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尋蹤

不得不承認, 莊檀靜真真是被上天眷顧着的,長得豐神俊朗,面如美玉。他一步步地向黎青黛靠近, 腳步似是踩在她的心弦上。

黎青黛眼睫微顫, 而莊檀靜的眼裏已然帶了三分笑意。莊檀靜移開她掩面的手,傾身靠近,修長白淨的手指勾起的她的下巴, 細細地端詳。

他身上好聞的氣息撲面而來, 淺淡卻頗具侵略性,恰如他一般, 這時黎青黛下意識地閉上眼,抗拒地推了推他。

卻見莊檀靜彎曲食指,在她腦門輕敲一記。黎青黛頓覺額頭一痛,捂着微微發紅的額頭退後兩步,瞪圓了濕漉漉的眼睛,難以置信地望着莊檀靜。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莊檀靜,好像向來不食人間煙火的谪仙沾染了紅塵,嗓音清朗,難掩促狹, “ 果真變醜了些。”

黎青黛不自信地摸了摸自己臉蛋,蹙眉辯駁:“哪兒有。”

“日後,凡事應當以自己的安危為先。”莊檀靜斂了笑, 語氣微沉。

這是叫她以後不再冒險?

“知道了。”黎青黛應聲道。

見她答應的如此爽快,莊檀靜便知她并未将他的話放在心上。

小騙子, 這次為了些許好處, 就敢冒着染病的風險去侍奉太後, 下回也不知能做出什麽更令人意外的事。她便以為, 他看不穿她的小心思麽。

想到這,莊檀靜冷峻深沉的眼中閃過一絲玩味。她想玩,他不妨就陪她玩玩。

許是莊檀靜離席太久了,已經有內侍出來尋人了。

“适才分明見到了散騎常侍是往這邊來的,怎地不見人呢?”內侍嘟哝。

黎青黛牽着莊檀靜的手,一早躲進了旁邊僻靜的宮室,與前來尋人的內侍只有一牆之隔。

此情此景,叫黎青黛覺着他們偷偷摸摸跟做賊一般,不禁彎了彎眉眼。她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同他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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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檀靜身姿清瘦修長,他俯身到她耳邊,高大的身軀将她整個人籠罩在懷中,低聲道:“倘若我現在出去,你說,到那時,全建康的人應該都會知道我們牽扯不清?定是有意思極了。”

這下黎青黛徹底慌了。若她和莊檀靜的事暴露于衆人前,十張嘴都說不清了,到時別說要去尋師父了,他人礙于莊檀靜的權勢,恐怕是無人敢幫她,她連建康都出不去。

莊檀靜作勢就要開門出去。

“別。”黎青黛從後背抱住他勁瘦的腰身,按住他的手阻止他。

莊檀靜轉身面對她,好整以暇地觀察黎青黛的反應,只覺她的神情有趣至極,“你從前不是總說離不開我麽,怎麽,難道你覺我這個情郎見不得人?”

“并非如此!”黎青黛急急道,“叫旁人知曉我們二人的關系,我在太醫署就沒得安生了。”

莊檀靜冷眼看着她編造試圖說服他的理由,捏住她的下巴,神情淡漠,他那雙幽邃的眸子仿佛能将她所有的心事洞穿,“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罩着的,往後再想動你的人便會有所顧忌,不好麽?還是說,你從未真心實意地把我當做你的情郎,而是想離了我,然後獨自遠走高飛?”

“你休想。”莊檀靜低頭含住她白皙的耳垂,用齒懲罰似的輕輕厮磨。

耳垂傳來輕微痛感,莊檀靜隐隐透出的危險氣息叫黎青黛心尖一顫,撫着耳朵趕忙往後退去,恨不得離他三丈遠。

太反常了,和曾經清冷的他俨然像換了個人,偏執又狠厲,讓她感到駭然。莫不是他發現了她已經恢複記憶了?所以莊檀靜覺得她在騙他,在報複她?

氣氛凝滞,黎青黛與保持他三尺遠的距離,不敢再挨近他。

莊檀靜長睫低垂,靜默片刻,随後眼皮懶懶一掀,清淺一笑,純良無害,“離這麽遠作甚?過來。”

“剛才玩笑開過了些,吓到了你?”莊檀靜的皮相極佳,只是他不常笑若他多笑笑,建康不知多少貴女會沉溺于他的美色。

黎青黛穩住了心神,慢吞吞地挪到他身邊,讷讷道:“方才的玩笑,不好。”

某一刻,她堅定了決心。他這人雖長得好,可脾氣也古怪的緊。這情郎雖好,但不及在鄉野時自由自在的好。

莊檀靜講她攬入懷中,下巴靠在她的發頂,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眼底翻湧着濃厚的墨色,“嗯,下回不開了。”

尋人不得,只好原路返回的內侍,似乎是聽見了他們所在宮殿的動靜,心有疑惑,便朝着這邊走來。

俄頃,莊檀靜又變回了那位矜貴清雅的郎君,撣了撣衣袍,開門出去,黎青黛怕被人瞧見,先行躲到了門後。

“原來您在這兒,可叫奴好找,陛下喚您過去呢。”內侍如釋重負,“您為何到了這兒來?”

內侍探頭往宮室裏瞧了兩眼。

“看錯了眼,以為有人跑進這兒來,遂跟進來看看,原來是只貍奴,回吧。”

華林園裏養了幾只貍奴,能碰見也并不奇怪。

沒一會兒,人就走遠了,黎青黛等了等才出來。

許是桓太後上了年紀,又無親生兒女,對黎青黛頗為憐愛。而今,黎青黛協理太醫丞負責太後貴體事宜,有時桓太後去濟慈寺禮佛,也會帶上她一同去。

黎青黛見桓太後還在同大師探讨佛學,尋了個借口離開,和蕭君堯在濟慈寺某處禪院相見。

蕭君堯一見到她,很是歡喜,一時忘形,雙手按在她肩上,“你終于想起我是誰了,”

差點忘了,他們已經不是小時候了,總要顧念着點禮節。蕭君堯恍然發覺不妥,讪讪地收了手。

“君堯,你可有我師父的消息麽?”黎青黛和黎仲銘分別近一年,她格外挂念他老人家。

蕭君堯道:“最近一回與黎大夫通信,也過了兩月有餘,黎大夫或許已經不在廬陵了。”

黎青黛很是失落。

“莫擔憂,我早就派人去尋了,許是沒多久就能找到他。”蕭君堯安慰她道。

“對了,先前就想問你了,你在太醫署過得可好?”蕭君堯怕她想多了難過,換了個話題。

黎青黛淺笑,“尚可。你呢?還不曾問你,何時去參的軍。年少時,你便想着上陣殺敵、保家衛國,如今也算将你的心願實現了。”

“說來話長……”離開家鄉出來後,找不到黎青黛的音訊,正心無頭緒,恰好看到招募兵馬抵禦烏圖的告示,彼時滿腔熱血無處發洩,蕭君堯就投身軍旅去了。

所幸的是,他命大,也真有點本事,不僅平安從戰場回來,還被鎮北大将軍看重,收于麾下,也算小有所成。

雖然未覓得師父蹤跡,但黎青黛和蕭君堯一敘後,總算開懷許多。有一件事讓黎青黛喜悅,那便是盧美人終于按耐不住,派人來找她了,不枉她對盧美人身邊的采薇下那麽多功夫。

盧美人的父親乃是尚書省刑部的司門郎中,職掌梁朝門關以及過所事宜。若想得到過關津的過所,只能從盧美人身上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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