個胖子二十來歲的模樣,一個瘦高個兒長得跟羊駝一樣脖子上黑糊糊地紋着紋身。
程易安稍一打量心裏就有了數,其中一個男人跟李蘭英的大兒子長得很像。他看出來這倆是來找事兒的,站在原地沒動,松了松骨頭。
對方一看程易安這是挑釁,握着拳頭就上了。
二打一,原本是碾壓的局面,愣是被程易安一個從小學太極的人攪和得不占一點兒優勢。程易安小時候就跟着爺爺練太極,大了些還練過散打。雖然很久沒練了,可對付兩個野路子還是沒話說的。
那胖子只知道往程易安的方向跑,拳頭還沒出去就被程易安卸了力,拳拳都打在棉花上。
羊駝倒是像常打架的,出拳狠,還能躲程易安的招數。程易安回身擋胖子的功夫,嘴角挨了一拳,還挺狠,打出血了。
程易安頂了頂腮幫子,解了大衣的紐扣,動作更利索些。胖子的肚子挨了程易安一拳,哀嚎的時候,羊駝擡眼瞧了他一眼。
程易安抓住機會,繞到身後往他右腿一踹。羊駝一個踉跄沒站穩,跪到了地上。
“集中注意力。”程易安淡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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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一看就剩自己一個人了更慌了,雙手呈拳擊格鬥狀舉在胸前,實則半步都不敢往前。
程易安秉承着你不打我我不打你的原則,站在原地等他調整心态。
羊駝掙紮着起來,往胖子腰上踹了一腳,罵道:“慫貨,幹他啊!”
“我日你媽!”胖子那架勢十分唬人,臉上的橫肉上下晃動。
程易安根本都懶得動手了,這胖子質量大慣性大。趁他快到跟前的時候程易安往旁邊一躲,随後擡腿往他後腰上一踹,人就摔到了花圃裏。
程易安每一下都打在人身體最疼的地方,兩個人龇牙咧嘴地卻還沒想着跑,着實是勇氣可嘉。
沒幾分鐘那兩個人就沒勁兒了,他們和程易安拉開了距離。喘了口氣兒,随後一左一右一齊沖程易安跑過去。
程易安回身躲開一個,然後握住一人的手腕往後擰,另外一手也沒閑着,抓住了另一人揮來的拳頭。他腳都沒擡呢,保安就帶着警.察過來了。說來也是巧了,警.察去醫院做完筆錄出來就遇上打架鬥毆的,一齊給帶回了派出所。
程易安十分配合地将家屬的手機號碼給了警.察,然後老老實實地有什麽答什麽。
“警.察同志,這,這醫生他打人啊!”聽說程易安可以走了,那胖子李謀不幹了,“醫生打人!”
“醫生怎麽了,你們沒打?”警.察覺着有趣兒,監控一清二楚,他們先動的手,還是二打一。
“他個醫生,快把我打散架了都,我要找我大哥。”
正說着找大哥呢,李蘭英的李勇大兒子罵罵咧咧地進來了,一看見程易安就怒目圓瞪,上來就揪他的領子。
程易安十分配合地起身給他揪着,他一進派出所就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他那一米八幾的大個兒跟看起來一百八十多斤的李勇一比,跟手無縛雞之力差不多。
“放開,給我放開!”兩個警.察将李勇拉開,“這是派出所,還想打?”
“警.察同志,這孫子教唆我妹妹給老太太治病!”
程易安一聽差點兒沒笑出聲來,幾個警.察也是一樣的反應,以為是李勇說禿嚕嘴了,問道:“他沒給你家老太太治病?”
“我要放棄治療,他愣不讓,不知道使了什麽迷魂藥了,我那妹妹非得給老太太治……”李勇說起這個就來氣,他兒子等着錢上學呢,這麽一鬧老太太那房子就黃了。
二兒子李謀是更急了,女朋友說了,沒房子就不結婚。聽李勇說完事情經過後立馬從老家跑過來了。
“這事兒不歸我們管……”旁邊一個戴眼鏡的警察十分無奈,這片兒兩個醫院都在他們的轄區內,一天天的什麽都不管專處理醫患關系了,不過打人的醫生也還是頭一回見。
楚清匆匆忙忙地進來,直往人堆裏沖,看見裏頭程易安嘴邊挂着彩,她跟那刺猬一樣,滿身的刺兒蹭就豎起來了。
“你不是挺會打架的嗎?怎麽弄成這個樣子?”
程易安往牆邊的椅子上一靠,在三個大漢中間顯得十分柔弱的模樣,皮膚白得晃眼,更襯得嘴角的傷駭人。
他眼皮微微耷拉着,像是在外頭受了欺負的小奶狗,就差嘴裏哼哼唧唧地要抱了。
程易安擡手試去嘴角的血跡,開口道:“他們兩個人打我一個。”
楚清一聽沒控制住情緒,爆了句粗口。
那胖子李謀還在跟警察訴苦,說是程易安打人怎麽怎麽疼,就差躺着撒潑了。
楚清一瞧這不是碰瓷兒嗎,撒潑誰不會啊!
“警.察叔叔,你看看我男朋友那嘴,破了相了!這人哪裏像是受傷了,一這身的肉坐也得把我男朋友坐散架了,這倆人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啊!”
警.察被這兩個人吵得頭疼,讓李謀閉嘴了以後又指了指程易安說道:“姑娘,你可別小看了你男朋友,一打二厲害着呢。”
一旁的李勇還跟警察唠叨着家裏的那點兒破事兒,越說越激動。他死活咬着是程易安教唆妹妹給老太太繼續治療的,嚷嚷着醫院就為了騙錢,ICU一天就是四千多,家底兒都被掏掉了。
楚清花了半分鐘時間理解了一會兒,大概理清楚了來龍去脈,她皺着眉頭問程易安:“你想救他媽?”
“嗯。”
“他不讓你救他媽?”
程易安點點頭。
“他有病吧……”楚清最近跟着林襄聽了不少相聲,愣是培養出了一口北方口音。
幾個警察都低着頭憋笑,戴眼鏡的警察将文件遞給楚清道:“簽個字兒把你男朋友帶走吧,這兒沒他什麽事兒了。”
楚清簽完名以後拉着程易安出門,嘴裏還絮絮叨叨的,“你們醫院應該給他拉進黑名單,他以後要是有個大病小災的也甭治了,反正他兒子也舍不得錢給他治……”
程易安在派出所裏裝得冷靜,一到家就不行了,嘴角跟裂了一樣,動彈不了,只能躺在沙發上哼哼。
楚清舉着個手機電筒怼着他嘴角照,還不敢動手去扒他的嘴,只能幹着急問道:“牙沒事兒吧?”
見程易安搖頭以後,楚清去找了碘酒給他塗上。她看程易安外套胸前有些髒,也不知道有沒有打着其他地方。
“沒什麽內傷吧?”楚清逮着機會了,在程易安胸前摸了兩把,“這兒疼嗎?這是胃吧?”
“這是腸子。”程易安靠在沙發上,也不反抗,楚清這熟了以後就顯現的女流氓屬性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兒呢?不疼吧?我以前聽說人家打架把脾髒打破了的……”
程易安将她的手拿開,“這是腎,你盼我點兒好……”哪兒都能壞,腎可不能壞。
“沒事兒,大不了買點兒腎寶片。”楚清将他翻了個身,敲了兩下後背,“真沒事兒吧?”
程易安再三跟她保證了除了嘴角哪兒都沒打着,楚清這才放下心來。她盯着程易安的臉看了一會兒,咂咂嘴道:“怎麽就偏打臉呢……”
程易安氣笑了,剛一咧嘴又疼得趕緊閉上,“嘶……”
“吹吹就不疼了,乖哦!”楚清笑着要給他去拿煮雞蛋滾臉,剛起身就被他拽了回去。
程易安揚着腦袋,不知道為什麽,楚清瞧他這表情有點賤兮兮的……可能是跟姚宇成待久了被傳染的。
“做什麽?”
“吹。”程易安從牙縫裏擠了一個字兒出來。
楚清差點兒沒從沙發上滾下去,“你多大人了?撒嬌不管用。”
三歲的孩子念叨着呼呼就不痛了倒是可愛,這都快奔三的人了……
程易安姿勢不變,緊緊攥着楚清的睡衣不松。
“行行行,呼呼。”楚清白了他一眼,然後湊近她們家三十歲的大寶寶,哄道:“呼呼就不痛了,下次還敢打架嗎?我知道你還敢……”
她擡起頭剛湊近了一點兒,程易安直接貼了上來。他嘴張不開,只能用另一邊沒傷着的唇瓣去蹭楚清。
楚清皺着眉頭,将人推開。噘着嘴吧嗒親了他一口,然後用手背抹嘴,嫌棄道:“行了行了,你那一嘴的碘酒味兒……”
“叮咚……”
“你去開門。”楚清回廚房剝雞蛋,聽說得熱着滾,冷了就沒用了。
她在廚房聽見那破鑼嗓子就知道是姚宇成來了,楚清舉着雞蛋出去,被那一地的行李吓得不輕。
“大姚你這是……”
姚宇成踢了踢程易安的行李箱,解釋道:“蔣睿送過來的,老程的行李。那什麽,他不是沒地方住了嘛……蔣睿說他那邊裝修還是拆遷,诶呦,反正就是也容不下他了。你要是不要就給丢天橋上,再寫一牌兒‘親一口十塊錢’。”
“那個呢?”楚清見旁邊還有一個大包,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那個啊……我們兄弟的一點心意。”慶祝二十多年的光棍終于找着女朋友了,哥兒幾個都激動得很。
程易安見楚清想打開,趕忙上前一步将包裹往旁邊踢了踢,制止道:“晚些再看。”
姚宇成笑了聲,誇道:“要不怎麽說老程這眼睛跟X光一樣……”
“行了走吧。”程易安将人往外趕。
“別啊,我這聽說你被人打了……”
“可開心了吧?”楚清接話道。
“可不是!我放下手頭堆積成山的奏折就出來了。”
程易安将他往外頭趕,“趕緊回去吧,姚公公。還有十分鐘就換班了。”
姚宇成一聽,扭頭就跑,“我明天再來看你。”
“你們醫院也要打卡嗎?遲到罰錢?”
“遲到罰兩個夜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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