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我要吃燒烤,我好餓啊……”方才根本沒吃多少,又拼命往肚子裏灌山楂飲料,如今楚清餓得可以吃下一頭牛。
程易安給她抹了眼淚,發動了車,“走,帶你吃燒烤。”
兩個人去了好幾個常吃的燒烤攤子,因為過年全都歇業了。将車停在了路邊,程易安拿手機想着辦法。
“回去吧,不吃了……”兩個人跨越了半個M市尋燒烤也沒尋着,楚清覺得再找下去未免有些任性了。
“別急。”程易安手裏還打着字,信誓旦旦道,“肯定給你找着。”話音剛落,程易安就将手機揣進了兜兒裏,将車調頭。
二十分鐘後,兩人到了蔣睿的酒吧。此刻正是酒吧客流量最大的時候,兩個人剛到門口就被攔下了,裏頭實在是沒位置坐了。
“诶,程醫生!”酒吧裏的拖地小哥看見程易安以後蹦起來揮了揮手,然後小跑到門衛跟前,“蔣總的哥們兒。”
拖地小哥直接将他們往蔣睿的辦公室拎,順便還好心提醒今日樓上的客房滿了。
“蔣總,程醫生到了。”拖地小哥敲開了辦公室的門。
蔣睿一看就是精心收拾過的,一身騷包的花色西裝,連劉海都用發膠抓成了心形。
“你把人拎到天臺,後天燒烤用的東西給拿出來,食材什麽的讓小楚自己挑去。”蔣睿有條不紊地交代着,“再去拿兩張毯子給他們,別在我這兒凍着了。”
方才他接到程易安消息的時候還尋思呢,為什麽大過年的非要吃燒烤。如今一看楚清這眼睛紅成了兔子才明白了一二,要他說程易安真的是長進了不少,知道用好吃的哄媳婦了。
“我,我去啊?”小哥手裏拿着拖把,有些猶豫,“那門口的地……”
蔣睿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拖什麽拖,改明兒給你升領班工資翻倍,趕緊去。”
得了升職加薪的命令,拖地小哥跑得比誰都快。把楚清和程易安帶到天臺以後打開了串兒燈,點碳,支燒烤架子……忙得不亦樂乎。末了還給程易安留了個消息,讓菜不夠了就給他打電話。
程易安随手拿了兩瓶調料看了看,然後放回了原處,他退到一邊,朝楚清比了個“請”的手勢。這些個東西他沒碰過,也看不懂,只能拿個蒲扇不時地往碳上扇扇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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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也不跟他客氣,一手拿了五六串羊肉串放到燒烤架上,簽子握在手裏,肉卻是分開的,避免了團在一起肉不易熟。羊肉變色以後翻面,撒料,楚清一邊顧着羊肉,一邊還指揮着程易安将難熟的雞翅什麽的往架子上放。
“嘶……”楚清突然眯着眼睛蹲了下來,“眼睛。”
嘚瑟過頭了沒有好下場,楚清算是切身體會到了。她方才忘情地拿着孜然粉撒料,模仿着燒烤攤攤主潇灑不羁的動作。可沒料到風一吹,孜然進了眼睛,辣得她眼淚直流。
程易安一邊心疼着一邊又憋不住地想笑,他将沒喝完的半瓶礦泉水直接往楚清臉上怼,眼睛洗完了,妝也花了。
楚清的睫毛膏和眼線暈成了熊貓,眼影的亮片兒也從眼角掉到了臉頰。她從程易安懵逼的表情裏讀取到了一個信息——自己這副模樣的沒法兒見人了。
程易安想了想,給方才的拖地小哥打了個電話。
十分鐘以後天臺的門開了,拖地小哥手裏拎了個袋子,還端了碗甜粥上來。他将卸妝的東西遞給楚清,然後接過了烤串兒這項“危險”的工作。
楚清拆開一看,拖地小哥東西還帶得挺全乎,連眼唇專用的卸妝液都有。她一樣一樣給程易安介紹,“這個是卸眼睛和口紅的,倒在化妝棉上然後敷一會兒……以後我要是太累了你幫我卸。”
程易安很認真地看着楚清的步驟,随後皺着眉躊躇了半天問了一句:“你畫嘴巴了嗎?”
楚清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用手裏的卸妝水使勁兒往嘴上抹了抹,将卸下來的口紅遞到程易安眼前。
程易安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嘴,說道:“不畫也很紅……”
楚清卸完妝以後拖地小哥的烤串兒也出爐了,動作又利索火候也掌握得正好。配着那一碗甜粥,算是一頓很豐盛的宵夜了。
楚清吃完後将程易安拉到雙人秋千上坐着,一張毯子蓋在二人腿上,一張毯子頂腦袋上。應該是為了蔣睿明天的聚會準備,天臺布置得很有情調。
不過程易安倒是對這亂七八糟的彩燈嫌棄得很,從上來天臺開始就在查天氣預報,生怕下雨淋着燈會觸電。
“嗝……”楚清躺在秋千上打了個飽嗝,呼出的氣裏滿滿都是孜然和辣椒粉的味道。
“吃飽了,回家嗎?”程易安問道。天氣冷了,大晚上的老在外頭呆着也不好。
楚清搖了搖頭,問道:“你困嗎?”
“還好。”程易安今早多睡了一會兒,此刻還沒有困意。
“開去環城河邊吧,就我們以前吃炸串的那邊。”
高二沒有晚自習的時候林襄總會帶着楚清去吃油炸串串,幾次以後姚宇成也非要跟着,再後來在姚宇成的撺掇下,程易安也加入了。不過程易安永遠是負責拿包的那個,至多買瓶礦泉水喝,油炸的東西從來不沾。
那個地方算是四個人的一個小據點,就算是不上課的時候也會約着下午過去吃一頓再回家,順便交換一下各自寫完的作業答案。
車開到河邊停下,程易安将窗戶張了個小縫透透氣。
春節期間街上的人本就不多,更何況是環城河邊這種本就僻靜的地方。他們上學的時候這周圍還有個小學,每天上下學很是熱鬧。關東煮、煎餅果子、串串香……各色小吃擺滿了河邊一條道。自從小學搬遷以後,這附近就冷清了不少。
“我走了以後你還跟他們過來嗎?”楚清看着窗外,八年前排隊買炸串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我記得你以前就趴在那個欄杆上,有一次還不小心把我的考卷兒掉進河裏了。”
那次程易安去辦公室跟老師解釋了半天,才免去了老師對楚清的懲罰。當時班上有規定,丢了作業自己抄一遍,連題目帶答案的。
“不來,林襄他們也不來了……”四個人的隊伍少了一個,再好的東西都沒了滋味。
“程易安。”
楚清鮮少連名帶姓地叫他,如今神色認真,語氣平緩沒有起伏,聽得程易安眉頭一皺。他覺得楚清不是有什麽大事兒要說,就是要跟他提分手。
“你為什麽沒問過我當初為什麽轉學?”楚清早在二人相遇的時候就準備好了無數種說辭,或是輕描淡寫,或是一笑帶過。可等了這麽久程易安卻一次都沒有問過,甚至連旁敲側擊都沒有。
程易安清了清嗓子,覺得車內有些悶,他将車窗又往下降了降。見楚清被風吹得一縮,他又探身到後座拿了條絨毯将她裹好。
“不重要。”
因為你回來了,所以以往的事情不重要。
因為現在的你是開心的,所以以往所以不開心的事情不重要。
因為知道你以後不會走了,所以以往你為何要走不重要。
程易安雖然從小到大不善言辭,可心裏比誰都有主意。自從那時候将第一志願從金融轉成了臨床,他心裏就有一個聲音告訴他,楚清會回來。
“那你要是沒遇到我呢?”
程易安搖了搖頭,笑言:“為醫學事業奉獻下半生。”
楚清于他,說是愛也好,是青春時候的執念也罷。程易安也沒想明白,他覺得也不需要想得那麽明白。
程易安高二那年在辦公室外第一次看見楚清,她短發齊肩,不着粉黛的模樣使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也許那一眼,就是一輩子。
從此近十年他沒有為任何一個人心動過,用當初程易安奶奶的話講,程易安怕是會栽在一個女人身上。要是老太太還活着怕是也料不到她這寶貝孫子在中學的時候就栽了。
“那年我爸……”楚清剛說了幾個字,喉嚨就哏住了,不知道怎麽繼續。
程易安輕輕将手放到了她腦袋上揉了揉,“不想說就不說。”他對這些事情沒有特別大的好奇心,而且一會兒要是聽着聽着抱着楚清兩個人一塊兒哭了,想想也挺丢人的。
楚清哽咽着點點頭,她伸手将程易安胸前的襯衣扣子開了一顆,從裏頭拖出了那條紅繩出來。楚清摸索着想将紅繩解開,但是失敗了,她索性從包裏掏出了平時修剪眉毛的小剪刀剪斷,打開車窗将那褪了色的紅繩連帶着吊墜一齊丢進了河裏。
程易安任她做完了這些動作沒攔着,人都回來了,物件兒留着也沒什麽用處。
見楚清有些傷感,程易安突然玩笑道:“要是上次沒碰着你,我準備過幾年去婦産科來着。”
楚清一聽,剛冒出來的眼淚生生憋了回去,問道:“為什麽?”
“讓你兒子生出來第一眼看見的是我。”見楚清沒明白,程易安又補充道:“老話說孩子第一眼看見誰就長得像誰。”
楚清笑出了聲,搖着頭罵他老大的人了還沒個正形,末了又問他:“那以後我們孩子睜眼第一個看見的肯定是婦産科醫生,到時候長得像他咋辦?你們醫院有沒有特帥的那種婦産科醫生?”
程易安一本正經地搖頭,嚴肅道:“我進去陪産的時候等孩子一出來就捂着他眼睛不讓看醫生,只準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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