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冰糖葫蘆

看着姝妃和翠月主仆兩人看自己的眼神,尹湉湉好像想起來了剛才芸香的砍頭警告。

她趕忙解釋道:“宮裏膳房的調料不全,影響我發揮,我想到集市上自己采買一些。”

倒是也能理解作為大廚的心思,但是姝妃還是覺得一個摸清楚她胃口就想提要求的下人有些可恥。

翠月端上來一盞茶水,姝妃就着杯子漱了漱口。

半晌才慢悠悠地開口道:“需要什麽你回頭列個單子讓采買嬷嬷去置辦就是了。”

尹湉湉癟癟嘴,抛卻自己不識字這件事,她也并不是太信得過別人挑東西的手藝。

還有一方面,之前姝妃賞下來一只玉環給自個兒,她覺得這玩意好看又別致。

再想着之前景淮生還送了個镯子給自己,她還欠着人家一份兒人情,她想出宮還個禮。

賽螃蟹吃的高興,姝妃這會兒心情大好,讓翠月從桌上揀了個青杏給自己吃。

青皮的杏子吃到嘴裏,澀澀的,可并沒有預想中的酸,姝妃吃了一口便不再吃了。

“翠月,回頭去內務府叫他們買些更酸的杏兒來,這個一點不好吃。”

自從有了身孕,姝妃愈發愛吃酸食,整個姝麗閣也擺了滿滿的青杏、話梅等食物。

想吃酸的?那還不簡單。

尹湉湉靈機一動:“娘娘,您放我出去一回,我給您帶宮外的糖葫蘆回來。”

她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是在跟皇上的寵妃談條件,只覺得但凡孕婦都抵擋不了糖葫蘆的誘惑。

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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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甜的山楂果外面裹着一層糖衣,咬到嘴裏帶着些糖渣的酸果,姝妃想想都覺得嘴裏溢出些涎水來。

可這個時節,外面哪有賣糖葫蘆的?

姝妃覺得這個小丫頭肯定是在騙自己。

仿佛看出主子的意思,尹湉湉眨眨眼說道:“我出去尋些山楂果回來給您做,保管跟外頭的一個味兒,又幹淨又好吃。”

……姝妃覺得自己肯定是被什麽貪吃鬼給附了身了。

想到酸甜可口的糖葫蘆,她就有點抵擋不了誘惑。

最終,尹湉湉如願以償的拿了出宮的令牌。

臨走的時候,姝妃還擺出些主子架勢吓唬她:“要是沒有糖葫蘆,你就小心你自個兒的腦袋吧。”

**

第二日,尹湉湉起了個大早。

先是給那位饞嘴的姝妃娘娘做了份辛香可口的豆花。

瞧着主子吃的高興了,她才挑揀了些賞賜的玩意兒奔宮外跑出去。

她今天忙得很,要買食材,還要去給景淮生還禮,最後,她還想回阮府瞧一眼白眼狼阮承佑。

怎麽着也有快一個月沒見着了,也不知道在孫姑娘的喂養下,他是不是又瘦了。

對了,還一個事,她還得買山楂。

畢竟在姝妃主子那,山楂等于她尹湉湉的腦瓜。

尹湉湉懷裏揣着景淮生給她的腰牌,直奔向了皇宮不遠的端王府上。

叩響府門,來開門的是一個年輕力壯的家丁。

看着門口這個穿一身素布衣裳的小丫頭,那家丁根本沒将她放在眼裏。

一個勁兒揮手打發她,說道:“要找事做就從後院偏門進去,直接找管事嬷嬷。”

原來把她當成了來府上尋事做的下人,尹湉湉倒也不惱,大喇喇地将懷裏的腰牌掏出來。

遞到那下人的眼前,說道:“我找景淮生。”

那家丁眼睛都瞪大了,眼瞧着的确是小世子的腰牌。

可這腰牌怎麽就落到這麽個小丫頭手裏了呢?

家丁語氣倒也比方才客氣了不少,含糊道:“姑娘,您等會兒,我去叫管家來。”

管家?

自己來又不是來找管家的,尹湉湉有些不耐煩:“我找景淮生,他到底在不在?”

尹湉湉可沒工夫在這繼續墨跡,她還有一堆事兒要忙呢!

家丁為難道:“姑娘,我也是剛換了崗的,世子在不在府上您問我我也不清楚,把管家叫來就知道了。”

想見個景淮生竟然還這麽麻煩,尹湉湉不禁想到,自己要是真遇到什麽危險要來求他救命,那可能都被壞人帶走了,端王府這邊流程還沒走完呢。

不靠譜不靠譜!

“算了,我今天還有別的事兒要忙,趕明兒我再來找他。”尹湉湉不再繼續在這浪費時間了,不過就是還個人情的事,以後再說吧。

那家丁還急急地攔她想讓她再等會兒,畢竟拿着世子的腰牌來找人的,誰知道是什麽背景,可千萬不能得罪了。

尹湉湉懶得繼續跟他掰扯,反身搶過腰牌轉身快步就走了。

臨了她還抛下一句:“回頭告訴景淮生一聲,趕明兒我再來。”

這邊剛剛得到信兒出來見人的李銘腳步匆忙的趕到府門口,只看見一個紅衣少女漸漸消失的背影。

“你确實那姑娘手裏拿的是咱家世子的腰牌?”

家丁趕忙道:“确定,就是世子的腰牌,千真萬确。”

自家小世子怎就把貼身的物件給了這麽個小丫頭?

李銘心裏覺得奇怪,準備回禀主子好好查查這個小丫頭的背景。

**

天香樓。

景淮生對着一桌子珍馐美味正在嘆氣。

九月初十是他祖母薛老太君的壽辰。

端王生母薛老太君原是宮裏的一名小小的女官,後被先皇寵幸得了這麽位皇子。

但一直在後宮無位無份,就連自己的兒子都是由皇後撫養長大的。

因為生母出身寒微,所以端王景勻根本沒有奪帝位的能耐,盡管很早就封了親王,但一直沒什麽實權。

好在先皇殡天以後,聖上心慈,便允了他帶着生母出宮立府獨住。

這位薛老太君可能是早年間受了些苦,所以得了自由以後生活極其講究。

其他的倒還正常,獨獨是這吃上,偏就喜歡個新鮮精致。

今年又是她八十壽辰,端王自然要滿足她愛吃的這麽一個愛好。

府上的十幾個廚子已經做不出老太太喜歡的新花樣了。

端王便遣了自己的寶貝兒子景淮生出來,在京城的各大酒樓試菜。

為的就是在壽宴之前,尋一個手藝能耐都別具一格的大廚。

天香樓已經是景淮生試的第三家了,之前的幾家酒樓的菜式都太普通,實在沒什麽精巧的地方。

景淮生并不是個好吃的,面對一桌子的珍馐實在有些難以下咽。

他嘗了一口天香樓的招牌焦溜丸子。

滑膩的丸子入口,外面包着的芡汁帶着一股鮮香,咬一口,素丸子汁水橫流。

景淮生吃了一個便撂了筷子,天香樓的許老板趕忙小心翼翼地詢問:“世子爺,是不合您口味嗎?”

堂堂端王爺家的世子,京城誰敢對他不敬。

許老板也想着今日要能把這位爺伺候好了,趕明兒立個牌子出去說自家是京城第一也沒人敢反駁。

只見面前少年俊朗的眉毛蹙成一團,淡淡道:“這道菜就算了,再給我試試別的。”

這焦溜丸子不是不好吃,只是在景淮生看來,太普通了些。

不怪那位愛吃焦溜丸子的吳太醫臨死之前換了口味,喜歡上了尹湉湉做的冷淘。

想起尹湉湉,景淮生的心裏就又悸動起來,在他心裏,長這麽大吃的最好吃的一餐莫過于街邊那碗冷淘。

不知是不是愛屋及烏的心思影響了他的判斷。

景淮生坐在天香樓二樓的窗口,他無意間往外瞄了一眼。

突然,一個身穿紅衣,紮着兩條長辮子的少女從人群裏一閃而過。

他覺得自己是眼花了,尹湉湉應該在順天府的大牢裏,怎麽會在集市上出現。

正想着,底下的少女無意間一回身,一張稚氣又明媚的笑臉映入景淮生的眼簾。

她正在和街邊賣山楂果的小販讨價還價,她一手揀着攤子上的山楂果,一手朝小販比了個五。

好像在說,這麽多,五錢行不行。

景淮生只覺得心裏的小人歡騰跳躍起來,他原不是個沒規矩的人,可在那一刻他竟什麽都忘了。

他從天香樓的窗口探出半個身子,完全不顧身後下人的驚叫。

集市上人潮湧動,他的眼裏卻仿佛只有那一個紅衣的少女。

那樣鮮活靈動,與她相比,其他那些人仿佛灰白色的,絲毫不能入他的眼。

“尹姑娘,尹姑娘,我在這兒!”他遙遙的朝着尹湉湉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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