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是我殺的
“如今看來,是沒有這個機會了。”郁舜眸光微動:“郡主是如何識得解藥的?”
巫蠱之毒的解藥,本身就是劇毒。
能調配出解藥來的醫者不多,即便是真的調配出了,也未必敢用。
僅三日,觀陸青淮這模樣,似是早在前兩日就已解了毒。
那就是校場點兵當日便已解了毒,也就是說,溫月聲當日離了校場,就讓陸青淮服下了解藥。
溫月聲聞言道:“還得多謝太子身邊的人告知。”
郁舜微怔。
她目光與他對上,聲色冷淡地道:“泰蘭。”
郁舜身後的泰蘭神色大變。
那個擅巫蠱之毒的将士,是他攻打昊周旁一個小國時俘虜的。
對方下手極狠,而且往往令人防不勝防。
他将對方擒住後,卻也中了巫蠱之毒。
後來那人被太子降服,便給了他解藥。
所以他是曾中過這巫蠱之毒的。
可是……
這已經是半年多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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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月聲是如何得知的?
郁舜看着她,許久,方才輕笑了瞬。
兩次交鋒,均未取得優勢。
他欲開口說些什麽,身後的長随卻附身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狩獵将要開始,他得同大徽皇帝一起添些彩頭,不能久留。
他離開後,陸青淮扶着腰,看向溫月聲:“我聽說這老……太子想要求娶你?”
他掃了眼郁舜離開的方向,沉聲道:“郁舜這人,狼子野心。”
“如今雖短暫求和,但我始終覺得,他亡我大徽之心不死。”陸青淮鎮守邊疆多年,對昊周和這位手段狠辣的太子也算了解。
他眼眸閃爍,認真地看向溫月聲道:“此人并非良配。”
以前他同思寧郡主不相熟,但這次她救了他的性命,他認這個情。
他雖不知昊周和親的目的是什麽,但短時間內能停戰休養生息,于大徽而言是一件好事,但那位去與昊周和親的女子……就未必了。
溫月聲淡聲道:“我于他無意。”
她只會殺人,不會愛人。
陸青淮到底重傷未愈,身體支撐不住太久,先行離開了狩獵場。
他走後,章玉麟作為新任武官,必然是要參與這次狩獵的,只他在走之前,将消息告知了溫月聲。
“周大人那邊傳來消息,孫氏‘病逝’了。”
溫月聲不置可否。
章玉麟離開後,她帶着谷雨去了皇家狩獵場的行宮中。
她今天來這裏,就是來見一個人的。
行宮建得較遠,在皇家狩獵場的背面。
此刻狩獵剛開始,通往行宮的路上格外安靜,也不見什麽人。
除了溫月聲和谷雨外,就是給他們引路的宮人。
因這裏也屬于狩獵場的範圍,是以路上偶爾還能見到跑跑跳跳的兔子或者山雞。
山林之內,樹木高大,花繁葉茂。
溫月聲着一身青色衣袍,穿行在了這山林間,神色冷淡。
若非此處不是皇家狩獵場的話,倒頗有幾分山間清修的意思。
然走了大半,溫月聲驟然停住了腳步。
她身後的谷雨微愣,問道:“郡主,怎麽了?”
她朝着溫月聲看的方向看去,見到的只有郁郁蔥蔥的叢林,只不知為何,周圍十分安靜,剛才一路上看見的小兔子、山雞之類的獵物都不見了。
“救命、救命……啊!”遠處突然響起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那聲音出現的瞬間,谷雨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她面色微變。
下一刻,就看見那繁茂的山林間,跑出來了一個人。
一個身上的衣服破碎,腳上鞋子掉了一只,左臂之上血肉模糊,連帶着那只沒穿鞋的右腿之上,也是鮮血淋漓的女人。
她渾身是血,神色驚恐,那條已經接近于廢掉的右腿,根本用不上任何的力氣,可她卻還是鉚足了勁,不顧一切地往前跑。
她面色驚懼,額頭也磕得青腫,那種驚慌絕望的模樣,就好似身後有什麽東西在追着她一般。
這人出現得太過突然,谷雨還未能反應過來,卻忽見那女子背後出現了一只龐然大物……
“啪!”那東西出現的瞬間,将那個給他們領路的宮人吓得腿都軟了。
他跌坐在了地上,背上的弓箭和箭矢散落了一地。
這弓箭是準備給溫月聲的,皇室中人皆有,只是她一直沒有用過。
宮人驚叫出聲:“大、大蟲!”
那女人身後跟着的,赫然是一頭身型龐大,毛色金黃,渾身布滿黑色橫紋的巨虎!
“吼——”這兇獸那雙利爪上,滿是血跡,身上的毛也沾染了血。
一雙虎目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那女人已經接近于精疲力竭,看着這兇獸靠近,她慌亂間跌在了地上,這一跌,那血肉模糊的右腿根本用不上勁,她滿眼絕望。
只手腳并用地在地上爬,她身上的血,混合着泥土,蜿蜒往前。
可她越是這般,那兇獸就越是亢奮,腳下的爪子刨了下地,背脊弓起,張着那血盆大口,就要朝着這女人完好的臂膀上咬去。
這般恐怖的景象,将谷雨吓得六神無主。
兇獸行兇的地方離他們不算近,然那兇獸張開嘴時,發出的惡臭味道,卻仿若傳到了她的面前。
她整個人又驚又懼,直愣在了原地不敢動彈。
眼見着那兇獸将要咬掉女人的胳膊,谷雨只覺得眼前一黑。
然就在此時,她驟然聽到了一道巨大的破空聲。
谷雨微愣,慌忙擡眸。
這一眼,就見身前的溫月聲開弓搭箭一氣呵成。
離着兇獸行兇的地方極遠,按理來說,如果不是章玉麟那樣的天生神力之人,是斷然不可能射中那兇獸的。
然溫月聲擡手放箭。
“咻——”那箭矢猶如一道長槍一般,撕破長空,箭羽劃出可怖的破空聲,攜帶雷霆之勢,竟是從那兇獸大張的咽喉處貫穿了它的整個身子!
整個過程發生得極快,仿佛就是在一瞬間。
那原本逞兇的兇獸,就被從頭到尾貫穿,釘死在了身後的巨樹上!
咔擦。
箭矢破入樹枝上,發出的巨大顫動及裂動的聲響,讓這邊呆立着的人,皆是回過了神來。
那險些喪生于虎口的女子,原已瀕臨絕望,此刻驟然生還,人徹底怔住,無法回過神來。
溫月聲旁邊的谷雨,則是如釋重負般,長松了一口氣。
“啧,連個人都看不住,你們有什麽用?”
“還不快去找?找不到她,此後就由你們來代替她!”
一道暴躁的聲音傳了出來,那倒在了地上的女人,在聽到了這個聲音後,竟是渾身顫栗,瘋狂地顫抖了起來。
她顧不得身上的傷勢,蜷縮成了一團,臉白如紙,神色已驚慌到了極點。
林間走出來了一個男人。
男人生得一張陰沉沉的面容,面中凹現,眼神陰鸷。
那冷沉的眼睛底下,青黑一片。
他走過來,一眼看到了地上蜷縮着的女人,竟是還冷笑了下,待得察覺不對,猛地一擡頭,看見了那被釘死在了樹上的兇獸時,他面色一變。
先是快步上前,看了那兇獸已沒了氣息後,他竟是暴怒非常,高聲道:“誰!?誰幹的!?”
他那雙陰鸷的眼,自兇獸、女人身上劃過。
最後落在了遠處的溫月聲身上。
他微頓,随即皺下了眉頭:“思寧郡主?”
他目光從溫月聲手裏的弓箭上劃過,看了一瞬,卻并不能确定。
那貫穿他愛寵的箭矢,力道之大,遠超常人所想。
思寧郡主一個瘦弱的女子,怎可能會有這般大的力道?
他認識溫月聲,溫月聲卻對這個人沒有任何印象。
她只冷聲問谷雨:“他是誰?”
谷雨回過神來,低聲道:“……是景康王的庶表兄,叫梁燦。”
景康王母妃是四妃之一的淑妃,淑妃之父曾是先帝時期的內閣輔臣,然淑妃的幾個兄弟卻并不争氣,靠着祖上的蔭庇,才混了個一官半職。
可仕途之上雖不順,梁府卻格外熱鬧。
光淑妃的兩個兄長,家裏就有十幾房妾室,還生了一堆的庶子庶女。
是以景康王有十幾個表兄表弟。
人數衆多,這梁燦又并不特別,溫月聲自然記不住他。
梁燦掃了溫月聲一眼,這邊四下無人,溫月聲容貌生得極美,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一邊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郡主方才可有看見其他人過去了?”
他微頓,忽然想到了什麽:“是章世子射殺了我的愛寵?”
他将那兇獸稱之為愛寵。
谷雨只覺得身上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整個人極其的不适。
直覺讓她覺得眼前這個人不太對勁,想提醒溫月聲離開。
卻聽溫月聲面無表情地道:“不是。”
梁燦聽到了她否認,臉色略微好了些。
這頭老虎,是他命人從京郊的山上抓來的,才玩了沒多久,這麽快就被人弄死了,他心底格外地不爽。
梁燦在家中并不得寵,是以養成了暴戾乖張的脾性。尋常底下的人飼養他的愛寵不盡心,他都要暴跳如雷,逼着人吃他愛寵的排洩物。
但眼前的人不同,不是他家中那些可以随便拿來給愛寵當做玩具的丫鬟,而是個郡主。
他到底還是忍耐住了。
正欲擡步離開,卻聽溫月聲再次開了口。
她聲音冷漠沒有任何的情緒:“是我殺的。”
梁燦驟然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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