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程栀徹底僵在原地, 只覺得眼前仿佛幻境,如臨夢中。

對面的青年身長玉立、站姿慵懶,發梢帶着微濕的水汽, 烏黑的瞳眸定定望着她滿是笑意。

看見她怔愣的表情,唇邊弧度愈深,好整以暇地晃了晃握着的手機, 舉到唇邊, 但視線分明凝在她的身上, 冷冽的嗓音微沉, 一字一句:

“程栀, 等到你了。”

好像, 周遭一切漸漸變得模糊, 只餘下眼前一點清淡夢幻的色彩,和巨大、震動到甚至驚人的心跳。

良久, 程栀的眼睫才緩慢地眨了眨, 再緩慢地眨了眨。

她不知道該用什麽詞語來形容此刻的心情,好像溪流叮咚、歡快地彙集成海, 好像一片烏蒙的天際被染上湛藍與朝陽,好像千萬只百靈鳥歡快地歌唱……

色彩斑斓, 煙火喧嚣。

她一直站在原地,她想, 自己的表情一定蠢透了。

不知過了多久, 好像老電影中的慢鏡頭, 她才舉起手機, 學着裴弋的動作, 放到唇邊,回了一句:“好。”

然後, 将摁滅了屏幕的手機放到挎着的包裏,邁了兩步,堪堪定在裴弋面前。

她抿了抿唇,沒忍住綻開笑意,雙臂微彎便挂在了面前人的頸間,微微墊了腳。

裴弋忙伸出手扶在她的腰際,漆黑的瞳仁深處仿佛閃着灼熱的色彩。

程栀都不知道自己從何處鍛煉的厚臉皮。

看着青年輪廓英挺、面色淡淡,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帶了羞意,又輕又細,卻無比清晰。

“裴弋,我還沒卸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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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想親親你。”

她便看見青年眼眸深處分明有什麽色彩灼熱地跳躍清晰,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

溢出一聲短促的笑意。

她的話音落下,腰際的力道便是一緊。

裴弋單手将人攬入懷中,往房間裏退了一步,另一只手輕輕一勾,便将房門關上。

毫不猶豫、甚至前所未有地帶了急迫的力道,呼吸相聞,重重地落在了程栀的唇上。

帶着仿佛要将人吞吃入腹的力道,雙唇相貼。

他探出唇齒,在懷中人的唇上重重碾磨又極輕柔地吮吸安慰。

一只手順着背部慢慢往上,骨節分明的指骨撐開,在程栀一頭自然垂落的秀發上形成極鮮明的對比,透了說不出的色氣。

程栀只感覺似乎口腔中闖入了什麽溫熱仿若游魚的力道,帶着點薄荷的清香,慢慢攪動,舔舐過她唇間的每個角落。

她被迫微仰着頭。

說不清是什麽感覺,說不清到底是身體生理上的直觀反應,還是胸腔間鼓起的強烈情緒波動,是絢爛到空白的極致。

直到她喘不過氣,伸出手推拒在面前人的胸膛。

回過神來,她才發覺,竟然不知何時已經被人帶到了沙發上,此時她甚至是半躺着往後靠着,領口的衣服有些變形,透出一點春色。

程栀紅着臉伸出手小心地理了理胸前的衣襟。

察覺到她的動作,裴弋緩緩松開力道,唇齒分離,但仍是極近的距離,微微喘息着。

程栀擡起眼,瞳仁閃着亮晶晶的光芒,“你什麽時候來的?等很久了嗎?”

裴弋撐起身子,似乎是餍足一般,聲音帶了微微的啞意:“沒多久,給你發消息時到的。”

顯然,他是有被程栀見到他後這般溢于言表的喜悅取悅到的:“這麽開心?”

程栀毫不猶豫地點頭:“嗯!”

她伸手圈在面前人的頸側,身子倦懶地不想再動一下,與之完全相反的是面上興味的色彩。

她認真回答:“開心,我剛剛看見你,感覺,花都開了。”

實在是言語匮乏,過于樸實、并沒什麽表現力與畫面的描述,但在明亮的燈光下,說話之人的眼神竟似比燈光還要亮上幾分。

裴弋眼裏的笑意便愈發深濃,圈在程栀發頂的手忍不住往下滑了幾分,覺得懷中整個人柔軟入骨,明明是恬淡詩意的長相,卻沁着馥郁的甜。

他忍不住低下頭又在懷中人唇上輕輕纏綿啄吻。

程栀沒有任何反抗,眼睫微微顫着,乖得不像話。

兩人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就鬧了半個小時,并非帶着情.欲的色彩,完全是流淌着不知名情感激蕩的溫情。

并不是一直激烈,但愈發安心,仿佛一段時間沉澱的不安全然在這樣親密的接觸中化解消融。

至少,裴弋在出發前,在飛機上,在等待程栀回來的幾個小時中。

原本一直醞釀着的質問、想要算賬的情緒、預謀讨要更多好處的規劃……在見到程栀的短短半小時,盡數消散。

他幾乎想不起自己來時曾有的負面情緒。

似乎也不用多問了……

程栀出差後鮮少做到應諾他的親密聯系,多日來愈發潦草的敷衍應對,在節目上和學員“過于”親近、居然與其他男人多了個CP……

起先他還不知道,有賴于伍原人不知在何處,卻貫徹着損友的忠實品質,發來微信問他弟妹是不是移情別戀了……

有賴于公司不知道他和程栀關系的員工居然正好嗑着他的太太和別的男人的CP……在一起讨論程栀和尚華軒相愛的證據……

他不是不安。

并非不相信程栀的品性,但卻到底對兩人建立在程栀記憶紊亂基礎上的催眠式,“虛假”的覺得兩人之間相愛的真實性而存疑。

但現在,就兩人重逢後程栀的表現,裴弋覺得,他完全是可以自信一點,表現得更為大度的。

這就是,小別勝新婚嗎?

這個帶了點靡麗色彩的傳統俗語,他似乎是領略到了幾分。

因此,看着腕上機械手表已經走到十一點的時針,最終,他也只是輕輕喟嘆了一聲,語氣分毫沒有帶了不好的情緒:“很晚了,要不要先去洗漱?”

程栀點了點頭,用指腹蹭了蹭裴弋的唇瓣,眼帶笑意:“你也要再去洗個臉。”

裴弋:“嗯,不早了,快去睡吧,明天幾點起?”

程栀起身的動作一頓,“早上八點半。”

“那我明天早上八點半來敲門,我們一起吃早飯?”

裴弋手指穿梭在如雲的秀發中,掠過程栀如黛的眉眼,語氣和緩:“我到南市出差五天,但不算忙,可以陪你一起去上班,等你一起回去。”

他想起程栀說過少數評委是帶了助理一起的,他可以扮作助理跟着程栀一起。

“我們還有許多時間,今天早點睡?”

程栀眼神微動,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釋。

她想到小蘇說裴弋已經連續多天日日加班到近淩晨,想到周助理語焉不詳地讓她放心、說是好事。

原來,都化為了此刻的驚喜。

她抿了抿唇,去拉裴弋的手,“你不跟我睡一起嗎?”

“我們之前就是一起睡的,你為什麽出差了不和我開一間房?”

裴弋:“……”

這話自然是有點無理的。

但程栀覺得自己似乎是有恃無恐一般,她并沒使多大勁,便将裴弋從沙發上拉了起來,“我一個人睡不好的。”

“你帶上行李,跟我回去,明天把這間房退了,省點錢,節約一點。”她一本正經道。

裴弋順從地站起身,幾乎忍不住低低笑出聲來。

他沒有辯解,面上帶着說不清是無奈還是別的什麽意味的笑意,十分幹脆地将挂在衣櫃的幾套襯衫西裝扔回行李箱,“跟你回去。”

程栀輕輕“嗯”了一聲,覺得自己實在荒謬。

但她覺得自己說得也很有道理,“我的房間也是大床房,和我們家裏床的長寬是一樣的。”

?她在沒話找話說什麽?

但裴弋似乎并沒覺得奇怪,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好。”

只是走廊間兩步的距離,程栀将裴弋領回房間,沒再多磨蹭,便拿了睡衣去洗漱。

因為想到外面還有人等着,她今天洗頭洗澡的速度都快了幾分。

只是擦完水珠準備出去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将這幾天落下了的身體乳又細細塗遍了全身,融化後是非常清淡的香味。

裴弋也還沒睡,取了吹風機過來幫她細細吹着。

一切結束,已經淩晨。

程栀在心中打了數遍的腹稿,覺得就算裴弋不問,自己也該說清楚。

“裴弋,今天節目組的導演找我說,想找我拍廣告。”

兩人相擁着躺在被裏,只亮着昏暗的床頭燈。

裴弋聞言眉梢微挑:“你想去嗎?我讓潛川的律師過來幫你談合同?”

程栀擡起眼,只看見裴弋利落明淨的下颌線:“你不介意嗎?”

“還有我,CP的事情……你知道嗎?”她還是沒忍住輕輕問出口,“你不吃醋嗎?”

“導演說,想讓我和尚華軒一起拍廣告…… ”

裴弋的神色頓住,将懷中人的面龐輕輕擡起,“程栀,決定做什麽樣的工作是你的自由,無論我有什麽樣的情緒,放在首位的應該是你的意願。”

“至于我的情緒……”他眼眸微微眯起,帶着幾分晦澀,莫名叫人覺得心驚,“我不同意。”

“我早就想說了……”

“你能不能和尚華軒離得遠一點?能不能不和他說話同行?”

“這麽說有點過分,但,程栀,你應該允許我有吃醋的權利和建議。”

“我希望你能體諒采取。”

程栀眨了眨眼,“噢。”

裴弋沉默了一下,“然後?”

程栀飛速地湊上前,在裴弋的嘴唇碰了一下,語氣含糊:“我不拍。”

她面上綻開明顯的笑意,梨渦若隐若現,“你還有什麽建議?我都答應,都采取。”

裴弋神色怔愣,昏黃的燈光更襯得程栀不施粉黛仍是眉目如畫。

他微微低下頭,“那有補償嗎?”

程栀眼神極亮,仿佛他說什麽都會答應一般:“什麽補償?”

她眼神骨碌碌地轉了一圈,定在某個位置。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裴弋的喉結輕輕吻了一下,“這樣的嗎?”

裴弋呼吸一滞,漆黑的瞳仁熠熠,“別鬧。”

他深吸了一口氣,“攢着,回去再收。”

程栀搖頭:“為什麽要攢着?”

“已經攢了好久了。”

她的語氣輕聲,幾乎要和蚊子叫聲大小,但手還是悄悄指了指床頭櫃,通紅着臉埋進被窩。

“那裏有工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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