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程栀擦着水乳的動作一頓, 極為不可置信地回頭:“你把人換了?”
“多少錢?”
裴弋思索了一下,表情淡定,莫名透着股無辜的味道:“沒花錢。”
“他們許總說, 打個招呼的事兒。”
程栀眨了眨眼,頗有些茫然的意味:“怎麽莫名有種仗勢欺人的感覺。”
裴弋伸手在她發際揉了一把,語氣懶散:“程栀, 什麽詞語不會用就亂用?借勢撐腰都不算好聽, 你不如說聲張正義、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而且, 事情我做的, 你愧疚什麽?”
程栀撇了撇嘴, 不算有氣勢地瞪了身後人一眼。
如果是昨天的她, 可能還有幾分不忍。
但在昨日她表達了明确的拒絕後仍不肯退步, 今天裴弋幫忙接了電話那導演居然還不死心。
若不是她确有幾分背景,難不成還真被逼着去拍明顯是為了炒一波CP熱度的廣告?
她又不是聖母, 被欺負到頭上了還忍氣吞聲的。
她回過頭, 語氣軟了幾分帶着笑意:“謝謝老公幫我出頭。”
“那你不是欠了個人情?感覺有點虧。”
裴弋視線微凝,十分不客氣地将人攬到懷裏, 将人親得氣息不穩:“不客氣。”
“人情已經還完了,你得再謝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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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栀:“?”
裴弋輕笑了一聲, 深黑的瞳仁熠熠,就着這個姿勢将人抱回沙發邊, 拆開飯盒, 才慢吞吞的好似邀功一般解釋:“我記得你之前刷到一部待播劇, 就是藍莓視頻正在籌拍的。”
“你當時不是還和我抱怨說裏面的女二應該讓誰來演?我給那部劇加了點投資, 換成了你喜歡的那個女明星。”
既還完了人情, 又辦到了周助理說的投其所好,裴弋覺得, 他這波操作得打滿分。
然後,便看見程栀的表情頓住,眉眼微微擰起,沉默半晌,才呵笑了一聲。
“再謝你一次?”
“裴弋,是我喜歡那個女明星,還是你喜歡?”
“那許總是不是還說要給你們牽個線認識一下?”
程栀自己不混娛樂圈,但圈內有一千金好友最愛的便是在娛樂圈獵豔,聲稱愛過帥哥千千萬。
也與她科普了許多娛樂圈的潛規則。
這種一言不合砸錢的行徑,與暗示那女明星送上門來有何區別?
她也沒有喜歡那個女明星,只是當時看網上呼聲一片,似乎在說那部劇的女二最适合誰,說目前的女演員是個榆木疙瘩,看了路透群情激憤。
便随意找的話題借了個由頭。
誰知道裴弋還當真了。
她倒不是生氣,能用錢解決的事兒,總比欠人情好。主要怕風聲傳了出去,反把裴弋給拖下水,或是惹來腥臊。
裴弋明顯怔愣了一下:“嗯。”
“你答應了?”
“沒……我說回頭問問我太太要不要和她吃飯。”
裴弋眉梢微挑,回道:“我說,我是個妻管嚴,回頭還得讓我太太給錢。”
“程栀,你居然懷疑我對你的忠誠?”
“什,什麽?”程栀醞釀到一半的火氣漏了氣一般又滅了個幹淨。
“程栀,誰昨天晚上哭着說,我是你的?”裴弋的語氣悠悠的,視線卻一錯不錯盯着她。
“放心吧,許總不會亂說話。我是你的,不用吃醋,只是你的。”
他的神色似笑非笑,深黑瞳仁滿是笑意,明顯早看出她的意思,在這兒唬人!
程栀腦袋空白了一瞬,仿佛随着這句話回憶起了什麽極為绮色的畫面,緋紅瞬間從脖頸蔓延到面上。
她捂住面頰,羞憤抗議:“裴弋,晚上的話不要到白天說!”
裴弋沉默了一下,嘆了口氣:“從來聽說男的在床上的話不能信,原來換成女子,也是一樣的。”
程栀:“……”
為什麽一夜之間,覺得裴弋變得欠揍了許多?
她一時惡向膽邊生,真的湊上前去,在裴弋頸間狠狠咬了一口,放開後的牙印清晰可見,“我要被你氣飽了。”
裴弋眼神詫異,揚了揚眉,分毫沒介意,反倒唇邊笑意若隐若現,“真的再謝了一次?”
眼見程栀面色不善,他不慌不忙地夾起一個生煎包湊到面前人嘴邊,語氣帶了缱绻的溫和:“不生氣了,吃飯。”
程栀:“……”
就好氣,氣不起來。
吃完之後,她放下筷子。
在穿衣鏡前化妝,突然感覺頸間一涼。
裴弋正将一串小巧簡約的銀質項鏈穿過在打着扣,穿衣鏡印出他微彎的眉眼,嗓音清冽,“見面禮物。”
“昨天本來想給你的,沒顧得上。”
程栀拾起項鏈正中的小小吊墜,笑意沒來得及揚起卻是神色一怔。
是一個被雕刻成葫蘆形狀的玉墜,晶瑩剔透、細膩順滑,成色極好。
但這樣的項鏈,似曾相識,或者說似曾聽過。
是高中時候,她在文學社聽見常玉芷與旁的同學閑聊,說起生日打算買一串帶了玉葫蘆的項鏈獎勵自己。
那時候電視上正在熱播的一部電視劇女主就是帶了一串紅線穿着的玉葫蘆,那個玉葫蘆是未來高科技産物,可以帶人穿梭時空。
本來是沒什麽稀奇的。
只是旁邊的女同學插嘴,與常玉芷調笑:“讓裴弋送給你不就成了?”
常玉芷搖手,“你們別開我們玩笑了,我和他真的就是普通同學,咳咳,最多算個青梅竹馬。”
“唉,聽起來多好,可我家竹馬從小到大連個生日禮物都沒給我送過,他都沒這概念。”
女同學與她擠眉弄眼:“那這次去試試嘛,聽說裴弋競賽都拿了十幾萬獎金了,你們正好一起慶祝。”
後來的話程栀沒有再聽見,因為臨時被老師叫走。
後來,她也不知道那串玉葫蘆項鏈是不是真的送了。
原本只是聽過即忘,埋藏在記憶深處從未想起的一段回憶。
但沒想到,卻會在多年後,清晰無比地記起。
程栀下意識垂下視線,任由卷翹的長睫在眼睑投下一片陰影,稍微動作了一下,項鏈扯出輕微的刺痛感。
她按住裴弋的動作,“下次再戴,和我今天的衣服不太匹配。”
裴弋神色怔愣了下,擡眼去看鏡子裏的身影,雪紡襯衫、半身流蘇裙,搭不搭配,他是看不太懂的。
只是見程栀動作自然地給自己重新配了條顏色鮮豔的寶石項鏈,似乎的确是顏色對比更為亮眼的。
他也沒多想,從背後環在程栀的腰際,語氣溫和:“好,下次我挑別的,争取讓你戴上三百六十五天不重樣,各種衣服都能搭。”
程栀的手微微顫了一下,點了點頭。
顯然,裴弋送她項鏈應該是沒多想的,是她過于敏感、草木皆兵。
她将項鏈小心而仔細地收好,笑着回頭回擁住人,語氣乖甜:“好的!”
“我們出發吧。”
雖然換了個導演,但節目原定的框架還在、流程還在,她下午還是得去一趟節目現場。
因為廣告這事兒,以及口口聲聲說要去見“情敵”,裴弋并不同意下午分道揚镳,只穿了身簡單的白衣西褲,打算扮作她的助理一起去。
一直到目的地,裴弋十分有代入感地率先下車,取了把面積頗大的黑傘,真像個助理一般,護着程栀往裏走。
可比起尋常助理只是虛虛往前開路,他的動作,便明顯過于親密,直接将人攬在懷裏,生怕別人看不出兩人關系非凡。
程栀有氣無力地瞪了人一眼,也沒阻止。
可能,她也是有些對于這般光明正大的親密感到竊喜、無法拒絕的。
“但是,尚華軒真的對我沒有意思。”她見裴弋氣勢洶洶、到了現場看似不經心地轉着目光,忍不住解釋。
裴弋垂眸看她,輕嗤了一聲:“有沒有意思,是看他,又不是看你。”
程栀打量了一眼周圍,來之前,她沒想到裴弋是真的存了打算去找人當面對峙的。
雖然,裴弋說只是看一看,不說什麽。
但,她仍是覺得面上在燒,覺得這樣宣示主權一般的行為,實在有點幼稚。
她悄悄攥了攥身旁人的袖子,語氣輕聲,“我覺得他應該是有喜歡的人,但不是我。”
她有點猜測,但現在還不敢肯定。
裴弋神色淡淡的,語氣有些涼:“還說不了解。”
“連他有喜歡的人,都知道。”
程栀神色一僵,“我是女孩子,女生對這方面就是天生敏感的,反正我覺得那不是我。”
裴弋視線移開,沒有說什麽。
對這方面天生敏感?
他覺得,程栀說這種話,實在是沒什麽可信度。
兩人剛到,在樹蔭底下站了會兒。
小李瞟到程栀,連忙拉着攝影師跑到近前,她應該是已經知道換了導演的事兒的。
說實話,對于這檔都快走到尾聲的比賽,換一個同樣經驗成熟的導演,真的也沒多大影響。
但她多少猜到這事兒與程栀相關,也沒表露出來,态度一如既往熱切:“程老師,現在有空拍個單采嗎?”
程栀對小李的印象不錯,也不為難她,直接應了下來:“好。”
小李便對攝影師打了個手勢,現在樹蔭底下,光線正好,也懶得再換場地。
只是她看着正給程栀打着傘的裴弋,皺了眉頭,小心問道:“這位大哥,咱們能不能等會兒再撐傘?有點擋光線,耽誤程老師兩分鐘。”
也是示意他可以站遠一點。
裴弋方才将傘傾斜着,遮住了面容,此時聽到小蘇問話,慢吞吞地将傘舉正,露出冷淡銳利的眉眼。
膚色冷白,站姿如松,視線帶了點漫不經心的味道,卻莫名叫人呼吸一滞。
他禮貌地點了點頭,語氣冷冽:“我是她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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