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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火鍋店出來,楚清拽着程易安停了在柱子後面。

程易安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前頭的是一家五口人,老頭老太太和兒子兒媳,最邊上走着的十多歲的男孩應該是孫子。

“揚揚,快,上車。”老太太招呼着寶貝孫子上車,一手攬着孫子的肩膀,一手十分親昵地摸了摸孫子的臉。

車開走後,楚清才拉着程易安緩緩往外走。“那是我爺爺奶奶和小叔一家。”楚清盡量想讓自己看上去平靜一些,“我堂弟,以前跟你提過的。”

楚清這個堂弟程易安是知道的,高二的時候撕了楚清的語文書,還将她的作業本用膠水糊起來了,更別提把吃剩的果核丢進楚清書包了,屢見不鮮。

“我當年轉去婆婆家念完高中以後考回了M市,去看過奶奶一次。”楚清低着頭,那段回憶着實不太美好。楚清父親去世以後,母親将所有財産轉到了楚清名下。她上大一的時候正好爺爺家籌錢幫着楚揚買房,算盤就打到了她的身上。

“我那時候可倔了,把我奶奶說得一愣一愣地,說完了以後我調頭就跑,隔天就全款買了現在的房子。”

老太太一直看不上楚清的母親,特別是楚清出生以後,更是說她不僅娘家沒本事,連個兒子都生不出。

“我出生的時候我奶奶和爺爺在手術室外面守了一夜,聽見護士說是個女孩兒,扭頭就走了……所以那時候我還埋怨我媽為什麽要把我送到奶奶家,她根本就不喜歡我。”逢年過節給老太太發個微信,從來沒回複過。朋友圈倒是一天幾條地發,還跟她的寶貝孫子互動。

程易安摸了摸楚清的腦袋,“删了她。”

“我還以為你會勸我多去看看她。”在楚清的印象裏像程易安這種家庭出來的孩子總會特別重視孝道。

“我也有奶奶,比她好。”

楚清特別驕傲地揚起頭,“就是,咱奶奶灌的香腸可好吃了。”

“嗯,好吃到某個人夜裏爬起來吃了一盤。”

年初一那天晚上,程易安起夜的時候發現身邊人沒了,套上羽絨服滿院子地找。最後在廚房裏頭把楚清逮着了,她半夜肚子餓了想吃肉,站在竈臺旁邊足足把晚上剩的半碟子香腸全吃了。

程易安奶奶第二天聽說了這事兒,特地給裝了整整兩袋兒的香腸讓楚清年後帶走,那香腸到現在還在他們陽臺上挂着呢,以一頓飯兩根的速度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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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晚上在家吃吧,蒸香腸!”楚清眼睛突然就亮了,“你明天晚上回來吃飯的吧?”

“回。”程易安松了口氣,還好是明天晚上吃香腸,他剛才還擔心楚清一會兒回去就要吃。

“停停停!”楚清扒着窗戶,激動地拍着車門。

程易安每次最怕跟她出來,楚清這肚子跟無底洞一樣,吃完正餐吃甜點,吃完甜點吃宵夜。他不知道楚清又瞧見什麽好吃的了,只能靠邊停車。

“我想吃冰淇淋。”楚清指着街上某家新開的北海道甜筒。

程易安還沒來得及拒絕,耳邊就響起了楚清那要人命的聲音:“程程,一一,安安……我就吃一口。”

他開了車門鎖,将楚清放了出去。

楚清高高興興地買完了冰淇淋回來,坐在副駕駛上啃了一口,牛乳味兒濃郁,細膩沒有冰碴子。她又咬了一口甜筒,跟別家的威化或者華夫餅不同,他們家的甜筒跟某牌的餅幹兒的味道一模一樣,香脆松軟,奶味十足。

剛啃了兩口,手裏的冰淇淋就被程易安搶過去了。

“兩口了。”還是好大的兩口,楚清是攔腰啃的。

見程易安吃得津津有味,楚清癟着嘴,“你別吃那麽快嘛,太冷了對胃不好。”

程易安差點兒被這甜筒嗆着,她還教育起自己來了。

趁程易安愣神的功夫,楚清抓準時機,直起身體,一手抓着甜筒,一手扶着程易安的肩膀,低頭就啃……

程易安微微往後縮了一下,楚清沒站穩整個人紮到了他的身上。他手裏冰淇淋全都掉在了大腿根子上,手裏就剩了個甜筒。

楚清懵了,手撐着程易安的腿好半天沒回過神兒來

“還吃嗎?”程易安感覺到大腿根部的涼意,冰冰的,黏黏的……

“你變态吧!”楚清趕忙後縮,“老不要臉的。”

“我說這個……”程易安揚了揚手裏的甜筒,耳根子都紅了。

“哦。”楚清接過甜筒,三兩口就吃光了。她指了指程易安的褲子,“你要不先脫下來吧?一會兒秋褲也濕了。”

程易安舔了舔嘴唇,“在這兒?”

楚清四周看了看,這地方沒有行人,大晚上的僻靜得很。她微微将頭偏過去,“趕緊脫吧,黏腿上不好受。”

程易安慢吞吞地解開了皮帶,然後拉開褲拉鏈……

那解皮帶和拉拉鏈的聲音落在楚清耳朵裏莫名地有些暧昧,她低頭咳嗽了兩聲,然後将窗戶開了條縫散熱。

後半程回家的路,程易安就穿着條灰色的秋褲,配皮鞋。

進小區門的時候他還特地拽了拽大衣,用衣擺遮住褲子,許是怕人家門衛笑話。将車開進了停車位,程易安關了車裏的燈扭頭去後座拿褲子。

“別穿了……”又不是光着屁股,穿着條秋褲還是可以出門的。

程易安看看自己的腿,又看看楚清,眼神裏寫滿了抗拒。

“外套長,正好能遮住屁股,沒事兒。”楚清接着勸他,那黑褲子上沾了白色的冰淇淋,看起來更是古怪。

見程易安還在猶豫,楚清苦口婆心道:“我那條打底褲,灰色的,不跟你這個差不多嘛……幾步路就到家了,趁沒人趕緊走吧。”

程易安聽完拔了車鑰匙,深呼了一口氣然後打開車門。一下車,向來體貼的他這回完全不管落在後面的楚清了,鎖了車以後拔腿就跑。

等電梯的時候,他小腿還微微哆嗦着,不時地左顧右盼。

楚清在他身後三步的地方,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灰色的秋褲原本是沒什麽問題的,最要命的是他那松緊口的褲腳和包在褲腳上頭的黑色棉襪,還有那黑色的皮鞋。怎麽看怎麽覺得……還不如穿那條髒了的外褲。

電梯門開,程易安終于松了一口氣。他迫不及待地走進去,關了門。

負一樓上行,到一樓的時候,電梯停了。

楚清站在程易安旁邊僵着身子,她都能想象程易安此刻絕望的表情。

一開門,先進來的是條雪白的薩摩耶,後頭跟着個女人。

楚清看得出來女人并不是很想進來,可那狗實在是力氣大得很,一百斤左右的女人根本拖不住。

薩摩耶一進電梯就開始四處聞,突然朝着程易安手裏的外褲撲過去,伸出舌頭就要舔。

“托米,髒。”那狗的主人十分嫌棄地将狗往旁邊地方拽,用腿将薩摩耶困在電梯角落。

那狗吐着舌頭,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着程易安,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電梯停穩後,門剛開了一半兒女人就拖着狗沖了出去,看起來着實不想跟程易安待在一個空間裏。

楚清一直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以保證自己不會笑出聲并且被自己的口水笑嗆着。

程易安此刻心如死灰,慢吞吞地出電梯,開門回家。将手裏那條褲子塞進了洗衣機,然後照例打開電視調到晚間新聞。

楚清今日也不敢煩他了,連晚間新聞都不能讓程易安心情好一點,她可不想去觸黴頭。

程易安低落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早上。

楚清看他坐在飯桌前毫無表情地喝着橙汁,默默放下了手裏的豆奶粉,拿起了咖啡豆,她覺得程易安近期應該不想看見白色的液體和固液混合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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