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周意既然已經知道蔣月在會所, 她打算現在就去找一個人探探具體情況,她需要知道新娛更多的資料。

鐘樓她是打車過去的,因此她又折回夢廈野居拿車。

“找卞鴻宇?”對于她的突然行動,god先是戲谑說她可真忙, 然後這樣好奇問道。

畢竟據他所知, 南安除了徐硯舟, 她沒有其他故人了, 可是之前她就一直讓他盯緊一個叫卞鴻宇的人。

那人,是警察局局長。

“是。”

她估算着等會要打架的可能性,活動了下傷沒好完全的手臂,随即淡淡說道:“卞鴻宇, 他是我父親的好朋友。”

這句話語氣極為寡淡,god罕見沒有再多問,耳麥陷入一片寂然。

她也沒有多大表情,扣上帽子戴好口罩往車庫走去。

她機車讓god拿去維修後以防萬一直接轉手賣掉, 重新買了輛其他款的川崎, 黑綠色機身低調中又顯華麗, 她愛不釋手摸了兩下。

這寶貝才開了一次,真是越看越美。

果然她還是最愛機車。

剛跨上車子,車庫中響起一陣悠長的鳴笛聲,巡視一圈空無一人的車庫, 這顯然是在吸引她注意。

她慢騰騰回頭, 不遠處的停車位上停着一輛黑色沉穩內斂的凱迪拉克,透過灰蒙蒙的可視玻璃,徐硯舟那張天怒人怨的俊臉映入眼簾。

周意就是一個:“…..”有毒。

看來兩人這是杠上了, 上回是電梯情緣,這回是車庫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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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剛打完電話怼她, 這大半夜又要出門?

她直接開過去,然後在凱迪拉克面前停下,摘下頭盔,讪笑道:“大影帝真巧啊。”

充當司機的百萬:“?”這不是上回打起人來特狠的那人麽,居然和他硯舟哥認識?

徐硯舟最近聽不得大影帝這三個字,一聽就讓他想起沈昭玟挑釁的話語,然後就是現在還挂在熱搜上的“真情告白”,總之令他惱火,他眉宇微冷,推門下車。

不過比起沈昭玟,目前的周意似乎更令人咬牙切齒一點。

“你最近去哪了,”他冷冰冰來了這麽句話,可能覺得頗為“怨夫”,立即補充道:“我給你發了很多信息,你一條沒回。”

說完,他餘光瞥到豎着耳朵的百萬,于是忽然俯身,微微靠近她耳邊。

“恐怕這不是合作方應有的态度吧。”

男人身上獨有的冷茶味侵入鼻尖,冷香清新,她下意識動動鼻子去嗅,沁人心脾的香味鑽入肺腑綿延缱绻不絕。

“一大男人還這麽精致。”她咕哝一句。

徐硯舟沒聽清,但大概能猜出并不是好聽的話,他直起身子,目光幽冷,“周先生,我問你話呢。”

“別叫我周先生,怪生疏的,”周意打起含糊來向來沒皮沒臉,她嘿嘿直笑,“叫我周意就行。”

“……”徐硯舟發現自己對她有着出乎意料的耐心,他不冷不淡瞥調笑的人一眼,重新詢問:“你這幾天去哪裏了。”

“查人去了呗,你呢,要去哪?”

“家裏老人生病,我回去看看。”徐硯舟剛接到的消息,老爺子年紀大晚上總是心髒不舒服,他姐和姐夫有事出去了,所以非嚷嚷着喊他去醫院走一趟。

大半夜的事情可真多,他捏捏眉心,轉開話題:“那為什麽不回我信息,要不是我去問了物業,我還以為你跑路了。”

他強調跑路兩字。

周意能說加他好友的手機在拍攝時不能拿出來嗎,再說她差點把他忘腦後去了,這就更不可能說了。

“唔….我狡辯一下,”她摸摸下巴,然後打個響指,“太忙了。”

徐硯舟:“……”

果真,這不着調的家夥比沈昭玟還要氣人。

“那有沒有忙出什麽門道來。”他聲音淡淡,随她一起笑。

他笑的時候眉眼半彎,顯得輪廓更深也柔和,還怪好看的這男人,周意默默摁下想撥弄他睫毛的想法,鎮定道:“當然有,這不是要去查呢。”

怕他說出要一起的話,她迅速提前說:“過段時間需要你,今天就我自己一個人先去探探路。”

“那信你這回。”徐硯舟看她這副信誓旦旦的模樣,他幾不可查擴大了笑意,點點頭,手卻慢條斯理撫上她的牛仔衣領。

他動作溫和,幫她整理好沒翻出來的衣領,語氣卻充滿警告道:“記得回我信息。”

男人指尖無可避免觸到她的脖子,觸感冰涼一觸即離,迅速激起她滿後腦勺的雞皮疙瘩,發麻感過去好一會,她才晃晃脖子甩掉那股感覺。

須臾,她認真望向他:“可以,但我希望你注意點,再靠我這麽近,我本能的反應可能會把你手折斷。”

“……你可以試試。”他知道她不是在說假話,可并不代表他就怕她。

“那有空約着打架?”

周意是真的好奇,他一大明星會被徐家老爺子煉成什麽樣。

徐硯舟算是覺出些味道了,他這位新鄰居是給點顏色就開染坊的主,雖然不至于讓人厭惡,但嬉皮笑臉也足夠煩人。

他笑意一收:“忙你的去吧。”

“拜拜!”就等他這句話,周意朝他揮手,踩足油門,轟地竄出車庫。

目視着周意離去,徐硯舟擴大的笑意終于一點一點歸位沉寂,眸光幽深了幾分。

他去查了,整個南安就沒有叫周意的。

只查到他是半個月從澳洲入境的美籍華人,登記名為盧克,除此之外,他查不到一丁點有關他的身份信息。

似乎,他的名字也是假的。

“哥,你認識他啊?”百萬悄悄拉下車窗,好奇心快要炸裂了。

他收回視線,漠然道:“不熟。”

“……”

百萬癟癟嘴,不熟你還上手幫人家整理衣領,分明是太熟了吧!

周意出了車庫,笑意亦是一瞬而收,突然就明白高見陽說的那句話什麽意思——徐硯舟要想知道,指定能把你摸得明明白白。

她從不怕窮兇極惡的敵人,而是心機深沉且善于隐藏的那種人。

通常在懷疑某個人的時候,惡人會用瘋狂狠厲的手段來對付被懷疑的人,另一種則無聲無息潛伏在那人身邊,用自己的方式觀察,直到确認自己猜想後才會主動出擊。

某種意義上她和徐硯舟很相似,他們都是後者。

不同的是,她是職業使然,而他應該是天性如此。

對于生活裏出現的人或物,他或許以淩駕于萬物之上的姿态俯瞰着,冷靜觀察着他人一切行為,最後确定過是非對錯,将其劃入“原來是這樣”的範圍後漠然置之,随即再度坐回高位之上,情緒無波無瀾。

這樣的人,很難對付。

沒有猜錯的話,這家夥口口聲聲是合作,實際上已經把自己查了個底掉,現在因為查不到而估計正處于懷疑自己究竟是誰的階段中。

不過嘛,好在她不怕。

而且她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卞鴻宇現在在家?”她問god,聽見對面窸窸窣窣的啃餅幹聲,不禁皺起眉,“你不是最讨厭吃餅幹?”

“我要存錢娶我的天使,該吃吃該省省,你管我?”

“……行。”周意難得無語,怎麽一個個都是戀愛腦。

高見陽為了自己的小青梅不惜狂追十年,這個粗心粗肺的家夥為了意大利酒館老板娘恨不得也掏心掏肺。

真就稀奇,愛情就這麽美妙?

莫名其妙地,她腦海中浮現出徐硯舟那雙清清冷冷的眸子,淡然寡淡,如同高嶺之花難以采摘,偏偏就叫人想剮去那抹冷意。

還挺帥。

她又這麽總結一個詞,随即加速,直到飛馳快感擊碎莫名生出的念頭,她才陰陰冷冷地勾起一個笑。

蔣月是卧底,不知道卞鴻宇知不知道呢?

兩個小時前,旗艦會所八樓。

“卞局請跟我上去。”丁志森的得力秘書安悠恭敬彎腰示意卞鴻宇上電梯。

二十年,這是二十年來卞鴻宇第一次踏足這個地方,他充滿探究的視線在金碧輝煌的會所內晃了一圈,最後落在守在電梯口帶着墨鏡的壯漢。

他默不作聲跨入電梯,等電梯門合上,他才冷不丁諷笑一聲:“丁總真是派頭大,明明是他邀約,結果我一個警察局長還得親自來。”

面對譏諷,安悠露出雷打不動的微笑:“真是抱歉,丁總有事在忙。”

卞鴻宇知道跟她講話沒什麽意思,便不再說話,目視前方,表情嚴肅。

整個八層都是丁志森的陣地,一出電梯保镖更多,他看着這嚴防死守的會所神色頓時更加厲色難掩,但表面裝得雲淡風輕。

“丁總就在裏面,小丁總也在,卞局請吧。”

安悠幫忙推開門,随後躬身退後一步,看似恭敬,實則打臉。

他卞鴻宇二十四歲入警隊,到現在整整五十歲,要不是他不想升職,早就往上爬了,就是南安徐家見了他也要給幾分面子。

丁家倒好,将他當個小喽羅使喚。

他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悶氣,大步流星進去。

甫一進去,他才看清裏面的場景,整間屋子充滿類似于暴發戶土包子的裝飾,偌大的奢華沙發裏坐着兩男兩女,嗆人煙霧缭繞,幾乎都要看不清人臉。

“丁總千方百計找我過來,不會就想讓我看你們兄弟倆獵豔吧。”卞鴻宇是個直爽性子,有話直說,也不遮掩。

丁志森摟着嬌豔女人大剌剌往後一靠,風流笑道:“哪能呢卞局,今天請你過來就是喝個茶,您可快坐。”

“啪啪。”他拍拍手,朝門外喊道:“給卞局看茶。”

說着,丁志森又指指茶盒,語氣神秘:“上好的鐵觀音,十萬一斤,您可得嘗嘗。”

他話音未落,迅速進來一個身段不算妩媚反倒有些瘦削的女人,女人穿着不太合身的服務員衣服,白色網襪、水手風短裙,一切都在昭示着主人變态的愛好。

最主要的是,透過白色網襪可以看到女人腳上斑駁的累累傷痕。

卞鴻宇面無表情劃過眼神,“茶就不必了,丁總找我來究竟是想做什麽?”

“不喝茶?”

頭上裹着層層紗布的丁志林忽然怪叫一聲,他暴虐拖起旁邊女伴的頭發,将她頭狠狠往桌上磕去,女人驚恐哭泣聲不絕于耳他還嫌不滿足,又直接上腳踹翻給卞鴻宇倒茶的女人。

他慢條斯理拍着褲子,眼睛卻死死盯着卞鴻宇,邊說道:“好不容易把卞局請過來,你們連招呼人都不會,該打!”

被踹翻的女人仰倒在地上很久才爬起來,卞鴻宇看見她紛亂的發間露出了臉上醜惡的燒傷疤痕,她不說話,如同一條忠誠的狗,匍匐在地上請求原諒。

“行了,下去,吵死了。”丁志森懶洋洋揮手,示意弟弟趕緊下去,語氣嗔怪有餘,更多的卻是明晃晃的挑釁。

很快丁志林将兩個女人一手抓一個給拖下去了。

卞鴻宇哪裏不知道他們這是在做什麽,兄弟倆合起夥來扇腫他臉呢,他當即站起身:“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欸,別急啊。”丁志森叫住他,戲演夠了,他也不折騰了,他笑眯眯地說:“今天呢就想問卞局一個事。”

“……”卞鴻宇抿緊唇,看着眼前笑意嚣張的年輕男子不說話。

丁志森料到他是這個反應,自己笑笑就解釋道:“前幾天呢,我會所招來一只雜碎,不僅打了我弟弟還牛逼哄哄說盯上我了,就想問問應該不是卞局你的人吧?”

他在茶幾上丢了幾張照片,照片是監控截出來的,是個看不大清面孔的陌生女子,也有可能是男子,她太高,而且還在和保镖打架。

卞鴻宇真真切切擰起眉頭:“不認識。”

不過看到日期他就想起個事,那天交通部的回來說徐家那小子和一輛機車撞車,現場很多血跡和人的碎牙齒,一查監控才發現那段監控被人篡改了。

或許和這個人有關?

他壓下滿腹疑問,鎮定自若搖搖頭:“也看不清臉。”

丁志森眯着眼觀察他好一會,确認他沒在說假話後,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我就說應該不是您。”

頓了幾秒,他慢慢悠悠繼續說:“小奧的祭日快到了吧,改天我一定帶着弟弟親自去祭奠。”

【小奧那小子真是可惜,怎麽就被人碎成幾塊丢您家花園了呢,我看您吶,年紀大了還是安安分分的好,別再樹敵。】

【別改天,哪天報應到自己兒子身上。】

【啊卞叔您可別生氣,我這是好心提醒。】

自從丁志森提到小奧,卞鴻宇這把老骨頭就止不住發寒,他憤怒而難堪地盯着滿臉笑意的男人,卻握緊拳頭什麽都不敢做。

直到走出旗艦會所的大門,坐上車開出幾百米,他才敢松懈下來,耳朵裏仍然回蕩着丁志森故意而為的紮心言語。

他車停在車流中,然後伏在方向盤上深深捂住了自己臉。

挫敗的眼淚和悔恨莫及的哭泣聲從蒼老的指縫中溢出,将他生命中的光亮統統抹去,讓他本就承擔巨大壓力的背脊終于彎上三分。

丁家兄弟是在故意警告他。

可惜…..可惜他又害了一個年輕小姑娘。

猝不及防想起那個匍匐在腳邊的水手服女人,他潰不成軍,壓抑着自己的哭聲。

“蔣月…..對不起…..師傅對不起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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