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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到公司後忙完了手頭的事情,楚清拿着辭呈敲開了趙思凡辦公室的門。

“來得正好,快坐。”趙思凡從桌子下面拿了瓶果汁出來遞給她,“嘗嘗,下期的廣告,好喝一會兒多拿點兒回去。”

“思凡姐,我想……”

趙思凡示意她稍等,自己先開口說道:“很多粉絲給我們私信,還是希望看見以往的內容,建議可以把形式換成視頻模式。我上午和上面開過會了,孫冰瑤的那個少女心食譜還是她負責,你帶着趙哲成還是負責原來的東西。”

“啊?”楚清将手裏的辭呈收了回去,攥緊,“你的意思是……”

“孫冰瑤那個視頻找了個跟你差不多的大學生來拍,樟縣的采訪還是你負責,改成視頻模式,沒問題吧?”

“我,我得跟他們協調……”

趙思凡揮揮手,這些事情她不管,“老王我就派給你了,什麽時候他把趙哲成帶會了什麽時候回去,具體的東西你回去整理完給我,最遲下個月我要看見成片。”

“好的。”楚清将辭呈塞回了口袋裏,“那思凡姐,我走了。”

“你剛才拿的那個……”趙思凡似乎看見她拿了張文件進來,“請假?還是什麽?”

“沒,沒事兒,我走了。”楚清扭頭就跑,一出門就進了廁所,将辭呈撕碎以後沖進了馬桶裏。剛回到位置上坐了五分鐘,她收到了程易安的短信,程易安問她現在能不能去趟醫院。

楚清心裏一緊,着急忙慌地跟趙思凡請完假,下樓攔車。程易安那個脾氣不可能上班時間讓她去醫院,除非是出了什麽大事兒。

下了車一路小跑,到電梯門口的時候這一班已經滿了,裏頭的一對情侶見她神色匆忙,好心地出了電梯,讓楚清先走。

剛出電梯門,她迎面就看見了剛從辦公室出來的姚宇成。

“怎麽了?”楚清跑上去着急地問道。

姚宇成指了指走廊的最裏面,“老程在安全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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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說,楚清心裏的石頭算是放下了一半兒。她緩步走到了樓梯間,透過門上的玻璃,楚清看見程易安坐在樓梯上,雙手掩面。

輕輕推開門進去,楚清坐到了他身側。她心中有了數,應該是程易安家人的身體出狀況了。

楚清伸手握住了程易安的手,随後往他身邊靠了靠。

“我父親早晨查出了胃癌。”沒等楚清開口問,程易安說話了。

“嚴重嗎?”楚清不太懂這些,只知道這東西中晚期的存活率不高。

“發現得早,具體還要等報告。”程易安眼圈是紅的,但沒掉眼淚。他慢慢彎下了身子,将頭伏在楚清的膝蓋上。

幼時奶奶去世的畫面還在腦海中過電影般地浮現,那時候他才十二歲。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眼睜睜看着奶奶離世,他不懂為什麽被病人稱為神醫的爺爺不能救她,他也不懂如果連自己最親的親人都救不了,那學這些個東西有何用處。

程奶奶喪禮結束後,程易安撕了醫術,砸了藥罐兒。将爺爺醫館的藥櫃抽屜夠得到的全部摔到地上,看着滿屋子的藥材,嗅着滿屋子的藥香。程易安蹲在牆角抹眼淚,奶奶從小哄他睡覺的時候身上總帶着藥草的香味兒,每每見他背藥方,辯草藥,總會告訴他要認真……

“他自己就是醫生。”醫者不自醫,從小聽到大的話,那時總覺得是胡扯,如今看來竟也有幾分道理。

如今程筠遙這事兒一出,那種無力感又鋪天蓋地地壓着程易安,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會好的。”楚清拍着他的背,滿肚子安慰人的話如今卻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膝蓋上溫溫熱熱的,楚清只當沒感覺到,這人是最要面子的,她向來知道。

程易安冷靜了一會兒,慢慢擡起頭來。他抓着楚清的胳膊起身,偏過頭去抹了一把臉。

“叔叔在醫院嗎?還是……”楚清想着要不要去看一眼。

“檢查完就回去了,沒事兒,這老頭心态比我好。”程筠遙似乎是早有準備,看見片子以後就找程易安打聽他們醫院靶向藥的事情,弄得程易安連臉色都不敢變,只能硬撐着。

“要不你回去住吧?”楚清想着父子三個人時常能見着,說不定程筠遙心情好了病也就好得快了。

程易安搖搖頭拒絕:“他自己沒當回事兒,過些時候再說吧。”到時候他巴巴兒地回去了,反而讓程筠遙覺得自己病情嚴重了。

“我沒事兒,走吧。”程易安牽着她出門,去辦公室拿了車鑰匙下班了。他今日是晚班,還得回去養養精神。

一路沉默地回了家,楚清跟在程易安後頭寸步不離,那擔憂的表情看得程易安想笑。

“沒事兒,你這是做什麽?嘴上都能挂油瓶了。”程易安脫了外衣躺在了床上,“陪我睡會兒?”

楚清慢吞吞地爬上床躺在他旁邊,“請假回來睡覺,不像話……”

“沒辭職?”程易安記得她昨晚寫了好久的辭呈,那叫一個言辭懇切,句句都是不舍。

“沒,我過些天可能要出差……”楚清抱着程易安的胳膊,“要不我讓別人去?”

程易安擰着眉,上次似乎聽她說過一嘴出差的事情,但是擱置了,“樟縣?”

“對,有粉絲給建議,很多人還是想看原來的主題。所以決定把手頭的那個做飯版塊分出去,我還是做原來的東西。”

“你去吧,我沒事兒。少你一個也不少,家裏那麽多人呢。”就算是程筠遙真的要手術或是化療,也不可能要楚清操持。

“那你有事兒一定要告訴我……”悶葫蘆向來喜歡把事情全部悶在心裏。

“好,我哪次沒告訴你?”

楚清眼睛一瞪,“你不記得了?”

程易安來了興趣,他側着頭,“洗耳恭聽。”

“就高二下學期那次物理競賽,你複賽就被淘汰了,悶了一個多星期不講話,問你你也不理我,還是大姚跟我講的。”楚清對于他一周多沒理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懷,一直記到了今天,程易安那時候那霜打茄子一樣的臉她記得清清楚楚,跟她吃不着好吃的時候的表情一樣。

程易安似乎有些害臊,他翻了個身背對着楚清,“丢臉。”

楚清抿着嘴笑了笑,“好了,你睡吧,以後不提了。”

程易安搖搖頭,他才不信楚清的話,就她這記憶力還有沒個把門兒的嘴,若幹年後不給孫子孫女兒講他就阿彌陀佛了。

幾天後,程筠遙的檢查報告全都出來了。程家一家子醫生加上市人醫腫瘤科的一把手,一屋子六個醫生讨論得熱火朝天。楚清和黎菘手挽着手坐着,聽見什麽切除、化療、中西醫結合……渾身冒冷汗。

程筠遙這幾天也跟研究所專攻這方面的人研究過了,最終還是定下了靶向藥加中醫療法,他對于手術還是有些抵觸的,不到萬不得已不想做切除,太傷元氣。

治療方案定下來以後,程易安的心情也算是調整過來了。他在家幫着楚清整理去樟縣的行李,恨不得将自己塞箱子裏讓她帶走。

“我明天走了以後你正好回家住幾天,陪陪叔叔。”雖說如今程筠遙的病情還算是比較樂觀,可這東西誰都說不準,楚清不想程易安以後想起來後悔,如今雙親健在,還是多陪陪的好。

程易安應了下來,第二天送走楚清以後就回了家。陪程筠遙下棋聽曲兒,泡茶散步,程筠遙推了所有的工作以後吃得香睡得好,臉色也好了不少。

楚清那頭工作進展不太順利,原本定的是文字采訪,突然要轉成視頻,受訪者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顧慮的。好不容易說通了,老王和趙哲成又鬧了矛盾。她和王翹兩個人夾在中間苦不堪言,倆大男人為了取景的問題別扭了幾天了。兩個人冷戰着,拍出來的東西也不盡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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