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桂花糕

暮色沉沉, 端王府上的壽宴方才落幕。

薛老太君吃的盡興,早早就下了席面。

宴廳上面只剩一衆男子喝酒暢談,時至戌時, 來往賓客也都散的差不多。

“父親, 宮裏來的廚娘可回去了?要不要孩兒去送送?”景淮生等了半日,見人走的差不多的, 這才開口将心裏的話說出口。

壽宴上父親母親将他看的太嚴,一直讓他同翰林院掌院陸大人家的孫女說話聊天,連抽個空去後院和尹姑娘打個招呼的機會都沒有。

景勻皺眉一瞥, 冷道:“用不着你,你母親早已經安排了轎子送回宮裏。”

“知道了, 父親。”一聽沒戲, 景淮生只得悻悻告辭, 看着嫡子透出失望的背影, 景勻不由長嘆口氣, 不知如何才能讓這個傻兒子斷了對這丫頭的心思。

提着燈籠的李銘走到他跟前, 恭敬的俯下身,小聲說道:“老爺, 一切都按原定計劃,孫管事已經被阮大人偷偷帶走了。”

帶走了就好。景勻心裏一塊大石終于落了地。

尹湉湉已經入了京, 既認識自家兒子又攀上了阮平朝, 現在又成了皇上寵妃跟前的紅人。

她姐姐的下落早晚都要查出來,既然這樣就不如自己送上門, 反倒能踏實些。

景勻側過身,從托盤裏揀了塊桂花糕吃起來。

盡管已經有些涼了,但絲毫不影響它的口感。表皮帶着桂花蜜的甜膩,咬下去更是綿軟, 仿佛嗅到了桂樹一般,芳香撲鼻,又帶着一股清爽。

尹嬌嬌頭回來府上做的也是桂花糕。

那個穿一身月白色袍子,總是颔首垂眼的廚娘,手藝比她妹妹更是精細,只是人各有命,她運氣差了些。

“孫管事失蹤的事兒早晚得有人知道,我們這頭別什麽動靜都沒有,先派人尋一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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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老爺。”李銘答了個是轉身欲走,身後景勻又開口道:“郝府那頭最近有什麽事情嗎?”

“倒沒什麽新鮮的,不過看日子又要到他們家祭祖的時候了……”李銘欲言又止。

禮部郝大人老家就在京郊某縣,可能感恩祖宗保佑,所以每回祭祖的事情都辦的挺隆重。

本朝重禮教,祭拜先祖這樣的事情也無人在意。

景勻皺了皺眉:“嗯,盯着點,有什麽事情再同我說。”

算算孫管事到阮平朝手裏已經好幾個時辰了,景勻擅識人,按他對阮平朝的了解,這會兒孫管事應該已經把知道的那些腌臜事兒都吐露幹淨了。

啧,這回不管郝家祖墳冒什麽青煙,他家這個寶貝兒子都快保不住了!

不出所料,這會兒孫管事已經面目全非的跪在阮府的後堂。

“大人,小的真的就見了郝大少爺進了後院以後,那位廚娘就不見了,想來應該兇多吉少了。”孫管事剛被灌了一肚子的涼水,此刻說話都有些有氣無力。

沒想這位大人看着是個清俊書生,審起人來也是這副做派。

阮平朝皺起眉,盡管之前的查證之中他就依稀覺得尹嬌嬌已經不在人世,可這麽一聽還是不由得心裏難受,這要是讓小丫頭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姐姐已經遭人所害,該是什麽樣的心情。

想到這兒,他的火氣更盛,一拍桌子指着孫管事道:“郝永安敢從你們端王府往外帶人,他有幾個腦袋,你分明說謊!”

一看主子拍了桌子,金寶一腳就蹬在孫管事身上,将人踹了個狗啃屎。

“大人,小的真沒有說謊……”孫管事還想辯解,可銀寶已經将刀舉到了他眼前:“若是再不說,我就将你紮的滿身都是洞,讓你血流不止而死。”

再看堂上阮平朝,則施施然拿起一盞茶水送到唇邊,并不管底下的一舉一動,孫管事吓得咽了下口水,深知今日若是不說出他們想聽的,恐怕難活。

思忖半晌,他終于一個頭磕到地上,哭道:“大人,我都說,我都說,您就饒我一條狗命吧!”

原來,尹嬌嬌到了京城以後,原是靠着自己的好手藝成為了京城一家酒樓的廚娘。

後來,适逢景勻與友人在這家酒樓吃飯,覺得她手藝不錯,應該能得薛老太君的喜愛,便帶回府上,成了端王府的私廚。

“尹姑娘手藝好,脾氣又好,本來跟我們相處的都不錯的。”孫管事說道:“可她性子太拗了。”

這孫管事負責後廚上面的一應事務,包括采買食材,這是個肥差,誰拿到手裏都有不少的油水可撈,孫管事亦然。

他用次等食材充高檔貨,這中間省出錢來都揣到了自己的口袋裏。

可尹嬌嬌是個眼睛裏不容沙子的,為了自己做的食物的品質,她常常與孫管事就食材問題争辯,久而久之,孫管事便記了她的仇。

“小的知道那郝家少爺是個好女色的,便想着将這丫頭送到他眼前,能讓她從我們膳房出去,我就能繼續高高興興賺我的錢,可誰知道這丫頭是個傻的,一見郝少爺要對她動手,她竟一頭撞死在後院了……”孫管事說到這兒,忍不住以頭搶地道:“大人,小的真的什麽都沒做,是郝少爺給屍首從我們府上拖走的。”

什麽都沒做,可卻更加可惡。阮平朝忍不住從堂上走下來,一腳踹在他臉上。

一個獨身來京城尋情郎的少女,一個做事有自己原則的少女,什麽都沒做錯,卻這麽被這樣兩個腌臜惡劣的小人坑害。

“好,你這小人!”阮平朝心裏似有一團火,恨不能将面前這人活生生焚了。

孫管事不住磕頭道:“大人,真的跟小的沒關系,都是郝少爺做的!!”

情緒稍微平複,阮平朝冷冷道:“郝永安不過是禮部侍郎家的兒子,他怎麽敢在王府上放肆?”

“回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其中緣由,只是我家老爺一直對郝少爺态度都很忍讓,我們府上的下人待郝少爺也都很恭敬。”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為何要放任一個小小侍郎家兒子在自家王府撒野,阮平朝皺起眉頭。

“銀寶,帶到地牢裏,不能讓他死,也不要讓他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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