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黑吃黑

沈妍聽到聲音沖出去的時候,自個兒相公已經讓阮平朝用麻繩捆在了馬車邊上。

他被繩子捆的緊緊的,兩條手臂無力地垂下來。

黝黑的臉盤上已經疼的直冒汗,眼瞅着就是被對方卸了膀子的模樣。

敢情這文弱書生還有這一手?!

沈妍心急,拎着板斧就要朝前沖。

誰知身後頭剛才還一副傲嬌臉的段少爺一步跨到門前,輕搖折扇,只啪啪兩下便點中了她的穴道。

兩柄板斧砰的就落在地上,沈妍僵立在原地只剩眼珠子還能動了。

壞了,這回看走了眼,兩個羸弱俊秀的公子竟然都是高手?

“還橫不橫了?霍,離京城這麽近你們都敢開黑店,膽兒也忒肥了。”

段啓山可算不用拘着了,指着沈妍的鼻子開始破口大罵,想出了方才這口惡氣。

地上捆着的劉平看見自個兒娘子一臉屈辱的模樣,急忙開口道:“恕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了,今日落到二位大俠手裏頭,只能聽憑你們發落了。”

阮平朝制止住了口吐蓮花沒個完的段啓山,又瞥了眼劉平兩口子,不緊不慢的說道:“按宣德律法,打劫當朝三品大員,輕則坐牢十幾二十年,重則是要流放關外的,看在你們還沒得手的份上,跟我去順天府大牢走一趟吧。”

打劫了新上任的順天府尹?

這回好了,錢沒黑着還一把将自己送進了順天府的牢裏。

沈妍和劉平兩人對視一眼,知道這回栽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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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湉湉拎着刀沖進前廳的時候,段啓山已經把目力範圍之內的所有桌子都掀了。

他真是太生氣了,原來在金陵的時候,只有自己嚣張跋扈的份兒,還從來沒有人能欺負到他頭上。

這下可倒好,還沒進京城,就讓兩個山匪流氓擺了一道。

這事兒一鬧,他只覺剛才下肚的梨炒雞和淨面都不香了。

要不是身上有些功夫,今天真的要着了道。

其實兩人手上功夫都很一般,真刀真槍的還就不一定打得過掌櫃兩口子。

好在他倆從小跟着柳先生學的都是些偷襲的機巧把式,點穴拆膀子那都是信手拈來。

再加上二人看着單薄清俊,呼吸吐納都不像練過功夫的,自然先讓這夫妻二人輕了敵。

看見來人,段啓山玩味道:“承佑,這兒還一個呢,喲,還是個小丫頭!”

小姑娘紅潤的小臉還帶着些嬰兒肥,眨着一雙亮閃閃的杏眼。

她兩腿跨開與肩同寬,她一手提着把菜刀,另只手提着長裙的裙擺,碧色的長裙上還沾着些面粉。

看着那架勢,真是既慫又橫。

尹湉湉是在後院聽到聲音才沖出來的。

盡管自己是被黑在這兒的,但好在沈妍他倆也算仁義,起碼讓她最近一陣兒都吃睡不愁。

她想了半晌覺得還是不能見死不救。

黑店遭了搶,這夥匪徒得多黑……

結果沖出來她才發現,櫃臺邊上站着個長身玉立的清俊公子,正翻着賬冊。

另個模樣标致的小少爺,拿着把折扇,挨排的在掀店裏的桌子。

哪個都不像江洋大盜。

---你們什麽人!

---小丫頭你也是他們一夥兒的?

尹湉湉和段啓山的話同時沖出口,櫃臺邊的阮平朝也終于擡起臉看向拎着菜刀的小丫頭。

一時間,三人靜默無語,氣氛着實有些詭異。

尹湉湉在心裏頭暗暗合計,這倆人連掌櫃夫婦都能收拾住,自己往上沖是不是有點自不量力了?

阮平朝則在琢磨,這小丫頭手底下功夫如何,自己和段大少一同出手是不是能打得過?

只有單細胞的段啓山把腦袋裏頭的念想說出口了:“小丫頭,一塊兒去順天府大牢走一趟吧。”

順天府?官爺?

尹湉湉在家的時候,爹就教育過她,出門在外惹誰都行,不能惹當官的。

更何況人家是抓了黑心掌櫃來解救自己的青天大老爺。

她手裏頭菜刀垂落下來,癟着嘴。

大眼睛閃出些水光,剛才強撐出來的架勢也卸下來,身子一歪,哇地一聲竟坐在地上哭起來了……

“哎,哎你別哭啊。”

段啓山看着剛才還一臉驕橫的小丫頭這會兒哭成個三歲娃娃似的,還直打嗝,頓時有些手足無措的擡眼向阮平朝求救。

黑店裏拎着菜刀的黑心夥計竟然讓當官的吓哭了……這實在有些出乎了阮平朝的意料。

他看向地上的小姑娘,她鼻子皺皺的,一雙眼睛通紅的像小兔子。

嘴角向下,哭嚎的聲音脆生生的,一點顧忌沒有,實在認真又狼狽。

阮平朝有些哭笑不得,這哪像個黑心夥計,別人看了,好像倆人把這小丫頭欺負了似的……

他示意段啓山不要輕舉妄動,哭就讓她哭個夠好了,該停的時候自然會停。

不出所料,沒人安慰的尹湉湉,哭了一會兒便沒了勁頭。

她抽噎着抹了把眼淚說道:“青天大老爺,你們可來了,我也是被他們坑了,黑在這兒幹活抵賬的!”

青天大老爺……這還是她從說書的嘴裏聽來的詞兒,叫的阮平朝這個還沒上任的一陣臉熱。

她絕口不提自個兒吃了霸王餐的事兒,跟沈妍二人動不動就幾十兩的漫天要價,自己吃的那碗素面簡直就是毛毛雨,不足挂齒。

“你一個姑娘家,怎能一個人跑到這荒山野嶺的地方,分明說謊。”阮平朝冷冷道。

一見官爺不信自個兒,尹湉湉剛憋回去的眼淚又啪嗒啪嗒地落下來……

“我就是要進京城找姐姐的,結果路上讓人偷了銀兩,……吃個飯還遇上家黑店。”

說着說着她又開始抽噎起來。

她覺得自個兒這個受害者要是真被官爺抓走,那可真是太委屈了。

一旁段啓山受不了的捂住了耳朵,用眼神示意阮平朝,看着這麽虎個丫頭,怎麽也不像是個肚子裏有壞水的。

阮平朝也心知她說的是實話,聽她口音分明和外頭二人不同,像是南方來的,那就正對上了她要來京城找人的說辭。

“行了行了,別哭了,念你年歲尚小,又是被人所迫,這回就不追究你了。”

眼睛看向面前哭的一張臉髒兮兮的小丫頭,他忍住唇角的笑意,淡淡地說道:“趕緊收拾收拾走吧。”

尹湉湉忙用袖子抹了把臉,心情瞬間就輕松起來。

她放下寶貝菜刀,拱手行了個抱拳禮:“謝青天大老爺。”

說完,她撿起菜刀轉身要走,臨進了後院的門,她又想起什麽。

轉身重新回到大堂,尹湉湉臊眉搭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對阮平朝說道:“……官老爺,能借我點銀子嗎?”

……還真是個膽大的。

段啓山看了看阮平朝一張陰晴不定的臉,心想,她難道覺得這位爺真是這麽好說話的嗎?

真是活久了什麽事兒都能見着,阮平朝真就這麽好說話。

不僅借了些銀兩給小丫頭,竟然還同意将她帶上馬車,一塊兒進京。

段啓山驚得嘴裏能塞進一個雞蛋,人家則不緊不慢的說道:“救人救到底,擺渡到岸邊。”

**

等上了路段啓山才琢磨過味兒來,這人分明是相中了小丫頭一手的好廚藝。

倆人還要幾日才能到京城,路上帶着這麽個手藝出色的廚子,日子自然過的快活。

就說嘛,阮平朝這只老狐貍,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客來之黑心的掌櫃兩口子,已經被阮平朝叫當地知府派人先行送去了順天府府衙。

聽說自己轄區的人打劫了新上任的順天府尹,徐知府登時兩股戰戰,差點沒吓坐在地上……

馬車上只剩阮平朝二人帶着個小丫頭,虧得尹湉湉一手好廚藝,直把二人都養胖了些許。

剩下的路程都是林蔭密布的陸路,尹湉湉就算是再能耐也不過就是将帶着的一些食材翻煮熱熟。

實在也做不出什麽新花樣,不是鮮活的東西,吃着沒滋味兒。

過了離京城最近的驿站,馬車晃晃悠悠終于進了京郊地界。

尹湉湉掀開轎簾享受着和煦的暖風,突然她遠遠地見路邊上有條溪流。

水流潺潺,清澈見底,裏頭還游着幾只野鴨子,羽翼豐滿,看着就十分肥美的樣子。

方才還迷迷糊糊的人立時來了興致,忙跟阮平朝知會了一聲,叫停了馬車。

她悄無聲息的走到水塘邊,然後從随身的小包袱裏鼓搗出一個彈弓子。

“呦呵,這小丫頭怎麽什麽玩意兒都有。”遠處觀戰的段啓山跟身邊人說道。

阮平朝也不理他,只擡手說了個“噓”,似乎怕打擾了尹姑娘的捕獵行徑。

只見尹湉湉在溪流邊上左轉右轉的看了半天,半晌才擡手瞄準,緊接着小石子準确無誤的射向了鴨群裏最肥碩的一只。

“嘩”地一聲,受驚的鴨群飛起一片,撲騰撲騰的甚至遮住了視線。

她倒是渾不在意,滿眼都是剛打中的獵物。

只見她脫下布鞋,挽起褲腿,小心翼翼的下了水把肥鴨給撈了出來。

少女纖細的腳踝沾着水珠,在陽光的照射下閃出剔透的柔光,阮平朝心裏暗罵了一句沒規矩,順便擡手捂住了好友的雙眼。

“哎,承佑,你是不是害羞了。”段啓山陷入黑暗前最後一眼看見了他泛紅的臉頰,頓時來了興趣:“這小丫頭确實沒什麽規矩,不過我瞧着也挺可愛的,要不……”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被阮平朝十分從容地打斷了。

他聲如玉石,字正腔圓道:“滾蛋。”

溪邊尹湉湉正麻利的給鴨子拔毛放血,處理的差不多了以後,她這才揚起一張汗涔涔的小臉,回過身,朝着已經下了馬車的二人嚷道:“阮承佑,咱們今兒吃鴨子。”

相處了幾日,她也和兩人混的熟絡了不少。

于是也随着二人叫法,管段啓山叫段大少,管阮大人叫阮承佑。

小丫頭是個自來熟,叫起人來脆生生甜絲絲,讓阮平朝實在無法拒絕這份兒無禮。

段啓山湊到她身邊,正看她又從小包袱裏往外掏東西。

這回是幾個疊的好好的小紙包,他好奇的問:“你這都帶的什麽東西”

尹湉湉昂起脖子,語氣有些驕傲:“這是鹽,這是花椒,這是豆蔻……”

她一樣一樣的獻寶似的往外拿,把段啓山驚得夠嗆:“你怎麽出門還帶這些玩意兒?”

“這你不懂了吧,我爹說了,做廚子的走到哪兒都不能落下自己的武器,雙虎刀就是我的武器,這些佐料就是我的暗器。”

她覺得自己說的特別有理,有些搖頭晃腦。

餘光又看見一旁但笑不語的阮平朝,撓撓頭接着說道:“就跟阮承佑的官印和官服一樣。”

……阮平朝死也沒想過,有人能拿菜刀和他的三品官印做比,一時間愣住,竟不知如何反駁。

段啓山差點沒笑出聲,認識這麽久,頭回見着有人讓阮平朝吃了癟,這下他對這冒傻氣兒的小丫頭更多了些好感。

“我幫你搭把手啊。”他和和氣氣地對新朋友道。

尹湉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有些嫌棄的撇撇嘴:“你這袍子都是用香胰子洗的,帶着股子桂花味兒,別沾我的鴨子,再串了味兒。”

“你……不識好歹。”段大少氣的直結巴。

段啓山家裏的衣服都是用和香樓買來的香胰子浣洗。

那玩意一小塊也要一兩銀子,貴得很,可不是誰家都用得起的。

可貴自有貴的好處,香胰子洗過的衣服,幹淨不說,還帶着清香的味道,他很喜歡,可誰成想今日竟然被這小丫頭嫌棄了……

端坐在一旁盯着書卷的阮平朝撿了個笑兒,難得懶散的閑話道:“尹姑娘說的是,可段大少是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那是寧願凍餓而死也不能離了香的人物。”

尹湉湉沒讀過書,大字不識幾個,可對讀書人天生就有種崇拜的心思。

眼見着阮平朝開口就是一句詩,她只覺得厲害極了,完全沒聽出這人是在奚落段啓山。

“對對對,阮承佑,你真厲害。”她聲音脆脆甜甜的,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頭滿是崇拜。

“還是尹姑娘厲害。”阮平朝笑的如春風拂面。

他放下手中的書卷指了指尹湉湉手裏已經拾掇的幹幹淨淨的鴨子。

尹湉湉自小喜歡被誇獎,立時高興起來:“做菜我厲害,別的還是你厲害。”

她長長睫毛像兩把小扇子,撲噠噠扇起來,看着就讓人心裏頭歡喜。

一旁段啓山實在聽不下去,陰陽怪氣道:“你倆別相互吹捧了,論吃喝玩樂,還是本少爺最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評論~

只修改了一點感情線的部分,沒有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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