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乾坤叫花鴨
段啓山說完話,知道兩人肯定要回擊,連忙起身找了個清淨草地躺下來,懶洋洋的曬起太陽。
碧空萬裏,風和日麗,帶着暖意的微風吹在臉上,舒服又惬意。
鴨子拾掇的幹淨,尹湉湉又将裏頭的內髒都去了,放進去了些姜蒜,豆蔻和茱萸,用竹簽子上下封好口。
然後她又用鹽将鴨子表面細細的碼了一番,确保調料都已經鋪面鴨子表面這才完事。
她料理鴨子時候認真的表情,看在阮平朝眼裏實在覺得有趣,自己從前只在娘親繡花時候看見如此認真的模樣。
“這野外的鮮食用不着什麽調料,只要蓋住腥氣,再放些鹽,就美味極了。”
尹湉湉說着還咽了咽口水,似乎在附和自己的話。
腌好的鴨子外面包上兩片荷葉,尹湉湉用線将它捆好。
外面再裹上一捧黃泥,包的密密匝匝,沉甸甸一捧這才放到了燒好的炭爐頂上。
大功告成,她美得哼起了小曲兒,走到水塘邊洗幹淨了手。
從頭到尾都是一人在忙活,她自有做事的一套章法,旁的人都插不上手。
“尹姑娘是蜀中人氏?”阮平朝問道。
聽見這話尹湉湉驚喜的眼睛笑成兩彎月牙:“對啊,阮承佑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阮平朝也沾上她身上鮮活的愉悅,笑道:“你剛才哼的曲子我娘也給我唱過。”
“你娘也是蜀中人啊--”
“是的,不過她很早就随我爹到了金陵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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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平朝家世代科舉入仕,都是文人,他是金陵會試的第一名,随後又被選入應天書院讀書的貢生。
這回進京赴任則是皇帝欽點,這簡直是祖墳冒了青煙,光耀門楣的事情。
可尹湉湉只是個知道吃喝飽腹的小丫頭,在她眼裏官爺都是一樣的人。
不過一聽說阮平朝的娘親是老鄉,她瞬間來了興致:“阮承佑,你回去問問你娘,她保準兒知道蜀中第一酒樓漢陽樓,那就是我家開的,我家酒樓大得很,你的銀子我肯定能還得起。”
說話間她将小胸脯拍的脆響,眉眼間不無得意。
“不需要擔心錢的事兒,我借你銀子,你幫我做飯,就算兩抵了。”
尹湉湉瞧了眼炭爐上的鴨子,覺得他說的在理,可又覺得平白欠別人銀子實在心裏過不去。
于是她繼續道:“飯還是給你做的,銀子也會照樣還你。到了京城天天給你換花樣做,我會的多着呢!”
尹家世代在蜀中開酒樓,她爹是現在漢陽樓的當家人。
本來到這輩兒也應該将衣缽傳給兒子,可只怪她娘不争氣,生了倆丫頭。
她還有個姐姐叫尹嬌嬌,姐妹倆自小跟在父親身邊學廚,兩人手藝不相上下。
同一個娘生出來的兩個丫頭模樣出落得都很标致,可性子完全不一樣。
尹湉湉是個直來直去的憨爽性子,及笄兩年,家裏的門檻都要讓來提親的媒婆踏破了。
可她還對男歡女愛之事一點也沒興趣。
而姐姐尹嬌嬌娴靜溫柔,還早早的和西街的顧秀才私定了終身。
兩人約定春闱科考結束,顧秀才就回蜀中迎娶嬌嬌進門。
可眼見着春去秋來,過了一年。
尹嬌嬌左等右等,還是沒等到京城來的信兒。
她不願相信情郎變了心,情急之下,只留了張字條便奔了京城。
尹湉湉跟姐姐感情很好,從小就什麽好吃的都緊着她先挑,家裏有了漂亮的布樣也都先給她選。
姐姐一走數月,她實在心裏愁悶的慌,又老見爹娘偷摸在屋裏抹眼淚。
她心裏那點大義凜然的豪氣騰地竄上來,仗着自己那三腳貓的功夫,她帶上小包袱,扛了把菜刀,直奔京城找姐姐來了。
她走的時候只留了張畫的亂七八糟的紙條算作交代。
尹湉湉說着說着竟生出一絲愁緒,她眼角眉梢都耷拉下來,像只不高興的狗兒。
高興不高興都是一瞬間的事兒,阮平朝實在有些羨慕這心思單純的小丫頭。
他安慰道:“等到了京城,我幫你找。”
阮平朝清冷的聲音裏帶出些溫情,尹湉湉聽罷有了底氣:“對啊,你是官爺,你還在京城當官,肯定能幫我找到姐姐!”
“丫頭,你或者讨好讨好我也行,我家在京城也有些鋪子,人手并不比阮大人少。”
不知什麽時候段啓山也起了身走到兩人身旁,插言道:“沒想到小丫頭還是個重情義的,不錯。”
說着他笑嘻嘻的彈了下尹湉湉光潔的額頭。
尹湉湉沒怎麽樣,只是撇撇嘴揉了揉他剛才彈得地方。
倒是阮平朝咳了一聲,輕飄飄道:“……男女之大防,不可不守。”
段啓山氣得夠嗆,你倆剛才說話的時候都快貼一起了,你怎麽沒想到男女大防……
你這老狐貍!
**
說話間鴨子已經烤好,尹湉湉不知從哪裏揀了兩根樹枝充當火箸,将黃泥包着的鴨子從火上揀了下來。
用石塊将已經烤硬的黃泥敲下來,露出裏面的荷葉。
鴨子的汁水已經滲到葉片外頭,還沒拆出來已經能聞到陣陣的肉香。
“小丫頭,你要不跟我到府上去做廚娘吧。”
段啓山被香的涎水快流出三尺,急吼吼道:“你比柏倫樓的大廚手藝還好啊。”
尹湉湉驕傲的昂起頭,手上還快速的在解着荷葉外的繩結:“才不去,我爹說除了進宮當禦廚,上誰家當私廚,都跌份兒。”
荷葉完全打開,裏頭鮮嫩的鴨子冒着熱氣兒,肉香撲鼻。
尹湉湉迅速将兩只鴨腿拆下來,挨個兒遞到兩人手裏:“謝謝你們願意幫我找姐姐,這也沒啥好處給你們,只能用鴨腿表達一下感激之情了……”
光線透過密林照下來,小丫頭一張臉被襯得清透幹淨,她手裏拿着鴨腿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有些可愛。
鴨子身上最好吃的地方給了自己,倆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直想推讓。
可小丫頭笑起來道:“吃吧吃吧,不夠吃一會兒我再去打一只來。”
溪流邊上,剛恢複平靜的野鴨們,瑟瑟發抖。
恭敬不如從命,兩個身着華服,飽讀詩書的少爺此刻抱着鴨腿啃出個世間少有的模樣。
炭火燒出來的鴨子別有一番滋味兒,肉嫩味美,入口即化,還帶着一股荷葉的清香,吃到嘴裏,齒頰留香。
段啓山吃的直咂嘴,就連阮平朝也覺得回味無窮。
“我爹說,這叫花鴨肚子裏放上一只鹌鹑更好,那樣煮出來才真叫內有乾坤呢。”
尹湉湉啃完手裏頭的鴨翅,不無遺憾的看了看光禿禿的骨架。
“成成成,以後肯定還得再給我做上一回。”
抱着鴨架子啃了半天,實在有些不像大少爺的作風,段啓山用帕子抹了抹油膩的嘴巴,有些意猶未盡。
阮平朝倒不像他這樣失了風度,他擡頭看了眼天色,眼見着日落西斜。
再不動身就要在野外過夜了,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收拾一下出發,争取趕在天黑之前進城。”
**
一路順風順水,沒想到馬上進城,偏就被這只鴨子耽誤了事情。
最先留意到不對勁的是正在收拾調料的尹湉湉。
郊外地方曠闊靜谧,稍有動靜很容易被發現,更何況尹湉湉還有些功夫底子,耳力也算厲害。
風吹草動,人影憧憧。
她瞬間意識到,有人在跟蹤他們。
她朝已經往馬車過去的二人大喝一聲:“阮承佑,小心。”
緊接着就看見幾個黑衣從遠處的樹叢裏一閃而出,直奔阮平朝。
黑衣人身手矯健利落,被生活狠狠教育過的尹湉湉一眼就判斷出自己不是這幫人的對手。
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高手,不管是身法招數,還是武器裝備都比自己這個拎着菜刀的不知道要強哪兒去。
可手持折扇的段啓山分明只有閃躲的能耐,而阮平朝看起來也快要招架不住。
來不及多想,尹湉湉手持菜刀就沖到了跟前。
因為黑衣人的目标并不是她,所以并沒有費太大勁她就沖到了阮平朝的身前。
尹湉湉的到來分擔了一部分的武力,阮平朝能夠稍微松一口氣。
“我與你們無冤無仇,為何要取我性命?”阮平朝問道。
為首的黑衣人嚷道:“上頭有命,阮大人對不住了。”
既然管他叫阮大人,那麽肯定知道他是新上任的順天府尹。
亮官職沒有用了,阮平朝腦袋飛速運轉想着其他脫身的辦法。
“小丫頭,你躲開,我們不殺旁人。”
面前黑衣人手裏的劍直指尹湉湉,劍風帶起她臉頰的發絲,可她仍一動未動。
——想動他,你試試?
尹湉湉被激起了鬥志,她自小就喜歡話本上行俠仗義的女俠,做夢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夠鋤強扶弱。
更何況被欺負的還是幫過她一回的官爺阮平朝。
可沒等她的話說出口,只見身後阮平朝從容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封信箋,又亮出一個腰牌,施施然道:“你們找錯人了,我是金科狀元劉子義,此次來京是要同德清公主大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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