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救人

“咚咚咚……”一陣激烈的敲門聲,驚飛了窗邊的雀兒。

“黎大夫,黎大夫你在家麽,救命啊!”

聽到門外焦急的人聲,正捧着《黃帝內經》研讀的黎青黛不敢耽擱,放下手中的醫書,忙去開門。

甫一開門,就有幾個人扛着個女子闖進來 ,黎青黛不由訝然。

緊随衆人而來的長者,拄着拐杖,問她:“你師父黎大夫可在?快讓他過來救人啊。”邊說邊激動地用拐杖敲擊地面。

黎青黛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于是如實告知衆人,“家師外出替人看診去了,并未告知我他的歸期。”

大娘聞言徹底絕望了,淚流滿面,“啊,我的阿珠可怎生是好!”

說完,大娘差點昏倒,身邊的人趕忙扶住她。

“你不是跟着黎大夫習醫多年麽,你也會醫術的吧?”村民忽然道。

大娘病病急亂投醫,一雙淚眼看着黎青黛,跪在她面前,“求求你,救救她,求求你!”

黎青黛手足無措看着大娘,不論她怎麽攙扶,大娘都不肯起來。

她很是為難,“我只是跟師父學了個皮毛,豈敢胡亂給人治病。”

她雖習醫多年,但是仍未出師,萬一她學藝不精,救人不成反害人,這便是她的罪過了。是以現在,她有些猶豫,不敢輕易答應大娘的請求。

可大娘哪裏能理解她的苦衷,以為她不願意出手救人,頓時聲淚俱下,“求你啦,你要什麽我都給你,求你救救我的阿珠吧!”

“是啊,再這樣拖下,阿珠就真沒命了。”

“就是。”旁觀的村民都忍不住說了幾句。

Advertisement

黎青黛心軟,耐不住他們的請求,只好下定決心,硬着頭皮試試,“好,我盡力而為。”

她伸手探了下阿珠臨近鎖骨脖頸處的肌膚,猶有餘溫,眼睛一亮,心知阿珠還有救。“留下兩個人做幫手,其餘閑雜人等請出去。”

聽黎青黛這樣說,圍觀的人悉數散去,屋內通暢許多。

記得《金匮要略》中對有記載,救自缢死,旦至暮,雖已冷,必可治。

黎青黛回憶書上所寫,讓大娘緊緊按住阿珠的雙肩用以固定,另一個婦人捋直又彎曲,不停地活動阿珠的四肢。而黎青黛解松阿珠的腰帶,則使出全身的力氣,雙手有節律地按據阿珠的胸膛,反複按壓數十下。

許久,大娘見阿珠還是那副性命垂危,半死不活的模樣,不由急了,動手推搡她,“你怎麽回事兒,為啥我的阿珠還是沒醒來?你還我阿珠!”

雖說黎青黛年紀輕輕,但平日裏跟随師父出診,時常幫忙打下手,也算經多廣見。然而,沒有師父在身邊指點,她獨當一面的情況還是第一回 ,如今她用這法子救人,心裏也沒底。

她心念一動,突然又想起什麽,又繼續按壓,好讓阿珠心肺複蘇,并讓大娘去隔壁廚房,拿個吹火用的火筒來。

大娘如墜五裏霧中,屬實不明白火筒和救人有何關系。

見大娘還愣着,黎青黛催促她,“快去!”

眼前這個小娘子,一直都是軟綿綿的性子,一旦嚴厲起來,大娘卻被她的氣勢震懾到了,還真急跑着去拿個火筒過來。

其實急救不用火筒也可,但黎青黛覺得大娘在一旁只會幹擾她救人,索性安排大娘做點事情。

黎青黛用牙撕咬下裙擺上的布料交給大娘,“用布堵住她的魄門。”

大娘愣了一瞬,随後照做。

而黎青黛用其餘布塞住阿珠的雙耳,而後将火筒的一端塞入阿珠的口中,她把阿珠的唇部和火筒的縫隙嚴密塞堵後,朝着火筒的另一端鼓勁噓氣。

如此一段時間後,她又繼續按壓阿珠的胸部,皇天不負有心人,阿珠終于醒了過來。

大娘驚喜不已,又哭又笑,“阿珠啊,謝謝天爺,你怎麽才醒,方才吓死娘了。”

忙完這些,黎青黛額頭上冒出一層薄汗,倒坐在地上,腮幫子和雙手都泛着酸,忍不住揉了揉。

阿珠清醒後,并沒有因為重新活過來而欣喜,反而掩面哭泣,埋怨她,“娘,你為什麽要救我,讓我死了算了。”

大娘也跟着哭,“不就被退親了嘛,是那人沒福氣娶你。三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卻多得是,你怎麽就想不開了呢。你要是沒了,你叫娘要怎麽活哩?”

“娘,女兒臉上長了這些東西,容貌醜陋,将來誰敢娶我?”阿珠垂淚,自憐自艾。

黎青黛打量阿珠,她五官還算清秀,只是面龐上長了成片的紅腫丘疹,瞧着仿佛嬌花上趴着惡蟲,模樣着實恐怖,無怪乎男方會被吓得退親。

而後,黎青黛問了阿珠些幾個問題,發現阿珠背部也長了些許丘疹,而且還伴灼熱疼痛之感。

觀其口鼻,口幹喜飲,煩熱口臭,便幹溲赤,舌紅苔黃,脈洪或弦數,黎青黛心中有數,道:“阿珠娘子此症狀常見于十歲出頭的少男少女中,乃是肺風粉刺中熱毒夾瘀證,要治此病,應清熱化濕,涼血解毒,改良後的茵陳蒿湯最為适宜,是能治的好的。”(1)

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阿珠緊握住黎青黛的手,“你是說,我臉上的東西真能治好?”

試問哪個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容貌?黎青黛很能理解,點頭,“醫書都有記載,我自是沒有騙你。”

“那可太好了!果真是那個名師……出……高徒,”大娘喜悅歡喜得緊,絞盡腦汁才想到這個詞,“阿珠今日能救活,真真是多謝了。”

黎青黛頭一回聽到有人誇自己的醫術,有些羞澀,“比起家師,我不過是班門弄斧,還差得遠呢。而且,行醫救人本就是我的分內之事,不必言謝。”

“娘子太謙虛了。”

阿珠轉危為安,死而複生,有些人添油加醋,将黎青黛傳的神乎其神。

“聽說了嗎,當時那個阿珠已經咽氣了,我親眼瞧着黎青黛那小丫頭,就這樣按了幾下,”男人張手憑空比劃兩下,神情誇張,“連藥也沒開,空手就把人救活了。”

“真有那麽神?”有人質疑。

“你愛信不信!就昨個兒發生的事兒,大夥兒都親眼見着了,還能騙你不成?”

幾個閑漢正熱切讨論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買東西時,站在他們旁邊聽了會兒,就默默走開了。

在他走後,有人道:“咦,他面生的很,是外鄉來的吧?”

“近期來了一群外鄉的,兇神惡煞,像在搜尋什麽人。”

“管他呢,大老遠來這兒找黎大夫求醫治病的,多了去了。”

“也對。”

于是衆人就不再關注他。

也就沒人注意到這個遮掩樣貌的異鄉人,拐角偷偷潛入黎大夫家的後院。

黎青黛年少失恃,自幼被師父黎仲銘收養。

十餘年前,黎青黛的母親江蓉自稱新寡,只身一人,挺着個大肚子逃到蓮香村。也許是見江蓉一個弱質女流好欺負,加之她容貌跟出衆,幾個流氓在她屋前屋後晃悠,村裏的某些閑人,就開始編排起江蓉的身份。

孤身來此,身邊帶着個娃娃,長得還跟天仙似的,這樣的女子,最容易被流言中傷。有人說說她是大戶人家的逃妾,還有人說她是被人玩大了肚子而後慘遭抛棄的千金小姐,甚至可能是秦樓楚館逃出來的娼人……

衆人毫不掩飾的惡意,紛紛落在江蓉的身上。仿佛有了指指點點的對象,他們人生的不快與不幸,才能有了救贖。

好在黎青黛早就習慣了這些,學着不将這些放在心上。

日漸西斜時,大娘和阿珠提着個籃子登門拜謝,對她千恩萬謝,“真是多謝黎娘子啦,這是自家種的杏子,還有些雞蛋,不值幾個錢,可莫要嫌棄。”

大娘十分熱情,直接将籃子塞到黎青黛手上,讓她很是無措,“這……”

大娘笑眯眯道,“老身沒念過書,也是懂事理的。黎娘子,你就莫要再推辭了,否則便是瞧不起我們。”

阿珠看出她的為難,“黎娘子,你就收下吧,要不然我和娘親都會于心不安的。”

師父黎仲銘時常教導她,看診要有規矩,拿診金要取之有道,既不多拿也不少取。畢竟做大夫的也不是喝風就飽,還是要吃飯的。既然大娘盛情難卻,東西不算太貴重,也不算壞了規矩,黎青黛只好收了。

從未被那麽多善意包裹着的黎青黛,救人一命後,還被別人誇獎了,說不歡喜是假的,連做起平日裏膩煩的切藥、炒藥的活兒,手腳都麻利許多。

她很歡喜現在的恬淡生活,今生最大的志向,就是能開一家自己的藥鋪,然後成為坐堂大夫,替更多人問診看病。只是,她現在離自己的目标還遠着呢。但她今日救了一人,是不是意味着她離自己的目标又稍稍近了一步?

等大娘她們走後,黎青黛總感覺好像東西在窺視着自己。環視周圍,院子裏除了她也沒有其他人,難不成是她的錯覺?

她自我安慰,不過是自己吓唬自己。

定下心神,黎青黛拿出針灸包,溫習黎仲銘教她的尋找穴位之法。

将毫針浸溫水簡單消毒,黎青黛在自己身上探尋穴位,感受針灸學中所說的“得氣”。

毫針慢慢旋撚着插|入左臂的穴道。三番幾次後,黎青黛覺得小臂上傳來酸麻的痛感,有貫通豁然之感,她又驚又喜,難道這就是師父所說的“得氣”?

窗邊驟然冒出一個少年,打斷了她的思路。

“黎青黛,你莫不是中邪了吧,怎地拿這麽多針紮自己?”

作者有話說:

本文急救法,在東漢張仲景在其所著的《金匮要略》中就已明确記載了對自缢窒息的患者采取人工呼吸術的治療法的辦法,并參考唐代孫思邈的《備急千金要方》。

(1)症狀參見宋坪《中醫臨床診療指南釋義.皮膚病分冊》,肺風粉刺,相當于痤瘡,茵陳蒿湯出自《傷寒論》。

本文架空,架得很空,什麽官職、稱呼都是為了劇情服務,大亂炖。

——

這是預收,感興趣的寶子可以去專欄看一下:

《穿成纨绔後她位極人臣》

沈徵一朝穿為太子伴讀,乃是名副其實的京城第一纨绔,頂着一張禍國殃民的臉,行事乖張、能言善辯,能把一衆迂腐老臣氣得七竅生煙,可無人知她其實是女兒身。

适逢鬧洪災,沈徵随太子去治水,不慎被洶湧澎湃的洪水沖走,幸而被一位貌如谪仙的年輕公子所救。

公子白玉無瑕,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病美人,臉皮還薄,每次都能被沈徵給逗得耳根子紅,表面上卻仍是清清冷冷的模樣。

可惜沒過多久,太子的侍衛終于找到失蹤已久的沈徵,要她速歸。

那一夜,沈徵起身披上衣衫,臉上沒了往昔的嬉皮笑臉,她勾起公子的下巴,無情道:“你的滋味,也不過如此。”

公子的目光驟然一冷,攥緊她的手,“給你一個機會,把說錯的話收回去……”

三年後,小侯爺沈徵飲醉微醺,正和歌姬們尋歡作樂,便聽有人說,溫丞相常年在京城外養病的小公子溫策到了。

醉眼迷蒙的沈徵看着來人的臉,總覺得好生眼熟,似是在哪兒見過。

待到酒醒,沈徵悔不當初,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原來曾經跟她有過一腿的谪仙公子,竟然是她老爹的宿敵溫丞相的兒子,作孽喲!

溫策:沈徵,你欠我的,我要一筆筆讨回來……

——

《女幕僚》

鄭國滅亡後,姜昙從尊貴的公卿之女淪為卑賤的奴隸,是魏公子藺閱将她從泥淖中帶出來。

衆人以為,姜昙會愛慘了藺閱。

藺閱低眸瞥了眼沒入胸口的匕首,緩緩擦去嘴角的血跡,對她淺笑:“你做的很好。”

她收手,毫不畏懼地直視着他,說得輕描淡寫:“我心悅你不假,可我有更想要的東西。”

姜昙時刻謹記着自己只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

她深知,能救她的,只能是自己。

魏公子藺閱郎豔獨絕,禮賢下士,坐擁三千門客,是名聞天下的真君子。

藺閱對姜昙假意溫柔,幾乎騙過了所有人,唯有姜昙窺見到他君子皮囊下的狠戾。

直到那日,素來算無遺策的藺閱,終于在姜昙身上栽了跟頭。

沒有人能在招惹他之後,還能全身而退。

尤其是你,姜昙。

清冷沉着女幕僚vs白切黑偏執魏公子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