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愛如薄翼

“風城。”林轼薇在清晨醒來，呼喚他的名字，愛一個人時，世界上最浪漫的字眼便是對方的名字。

“嗯。”俞風城醒來，習慣性地将她攏在臂彎裏。

“外面下雨了。”林轼薇說，南方的雨下起來格外凄寒。

吃過早飯，林轼薇給俞風城換了藥，說起昨晚她的決定。

“我今天會去遞交辭呈，我們等到我離職以後再請姜維吃飯好嗎？”她不想以一個下級的身份請老板吃飯，而是同學或者朋友。

“好。”俞風城順勢将她抗在肩膀上，換來林轼薇咯咯的笑聲。

“風城，風城，放我下來。”林轼薇笑着說。她怕爺爺和張媽看見，不成體統，也怪不好意思的。

“哈哈。”俞風城将她放下來，笑着問：“真的？”漆黑的眼睛晶亮，像會發光的寶石。

“當然是真的。”林轼薇覺得好笑，俞風城竟像一個天真的孩童一樣。 上班的路上，雨淅淅瀝瀝地下着，路上的行人都撐着傘。等紅燈的間隙，一個蒼青的身影闖進林轼薇視線裏。那是一個拾荒的老人，背着一個比自己還大的蛇皮袋，灰白淩亂的頭發被雨打濕貼在頭皮

上，在雨中踽踽獨行，像這個城市一抹灰色的影子。

“等一下。”林轼薇對俞風城說，之後她拿起手邊的傘下了車。

俞風城看見她從停泊的車輛夾縫中跑過去，将傘和手裏的保溫杯遞給老人，老人受寵若驚地推辭，林轼薇不等再說什麽，又淋着雨跑回來。 俞風城把紙巾遞給她，什麽話都沒說，但心裏有什麽在湧動。俞風城長了這麽大，什麽大場面沒見過，但剛才那一幕讓他內心激蕩。他雖說不是多善良的人，但最起碼的人倫公德他具備，也知道世界

上有多少勞苦大衆，知道善良是極有限度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但他理性的大腦就在剛才那一刻被震動了，一個小善舉而已，這川流不息的這麽多車輛，這麽多人，卻只有林轼薇這樣做了。

他剛才望着雨中奔跑的女孩子，一陣悸動，心髒像是被激活了一樣。

林轼薇似乎還在為剛才的老人憂心，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怎麽了？”俞風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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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覺得自己好渺小……”林轼薇嘆氣，望向窗外，“什麽都做不了。”

俞風城可以有一堆大道理給她講，但他什麽都沒說，卻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相愛的人身體裏住着同一個靈魂，她聽得懂他無言的沉默，他了解她的欲說還休。

如果，他們相愛。

到了公司，林轼薇有了上次的經驗，趁着沒人注意的空檔打好了辭職申請，臨近中午時送到姜維辦公室，姜維看完沉默了許久，林轼薇不安地站着，從姜維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

“嗯。”姜維半晌點點頭，“你回去吧，我考慮一下。”姜維嚴肅的表情讓林轼薇感到莫名惶恐。

林轼薇走出去，姜維目光還停留在那張離職申請上，那幾個字刺目又規正，讓他頓生一種無力感。

姜維陷入前所未有的掙紮，愛情縱使百轉千回，完全幻滅後，也還覺得留有一點什麽東西在，就是那種似有還無的東西困住他，使他久久得不到釋放。

“轼薇，這是我老家的大棗，特別甜。”邢慧茹跟林轼薇徹底熟絡起來。

“慧茹。”林轼薇叫住轉身就要走的邢慧茹，朝她招招手示意她湊近，悄悄在她耳邊低語：“我剛遞交了辭職報告。”

“啊？為啥？”邢慧茹立馬嚷嚷開了，林轼薇急忙示意她不要張揚。

“怎麽了？”喬茵立刻問。

“沒什麽，沒什麽。”邢慧茹又急忙否認，沖林轼薇勾勾手，把她叫到辦公室外。

“為啥啊？”

林轼薇摳着指甲，說：“我先生的意思。”

“啊？憑什麽啊，他說讓你不要工作了你就不工作了？”邢慧茹比林轼薇本人還情緒激動氣憤。 “我跟你講，這種事不是妥協就能解決的，他說什麽就是什麽，這樣下去你就會慢慢失去自我的，萬一，我是說萬一啊，萬一你兩将來分了，你連自己都養活不了，白白蹉跎了好幾年。”邢慧茹心直口

快地說。

“嗯。”林轼薇看着窗外的陰霾，“我也想過這些，但是……”

“你太愛他了？”邢慧茹嘴很快，替林轼薇說了出來，“我……”她的表情很無語，“你有點傻你知道嗎。”

林轼薇低着頭，片刻，擡起頭來，堅定又執拗地說：“我相信他。”

邢慧茹看她半晌，抱着她的肩膀靠在她身上，“那我也沒有啥好說的啦，就祝福你吧，唉，想想咱兩好不容易熟起來，好難得有一個可以交心的人，你就要走了，唉。”

林轼薇拍拍她的肩，“沒關系嘛，以後你經常找我，不找我我都不樂意。”林轼薇安慰着只身一人在異鄉漂泊的好友。

“周末我們去看電影吧。”邢慧茹建議道。

“好。”林轼薇一口答應下來。

“轼薇，姜總找你。”林轼薇是被老板找的最頻繁的人之一。

林轼薇忐忑地敲開姜維辦公室的門，“姜總”林轼薇規矩地站着。

“嗯。”姜維點頭，“坐吧。”

林轼薇坐下來，惴惴地看着姜維，像在等待他發落。

姜維叫秘書給林轼薇上茶，林轼薇感覺這是要長談的意思啊，不覺心理負擔加重。

“能說說辭職的原因嗎？”姜維朗朗問。

林轼薇猶豫一下，緩緩開口：“出于一些家庭原因，完全是……私人原因。”

“嗯。”姜維呷一口茶，溫熱的茶飄着淡淡的茶香，君子飲茶，好茶就如同君子，姜維就是。“是俞風城的關系嗎？”姜維出其不意地問，竟直呼俞風城的大名。

林轼薇一愣，有着被人猜中心思的錯愕，片刻，沉默地點點頭。

姜維沒說話，輕輕點頭，沉寂在兩人中間來回穿梭。 “我知道……”半晌，林轼薇吞吐開口，“也許這種做法不明智，但這就是我的決定，也是我的态度。還請您，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