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沈昭玟你站住!”

“……”

賀姿這口氣聽起來多少有點氣急敗壞, 周意面無表情扭過頭:“有事?”

總不能又要來找事吧,她不耐煩地擰起眉端,“安分幾天又皮癢?”

似乎察覺到她瞬間變冷的神色,賀姿想起她那日無所顧忌的行為, 不自然地退後一步, 她尴尬解釋:“我就是想問你件事。”

“說。”周意言簡意赅。

她語氣不耐至極, 賀姿一噎, 雙眼不安地來回打量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死對頭,躊躇半秒,她伸手到兜裏緊緊握住拳頭才開口。

“你為什麽要給我寄這個東西。”

“?”

周意眼睛瞬間眯起:“你說什麽?”

“就是這個。”賀姿從口袋裏拿出一個u盤,神色些許緊張, 還往周圍看了眼,仿佛是在怕被人看見一樣。

這u盤是綜藝拍攝第一天當晚她收到的,接到快遞員的電話時她還很莫名其妙,聽到是送件人是沈昭玟, 她才讓人送到別墅來。

她起先很納悶沈昭玟明明就在別墅, 為什麽還要搞這麽複雜送快遞, 好奇心超過理智,最後還是偷偷打開了這個快件。

快件裏有兩樣東西,一封信和一個u盤。

u盤有密碼她打不開,但是信中內容足以讓她感到莫名恐懼, 幾乎無法喘息過來。

她就寫了一句話:“賀姿, 你收到這快遞時就說明我已經遭遇不測,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我相信你是個正義的人, 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把這個u盤轉交給警察,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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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句話, 讓賀姿如遭雷擊,她很難不猜測出她的輕生或許是“被害”。

然而她好端端重新出現在面前,這就将一切都搞得迷霧重重,這些日子她在觀察她,發現她根本不像是有事的樣子。

這東西她一直揣着,就等着找機會詢問一下。

她頗為煩躁地撓撓鬓角,壓低聲音又問道:“你是遇到什麽事了嗎?雖然我也不想多管閑事,但是你最好不要是在拿我尋開心。”

還沒等到回答,她已經被人粗暴地拉入一間空包廂,“啪嗒”一聲門落鎖,沉悶脆響在安靜的空屋子內清晰異常。

“你幹嘛!”賀姿被拉得手生疼,惱怒擡眼,卻在對上周意冰冷眼神時不經意打了個寒戰。

說實話她是怕她的,也不知道她怎麽就變成了二話不說就動手的性子。

“有話好好說,幹嘛拉我!”她埋怨道。

周意不清楚她到底在說什麽,但她揣測姐姐或許早就猜到自己可能會遭遇不測,所以把什麽東西轉交給了賀姿。

至于為什麽交給賀姿,大概是因為外人看來她和賀姿是死對頭,肯定想不到那東西會在她手裏。

她攤開手:“把東西還我,我寄錯了。”

“不可能!”賀姿把東西往背後一藏,“你不是還寫了信給我!”

周意:“……”

她萬萬沒想到自家姐姐心眼這麽多,居然一環扣一環,沉靜下來細細思考,片刻,她不屑地牽起唇:“是啊,讓你報警是吧?惡作劇把戲你都信,就是跟人打賭弄着玩的,我倆不是死對頭嗎,故意耍你的,要不是你說我都忘記了。”

不出意外的話就是這樣,姐姐知道自己不安全,轉而交給賀姿,讓她去報警或者是藏好,而那東西肯定很重要,譬如….

百分之百就是新娛要找的東西。

“給我,不要讓我重複。”她手晃了晃,語氣堅定。

賀姿小心翼翼觑着她的神色,她不信這個理由,但被她真的這麽說還是很生氣的,頓時将東西藏得更後面。

“你先告訴我你遇到什麽事了,算我跟你賠罪,我不該背地裏使陰招。”

豔照門已經被澄清,她已經沒有深刻厭惡她的理由,再加上這個快遞,她現在對她好奇更多點。

周意可沒有多大耐心跟她耗,她收回手,警告道:“高見陽就在天字包廂,你是想讓他親自來拿,還是我親自?”

她雙手在空中握拳,駭人骨骼聲瞬間響起。

這明晃晃的威脅讓賀姿臉色登時大變,忙不疊把u盤丢了過來。

“你真是有病!寄東西的是你,要東西的也是你!”

她越想越生氣,眼眶不自覺紅了起來,斥責說:“虧我還以為你真的出事,原來你都是在騙人!你這個可惡的壞女人!”

周意收好u盤,聽着她聲聲不滿,實在忍不住嗤笑,這人可真有意思。

“彼此彼此,你不也背地裏收買節目組,別以為現在假惺惺來關心幾句就能遮過所有,咱倆扯平了。”

從她查的資料來看賀姿本性不壞,出身在富貴家庭雖然養出個驕縱性格,但經歷也足夠悲慘,母親因病早亡,沒兩年他爹就娶了她的好閨蜜進門,導致她特別厭惡綠茶女。

她不了解這是不是她讨厭姐姐的根本原因,也不想關心兩人究竟發生了什麽龃龉,總之她仗勢欺人、見了面就指指點點就是不應該。

她的悲慘遭遇不是她随意打壓別人的理由。

尤其那個人是她的姐姐。

她冷漠收回視線,拉開門就要走,耐不住她又出聲阻攔。

“我不管這件事可以,但我還想問你一件事。”

周意煩得不行,沒有回頭,只說了四個字:“有話快說。”

“那天你是真心安慰我的嗎?”賀姿欲言又止,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但是細究不出來,只能把疑惑吞進肚子裏,轉而問了句她一直想問的一句話。

在周意還在迅速思考什麽事的時候,她自顧自開口,語調沉重,似是很難堪。

“就是那天我們在拍雜志,我爸再婚消息登上熱搜,別人都在笑我,只有你來跟我說人生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你是真心的嗎?”

賀姿不願意回想起那人生中最沉悶的一天,那會她剛入圈,雖然洋洋自得自己家世好,有點上等人的高傲在,但對人都是客客氣氣的,包括沈昭玟。

誰知就在她靠自己實力拿到雜志封面時,突然爆出她爸再婚,而這個消息,身為女兒她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等她回去質問,換來的卻是閨蜜一句:“我是真愛你爸爸。”

如此惡心、令人厭惡,所有人都在嘲笑她愚蠢被人騙,因此她本能将當日唯一向她伸手的沈昭玟打上了不懷好意的标簽,她認為她也在嘲笑自己。

“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她斂下眉,眼底有濃郁化不開的陰郁與悔色。

她不信這件事是這個玩笑,但撇開這個疑問,最主要的還是那句正義的人,她那麽對沈昭玟,最後她仍然堅信自己是正義的,深深細想自己的惡劣行為,她悔不當初。

因為她好像……錯過了唯一對她好的朋友。

周意沉默不語,轉過身看向她,将她神情描摹了個遍。

好一會,她點頭:“真心的,但是很可惜,沒能換來你一個微笑,而是無休無止的針對。”

如果不是出于真心,她姐姐不會輕易去安慰她,如果不是出于真心,她姐姐也不會随意對不熟悉的人伸出手。

可惜的是,這世上永遠沒有後悔藥。

聞言,賀姿臉色一白,她慌亂無措地擡高頭,“那我跟你說聲對不起,我們還能不能做朋友?”

“這個問題以後再說吧,”周意沒有資格替姐姐原諒誰,她沖她點點頭,“抱歉,我先走了。”

看着她無情離去的背影,賀姿積聚許久的眼淚終于落下,她那惡心後媽說的沒錯,她果然很蠢。

對她好的人她視而不見、惡言相向,對她不好的人她卻捧在手心裏當成寶一樣。

她緩緩蹲下身小聲啜泣,唾棄着自己愚蠢的行為,過去不知道多久,她猛地擦掉眼淚起身。

她從另一個口袋裏掏出複制過的u盤,她決定了!

得想辦法打開被鎖住的文件,找出真相幫助沈昭玟!

周意出了門,沒和高見陽打招呼,想着今天是停止拍攝空餘時間,于是和導演說了聲有事要先回家,随即改頭換面回到夢廈野居。

她将u盤插入電腦,點開文件時的确發現要輸入密碼,也懶得猜是什麽密碼,直接讓god遠程控制電腦黑掉文件。

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god就順利打開了u盤。

u盤裏有五段視頻,前兩段視頻從角度來看像是挂在衣服上的攝像頭拍的,她點開第一個視頻,畫面晃動但很清晰。

視頻裏很快響起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她聽出來這是何水佃的聲音。

“啊,你缺錢是吧,缺錢我這邊有個活,就看你願不願意做。”

“我願意的,何姐,我前男友拿我身份證貸款很多錢,你也知道我背負這麽多的債務,又不紅。”

背景音這個女聲是陌生的,她說這話的時候啜泣不止,似乎對自己的生活充滿絕望,急需救贖。

何水佃笑了:“我看你長得漂亮才跟你說,只要你……”

她湊近陌生女子耳邊說話,視頻沒錄到,緊接着自動跳轉下一個視頻,何水佃大約是把她介紹到了什麽地方,說了句要讓人檢查才能進去,然後衣服被勒令脫去,攝像頭陷入一片黑暗。

周意大約已經明白什麽,面色沉冷,叉掉視頻點開第三個。

剩下來三個視頻畫面隔着很遠拍攝,畫面不算清晰,仔細辨認才能看出周圍環境是旗艦會所,大多都是一閃而過拍到幾個中年男子的側臉,然後很快會被人叫住去一個房間換衣服,随即就再也沒什麽了。

但她獲取到了一個關鍵信息,視頻裏有人在喊她——蔣月。

“不出意外的話,她是卧底。”god突然出聲,這種卧底手法他們再熟悉不過。

只是蔣月略微青澀,饒是再謹慎,從畫面抖動中也能看出她的緊張。

“我知道。”

周意關掉視頻,臉上早已沒有一絲波瀾。

看來這東西就是新娛要找的,那麽事情就說通了。

蔣月是卧底,不一定是警方,也有可能是其他人的卧底,她潛入娛樂圈探查旗艦,被發現後失蹤,然後把u盤給了姐姐,新娛和旗艦蛇鼠一窩,最後新娛發現這件事,從而導致姐姐被害。

“畫面中的幾個男人是誰?”她讓god進行面部搜索。

god幾乎都不用查,直接發來幾條新聞鏈接,她點開一看,看到幾位名字後瞳孔猛地緊縮。

居然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官、商、政……sera,背後可是有大魚啊。”

是大魚啊——

她終于知道新娛和旗艦為什麽敢這麽肆無忌憚了,在法治社會還敢堂而皇之搞僞裝自殺案件,原來是背靠大樹好乘涼,根本不怕查。

也怪不得,黃天成他們查的那麽小心翼翼。

那麽,是她出場的時候了。

她關掉電腦,深陷入電腦椅思考起來,既然已經大致肯定蔣月是卧底,那麽必須盡快找到她。

只是朱嘉譯……

良久,她對god說:“明天拍攝你來現場。”

god在監控裏看到她臉上笑意莫名,興奮開口:“是要去查會所了嗎?沈宙馬上就到,要不再等等?”

“不查,只是讓你做件事。”

“……什麽事。”

她唇角勾起一絲危險的弧度,冷笑道:“想辦法讓朱嘉譯受傷。”

他不說,她自有辦法讓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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