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全都殺了

溫玉若渾身的力氣,在聽到了溫月聲說不要之後,徹底松懈了下來。然還未等她緩過勁來,就聽到了皇帝的話。

靜。

這偌大的禦花園內,此刻分明是站了許多的人,卻又好似空無一人。

便是連中宮皇後的神色都微變了下。

皇帝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方才問溫月聲是否後悔,本就是個試探,或許溫月聲真的應了下來,那婚約也會如期恢複,但是很明顯,比起恢複一紙婚約,皇帝更想看見的是眼前的這個。

一個能調兵遣将的郡主,一個能為大徽調。教出無數猛将的皇家女,一個不屬于任何王爺陣營,純粹為皇帝所用之人。

溫月聲甚至比尋常武将還有可靠,她是女子,無登大位的可能,還是真正的皇室之人。

一時間,許多人都被這個消息沖擊得緩不過神來。

想想前幾日裏,還有人說,溫月聲将自己的出路給堵死了。

與永安王退親,同景康王交惡,恒廣王已娶親,而渭陽王是四個王爺裏最為弱勢的一個,缺少競争力。

她在殿前說出的那番話,斬斷了日後進入真正權貴圈的所有可能性。

想要翻身,大概只有嫁到昊周了。

但嫁不嫁到昊周,這事她說了不算。

然今日,時局瞬息萬變,思寧郡主,當再也不是從前的思寧郡主。

且正是因為斬斷了這份可能性,她才能夠得這枚金腰牌。

嫁不了掌權的人,那她便親自掌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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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城北校場內的守衛軍,僅有幾千人,但這也是做到了一步掌兵權,且還是幾位王爺都沒有的兵權。

光是此事,就足以令得朝野震動了。

皇後離開之際,低聲與身側的嬷嬷道:“吩咐下去,今歲開始,鎮國公府的年禮,需得給郡主備上一份。”

從前的鎮國公府,送年禮時,都是送與公主府。

今非昔比。

皇後離開時,魏蘭芷伴在了身側,卻沒再叫上溫玉若。

徒留溫玉若站在了原地,秋日的風吹拂在了她的身上,若寒風般刺骨。

溫月聲離開後,皇帝淡聲道:“時日越久,朕那些兒子是越發坐不住了。”

晏陵只轉身道:“臣告退。”

他緩步跟着溫月聲離開,至宮門前,二人并肩而立。

那道冷冽的,在他夢裏反複令他沉淪的檀香萦繞在了鼻間,晏陵面上卻仍舊疏離冷淡。

只那雙煙波浩渺般的眸,略深了些。

他淡聲道:“聽聞郡主差陸将軍查了晏府的舊事。”

溫月聲聞言看他:“晏大人消息倒是靈通。”

只怕這個宮中,到處都遍布了他的耳目。

然晏陵聞言,卻只是道:“郡主若想知道的話,可直接問我。”

他們二人此刻仍舊處在了宮殿中,甚至才剛剛面見過了皇帝,此處絕對不是一個适合說話的地方。

滌竹回過身,遞給了暗衛一個眼神。

暗衛領命,原都已經做好了清場的準備,卻聽溫月聲道:“晏大人何時再彈琴?”

滌竹微愣。

然晏陵那雙令人看不清楚情緒的眸,複又略深了些。

他未開口,溫月聲卻擡眸看了眼天際。

“秋日多燥。”

秋日确實熱鬧。

梁家的事沒過去,就傳出了溫月聲得殿前金腰牌的事。

朝中暗流湧動。

溫月聲卻很是怡然自得。

金腰牌已經到手了三日,她卻連一次城北校場都沒去過。

公主府內雲淡風輕,甚至她還有興致寫起了佛經。

一直到了三日之後,城北的李慶元校尉給溫月聲遞了封信,請她至校場查閱驗兵,她這才動身,往校場去了。

這幾日天氣逐漸轉涼,秋高氣爽。

夏日的暑熱逐漸褪去,秋風飒飒,自京郊天慈寺通往城北校場的路上,隐隐還能聞到些桂花香。

九月正是金桂飄香的時節,這些時日鄉試還放了榜。

有人高興有人愁,來寺廟裏燒香拜佛的人便多了些。

溫月聲去天慈寺,是去取她放在佛前供奉的佛珠的。

拿到開了光的佛珠後,便往城北校場去。

天慈寺位于京郊,從天慈寺通往城北校場的路程較遠,但尋常也不是沒有車馬行走。

只是不知為何,今日尤其地安靜。

一路行來,連一輛馬車一個行人都沒看見。

只有淡淡的金桂香氣充斥鼻間。

谷雨将馬車的車窗支開了一邊,溫月聲就坐在了窗邊看書,手邊還放着一盞清心蓮子茶。

車內靜谧,微風不燥,吹拂在了面上,無端叫人心情舒暢。

溫月聲看書,谷雨賞景,一路倒也稀松平常。

只行至一個狹窄小道時,溫月聲擡起了眼眸。

谷雨輕聲道:“郡主,怎麽了?”

她在溫月聲的身旁待了許久,還極少看見溫月聲這個神色。

似乎有些好奇,又帶了些許的玩味。

跟尋常靜心禮佛的模樣,都不太一樣。

也不怪谷雨好奇,溫月聲自己也沒想到。

活得久了,竟是什麽事都能見到。

“停車。”她開口,駕車的車夫停了下來。

“郡主?”這個地方距離城北校場還有一定的距離,溫月聲突然叫停,車夫愣了一下。

“你進來。”溫月聲淡聲道。

車夫未多問,只聽了她的話進了馬車內。

他入內,溫月聲卻下了馬車。

“你們二人留在車上,關上車窗、車門。”她聲音很淡。

車夫聞言,更是滿臉的疑惑。

谷雨雖不明白溫月聲的用意,但她對溫月聲的話從不質疑,聞言便按她所說的話去做了。

馬車的車窗、車門關閉後,外面就更安靜了。

整個世界裏,仿佛除了溫月聲之外,再無第二個活物。

卻也并非是沒有。

溫月聲低下頭去,竟是輕笑了下。

從未想過有遭一日,竟然會有人來埋伏她,哦不,或者說,是來暗殺她的。

真是活得久了,什麽都能見到。

那邊,城北校場之內。

章玉麟同底下的人在說話,忽然聽到了将士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出什麽事了?”李慶元皺眉道。

那将士的面色格外難看,沉聲道:“回大人的話,方才将士們按例巡邏,卻不想,在離校場幾裏之外的地方,發現了幾具屍首。”

李慶元神色巨變:“在何處發現的?”

“恒關道外。”

恒關道正是天慈寺通往城北校場的必經之道。

李慶元還未能反應過來,章玉麟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他冷聲道:“郡主可到了?”

那前來禀報的将士一愣,不是在說突然發現的屍首嗎,怎麽提到了郡主?

然他還是道:“郡主還未到。”

這幾日,皇上給思寧郡主賜下了金腰牌,日後他們城北校場的将士,便都由郡主來調遣的事,已經傳得滿京城都是。

城北校場的将士們自然也是知道的,為此,章玉麟一早就到了校場,将底下的将士叫起來訓練。

一上午過去,将士們還站在了校場內,卻始終不見郡主的身影。

這将士過來時,還隐隐聽到了旁邊将士的抱怨聲。

聽候調遣這種事,他們沒有拒絕的權利,對方是郡主,他們也不敢随意造次。

但這都半日過去了,仍不見郡主蹤影。

這幾日天氣雖不似此前那般酷熱,可太陽光仍舊是有溫度的,站得久了,他們難免會心生抱怨,卻也正常。

然這将士還在這裏胡思亂想,卻聽章玉麟沉聲道:“出事了。”

歷經多日,章玉麟也不再是此前的模樣。

他每日裏按照溫月聲給的計劃訓練,讀書、識字、領兵訓練,成長得飛速。

“恒關道是郡主來校場的必經之道!”章玉麟面色難看:“來人,備馬!”

校場內瞬間混亂一片。

皇上新賜下的金腰牌沒見到,郡主在半路就出了事情。

這對所有人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城北校場的将士,本就是守衛軍。

若郡主在他們的地盤上出了事,那他們日後也不必再做這個守衛軍了。

出于此,無論此前對溫月聲抱有什麽态度的人,這會皆顧不得其他,只願着她千萬別出事才好。

事發突然,加上不知對方有多少人手。

章玉麟便帶了五百将士,從校場出發,一路聲勢浩大地趕往了恒關道那邊。

城北校場這般大的動靜,自然也瞞不過京城那邊。

何況校場附近,道路四通八達,今日溫月聲第一次來校場驗兵,自是引來多方人馬關注。

是以郡主在去往城北校場的路上遇刺的消息,跟長了腳似的,飛快地傳往了京城中。

京中還未做出反應,那邊,章玉麟所率領的一衆将士,已經踏入了恒關道。

他心中着急,幾乎是一路狂奔,然所行之處,皆是一片肅靜。

章玉麟面色難看非常,即便沒有親身經歷過戰役,這白日裏如此安靜,也難免叫人心頭恐慌。

待得行至一條偏僻小道時,他聞到了一股沖鼻的血腥味後,神色越發難看。

他幾乎來不及多想,便直接策馬奔騰,一路行到了馬車附近。

然而剛剛抵達那邊,章玉麟便是一愣。

正午盛陽之下,一切東西無所遁形。

公主府的馬車旁,伫立着一個人。

她身着一身玄色衣袍,面色淺淡,瞳眸黝黑。

而在她,和這輛馬車的面前……

躺了一地的人。

滿地蒼夷中。

溫月聲站在唯一幹淨的一塊空地之上,慢條斯理地擦着手。

她神色淡淡地道:“來了。”

其實本該留個活口的,但這裏的人尤為喜歡用死士。

那便索性全都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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