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回來見到大家的時候,她忍不住大哭了一場

…嗝……要娘……”

“找你娘親幹什麽?爹爹在不行嗎?”

小家夥這才看清是被爹爹抱在懷裏,頓時不哭了,抽噎着說,“也……也行……”

林蘇初為人父,心情大好,陪着他玩了一下午。

原主謹遵嚴父那一套,鮮少跟孩子們交流,更別說跟他們玩了,所以林謹言對他有些懼怕。但父子天性,他又忍不住想親近父親,卻始終沒有機會。這次父親終于願意陪他了,高興的不得了,小孩子嘛,又不會多想,所以也沒覺得父親有什麽不對。

但下人們卻都震驚了,這是那個從來沒抱過孩子的老爺嗎?

一直到晚上,薛鳳儀才“上香”歸來,看樣子是暗中謀劃的事有了進展。

林蘇決定,讓老婆大人稱帝去吧,他在家當全職奶爸,沒毛病。

☆、女帝1

薛鳳儀自薛家被滅後,心境冷硬了許多, 漸漸養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習慣, 但當長子的乳母告訴她, 老爺陪着大少爺玩了一下午後, 她還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是說林蘇?”

“是老爺。”乳母顯得十分高興,“老爺往日不曾親近幾個小主子,奴婢還以為他不喜歡孩子,但現在看來,老爺對他們也是喜歡的緊。”

薛鳳儀卻知道,林蘇是喜歡這幾個孩子的,為人父母的哪有不喜歡自己骨肉的?只是林蘇身上有些讀書人的酸腐味, 尊崇嚴父那一套, 喜歡卻不會去親近, 更別說放下身段陪孩子玩了,所以這才是讓她驚訝的地方。

不過也就是驚訝了一下,也不至于太奇怪,父子天倫, 偶爾陪陪孩子倒也能說的過去。

一直到了晚飯時間, 薛鳳儀左等右等不見他們父子二人用餐,便打發了人去問,下人回來說老爺少爺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知道在鼓搗什麽,薛鳳儀這才打算親自去看看。

薛鳳儀一進院門,就聽到兒子連連不斷的驚呼聲, 還有滿是崇拜的敬仰。

“哇,爹你好厲害!”

另一個充滿寵溺的聲音則是回答,“還有更厲害的言言想不想看?”

“想看想看!”

“看好了,爹要給你變戲法了。”

“哇,它變大了變大了!又變小了,爹,它又變小了!”

……

薛鳳儀實在沒忍住好奇心,走了過去。房間裏,一大一小兩個人,撅着屁股趴地上,她那最重規矩體統的丈夫,此刻毫無形象的端着一盞燭火,對着一個打了小孔的白板,一會兒推近,一會兒又遠離,正對着的牆上,則顯示了一個燭火的倒影,時大時小,清晰可見。

這父子二人就玩這個,玩的不亦樂乎,連她進來了都沒發現。

薛鳳儀輕咳一聲,終于把二人的視線拉到了她身上。

林謹言見到她十分高興,噔噔跑到她面前獻寶,“娘親,你快來看,爹爹在給我變戲法。爹爹可厲害了,會好多好多戲法……”

林蘇也笑着打了招呼,“夫人回來了?可曾用膳?”

薛鳳儀一邊給兒子整理淩亂的衣服,一邊回道,“還沒有。”

臉色便如往日一般無二,也沒有好奇林蘇今日怎麽突然跟孩子親近了。

林蘇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辭也沒用上,摸了摸鼻子,收了燭臺,“走吧,一起去用膳。”

“好。”

這頓飯,也是風平浪靜的,跟原主的記憶并沒有什麽區別。唯一的不同就是大兒砸顯然活潑了許多,看林蘇的眼神是滿滿的崇拜,這讓林蘇很有成就感。

飯後,對父親崇拜不減的林謹言,期期艾艾的表達着想跟林蘇一起睡的意思。林蘇自然求之不得,正愁着怎麽借口不跟薛鳳儀同房呢,兒子就給他找到了完美的借口。

雖說他們夫妻二人離了心,但初一、十五還是會宿在一起,而今天恰巧是十五。

一晃過了半個月,林蘇已經徹底适應了現在的身份,也成功把大兒子變成了自己的迷弟,小家夥看他的目光都是自帶星星眼特效的。至于兩個小的,一個剛會走路,一個剛會說話,都是奶娘丫鬟在照顧着,林蘇也經常去看他們,也已經很熟絡了。

至于薛鳳儀,她現在早出晚歸的,正忙着起兵之事,也無暇顧及他。倒是有一點奇怪的是,按書中記載,薛鳳儀早該在十天前就起兵,但這時間已經過了十天,還沒有見她有什麽動靜。這讓林蘇懷疑,是不是自己突如其來的改變,讓她有了什麽顧忌。這要是一不小心影響了女主稱霸天下的路,他可真是罪過大了。

這天,林蘇帶着兒子壓馬路的時候,就聽到大街上到處都在竊竊私語,他就留心聽了一下。

“……五爪金龍,金光閃閃,若隐若現的的,方圓三裏的人都看到了!盤旋了一刻鐘後,化成了人形,那人形面如冠玉,威嚴神武,最後竟落在了薛家老宅。”

“這麽神?确定沒看錯,真的是金龍?還能化成人形?”

“那麽多人都看到了還能有假?還有仙霧騰起,別提多神了。咱們不在清原,不然也去拜拜了。”

“金龍啊,那可是……”

“誰說不是呢?真龍落在薛家,那不就是……”

……

後面的話太大逆不道,說的人聲音壓的極低,林蘇耳力好也沒聽真切,不過也能大概猜的出來。又聽了另外幾處牆根,他便把大致的內容捋清楚了。

事情是這樣的,昨天晚上,清原縣忽然有金龍降世,古代對這些龍啊神啊的都懷有敬畏之心,這真龍出現了可還好?都趕緊跪拜,然後這條龍啊,耀武揚威了一刻鐘,變成了人形飛到了薛家老宅。

哪個薛家?

他媳婦那個薛家!

什麽真龍降世的,林蘇是一個字也不信,但那麽多人同時看到了,也不可能是幻覺,所以這必定是人為的。

陳氏王朝已經不行了,天下烽煙四起,弄點祥瑞之類的造勢罷了。

這背後之人也不難猜,真龍落在薛家祖宅,既得利益者是誰?再聯想前些天,他給兒子演示小孔成像,薛鳳儀當時看到了也沒說什麽,這過了半個月就弄出來了這麽大陣仗,不是她還能是誰?

林蘇倒不覺得薛鳳儀弄虛作假,反倒覺得這個女人天生就有帝王将相的風範。看到他做小孔成像,轉身就研究出了真龍降世給自己造勢,這能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麽?他媳婦兒啊,天生就是做大事的料!

果然,不到半天就傳來薛鳳儀起兵的消息。高舉真龍降世的大旗,薛鳳儀帶領昔日薛家軍舊部,在清原縣起兵造反。薛鳳儀雖然是女人,但她穿上戎裝,一身殺伐果決的氣質,跟昨天晚上真龍化作的人形一模一樣。

所有人親眼看着金龍變成她的,所以即便她是女人,也沒什麽人質疑。

薛鳳儀前頭準備工作也做的不錯,清原縣隸屬于他們家所在的江州城,沒造反之前她就已經暗中拿下了江州城,所以起兵之後立刻就有了一城三縣的領地。江州城和平過度,也沒有引起太大的騷亂。

而林蘇和三個孩子正好也在大本營,可以省卻她的後顧之憂。

林蘇愉快的揚起嘴角,把兒子一把舉過頭頂,架在他脖子上,“走喽,回家喽,爹回去給你做好吃的!”

林謹言頓時口水泛濫,“爹爹爹,你這回做什麽呀?爹你做什麽都好吃,言言可喜歡了!”

“爹今天給你娘做慶功宴。”

“好呀好呀,只要是爹做的都好吃!”

“那是,你爹我厲害着呢。”

“爹,可是,奶娘跟我說君子遠庖廚,男人不能進廚房,那是女人做的事,應該是娘給爹做飯……”

“瞎說,你娘貌美如花,細皮嫩肉的,你舍得讓她被油煙熏着?好男人就得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帶好孩子,管好家宅,讓你娘沒有後顧之憂!”

“嗯,爹說的對,爹爹是不會錯的!”

“當然,爹肯定不會騙你的。”

……

☆、女帝2

林蘇的慶功宴最終也沒開起來,原因是主角不在。薛鳳儀剛剛起兵, 軍隊裏一堆事情要忙, 莫說起兵當天, 往後又過了半個多月都不見她的人影。

林謹言正對父親新鮮着, 所以對她的不回家也沒有太大反應,問了林蘇幾次後,就不再問了。倒是兩個小的,年紀還小,正是離不開母親的時候,開始還會哭鬧着找娘親,但被林蘇親自帶着, 也慢慢跟他親近起來。

林家雖不是豪門望族, 但也家境殷實, 祖上傳下來的産業足夠他們花銷了,所以林蘇也不必忙着賺錢,每天就琢磨着怎麽帶好孩子就可以了。

況且,薛鳳儀為了保護家人不受傷害, 派人把林府圍了起來, 外人進不來,裏面的人也不方便出去,所以林蘇更有大把的時間來跟孩子們相處了。

林蘇做了兩個小推車,小兒砸和大閨女一人一個,每日推着他們瞎溜達,親近自然。大兒砸就跟在屁股後頭, 興奮的問他十萬個為什麽,羅裏吧嗦的跟個小話痨似的。

“爹,小魚為什麽在水裏游,它有翅膀怎麽不在天上飛?”

“爹,水為什麽朝東邊流呢?它一直在流,東邊怎麽還沒滿?”

“爹,太陽落在水裏不會被澆滅嗎?”

……

問的問題五花八門,天馬行空,林蘇能答的就答了,什麽太陽東升西落、天體運動、生物地理的,盡量用淺顯易懂的語言給大兒砸講解清楚,絕不會敷衍他。他覺得大兒砸好奇心旺盛的很,長大有當科學家的潛質,他不能扼殺他的這種天分。

換來的是,大兒砸對他越發崇拜了,直言爹爹是最厲害的。

林蘇做了倆風車,綁在兩個推車上,風一吹呼啦呼啦的的轉,把兩個小的樂的咯咯直笑。

趁他們兩個玩的高興,林蘇對林謹言說,“言言,走,爹帶你去做可以燃燒的‘水’。”

林謹言立刻星星眼,“真的嗎爹爹,你好厲害!什麽都會做!”

上回林謹言問他為什麽水火不相容,有沒有能存在一起的水和火,林蘇就着手準備了材料,打算帶兒子走進科學實驗的殿堂。

“祁縣雖然打下來了,但是我們傷亡慘重,我決定暫時駐紮祁縣,修養生息,讓将士們養好傷。”

軍營大帳裏,薛鳳儀沉思良久做出這個決定。

她話音剛落,就有人出言反駁,“将軍,這萬萬不可啊,此刻我們剛打了勝仗,正是士氣大漲的時候,應該乘勝追擊,一鼓作氣打到京都去。此時修養,只怕會于士氣有礙。”

薛鳳儀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她有其他的考慮。

“這也是我擔心的地方,可是士兵傷亡慘重,我不能逼他們去送死。這些都是追随我薛家的忠義之士,他們離開父母妻兒選擇相信我,我既然帶着他們來,就要帶着他們回去,絕不能做無謂的犧牲!”

她說完,不少薛家老将都偷偷紅了眼眶,這就是他們選擇追随薛家的原因。只有薛家人會把每個将士的命當回事,即便戰死沙場,也不用擔心父母妻兒無人照顧。

殺伐果決的鐵血之師,卻還保留仁愛之心,這是最難得的。

出了營帳,薛鳳儀去了傷兵營,一路看到的傷患讓她憂心不已,祁縣打的十分艱難,他們又中計被離間,所以傷亡慘重。不少士兵鮮血淋漓的,腸子都流了一地,傷兵營的土地都快被鮮血染紅了。

薛鳳儀心痛不已,卻不能流露絲毫,因為她是這裏所有人的主心骨。

傷兵營已經住滿了,但依然不斷的有人被擡進來,也不斷有人被擡出去。

薛鳳儀進來的時候剛好有一個人被擡出去,但是薛鳳儀看着他明顯還有呼吸,眼睛還微微張着,裏面透出來的光,帶着一片死寂。

“這是怎麽回事?人還活着為什麽要擡走!”薛鳳儀怒道。

擡擔架的士兵回道,“将軍,是李大夫讓我們把人擡走的。”

軍營裏姓李的大夫就只有李濟同了,薛鳳儀親自找來的人,醫術高明,醫德高尚,她信得過他的人品,絕不會在人沒死的時候就放棄不治。

所以薛鳳儀打算去找李濟同問清楚。

李濟同确實是醫者仁心,傷患多,所以他忙碌了十二個時辰都沒顧得上吃一口飯,還是薛鳳儀問了藥童後,強制讓他去吃了點。一邊吃一邊跟薛鳳儀解釋他這麽做的緣由。

“不行啊,傷患太多了,一發炎起熱就基本上熬不過去了,只能等死。死亡是會傳染的,一堆傷患裏面只要有一個死了,其他人也會受影響,所以我只能讓人把發熱的擡出去,給其他傷患騰位置。也不是不管他們了,給他們另外安置了地方,熬過去的算命大,熬不過去的……”

薛鳳儀聽的心情十分沉重,她知道李濟同已經盡力了,可還是忍不住問,“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既然發熱就給他們退熱不行嗎?”

“這個發熱是他們傷口被感染導致的,傷口潰爛化膿,咱們又沒有上好的藥材,所以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回去的路上,薛鳳儀甚至不忍看那些哀嚎慘叫的士兵了,她信誓旦旦的說要帶他們回去,結果卻抵不過天命。

軍師見她心情沉重,便勸道,“将軍,不如您回江州看看吧,您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

薛鳳儀确實想念幾個孩子,可是她分得清輕重,所以搖了搖頭,“再等等吧。”

“其實某讓您回江州不僅僅是為了讓你回家看看,更重要的是,江州多藥商,咱們軍隊藥材不足,何不去借點?”

薛鳳儀心思一動,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頭答應下來。

“看到沒,這不是點着了?”

“哇,爹爹你好厲害,真的能把水點着。”

薛鳳儀風塵仆仆的回到林府時,剛進門就聽到大兒子歡喜的聲音,頓時憂愁消了一半。

林蘇不知道在鼓搗什麽,滿園酒香,清風醉人。大兒子歡喜雀躍的圍着他,滿眼崇拜,兩個小的也一人坐了一個推車,咯咯直笑。這一副父慈子孝的畫面,讓薛鳳儀驀地心軟了。

這是她的家啊。

“這個無色透明的東西雖然跟水一樣,但它不是水,叫酒精,爹爹從酒裏面提煉出來的。它除了能燃燒之外,還有很多其他的用處,最珍貴的便是醫用價值。可用于傷口處的消毒,降低感染風險……”

薛鳳儀其他都沒聽到,耳朵裏就只剩下一個傷口消毒,降低感染。

不等她驚喜完,又聽見那個人接着說,“不過它只能祈起到一個預防的作用,如果已經出現了傷口感染化膿之類的,就要用到消炎藥了,這個你爹也有研究,大兒砸你想不想學?”

☆、女帝3

兒子想不想學林蘇不知道,但他媳婦想要那是真的。

“林蘇, 你可以把這個酒精還有消炎藥教給我嗎?我真的十分需要它, 不管你提出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應。”

薛鳳儀從來沒有這樣鄭重的拜托過別人, 甚至都不想去追問林蘇為什麽知道這些。因為對此刻的她來說, 這些東西的來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們的價值。若真如林蘇所言,那将要挽救多少将士的性命啊。

林蘇自然是滿口答應,軍隊裏傷亡慘重,也是他預料之中的事,不然也不會特意在薛鳳儀回來的時候給兒子做什麽酒精。不過媳婦是不是對他太放心了點?都不問問他為什麽會這些嗎?導致他準備的一肚子說辭,又沒用上。

薛鳳儀回家一趟, 解決了燃眉之急, 迫不及待的想回軍營實驗這兩樣東西是否真的如林蘇所說的一般神奇, 連與藥商合作的事都交給了手下來辦,結果,自然沒有讓她失望。

傷者用了酒精與消炎藥,死亡率大大降低, 連李濟同都啧啧稱奇, 直問究竟是什麽人拿出了這兩樣東西。

薛鳳儀其實不想告訴他的,并非是想貪墨林蘇的功勞,而是下意識的覺得林蘇并不想暴露于人前。

薛鳳儀不傻,相反她很聰明,枕邊人的改變她自然是看在眼裏的,看破卻不點破。在她看來, 不管林蘇是因為什麽原因改變,大徹大悟也好,想做出改變也好,此刻都不是追問的時機。而且現在的他,比之前的他更讓人信任,并非是幫她解決了燃眉之急體現出了價值,而是現在的他身上無端多了一種令人信服的氣場。她起義,他沒有過問,反而是照顧好孩子讓她沒有後顧之憂。

若是從前的他,只怕是拿出女人應該在家相夫教子那一套來痛斥吧?

薛鳳儀在李濟同的再三追問下,終于還是松了口,把林蘇供了出來。

“原來是他,難怪将軍您如此保密。”李濟同微微驚訝了一下。

薛鳳儀苦笑一聲,也知他在驚訝什麽。

随着薛鳳儀帶兵起義,作為她的丈夫,林蘇的身份就有些微妙了。自己在家窩着,讓女人在外面抛頭露面,征戰四方,總歸是有些不好的議論聲。而且他又是一介書生,當兵的最不耐煩酸腐文人,軍營裏不少人私下裏說他軟蛋之類的,就連李濟同,之前也看不上林蘇這個人。

不過現在卻對他改觀了,習醫者,必定心懷仁善。

“小兔兔你不要怕疼啊,我爹爹很厲害很厲害,他一定能救你的。”

林謹言小心翼翼的趴在“手術臺”上,對正在接受手術的小兔子說道。

早上廚房采購的食材中,有一只兔子跑了出來,下人捉它的時候把它傷了,又好巧不巧的被林謹言看到,小家夥頓時愛心泛濫,淚眼汪汪的要林蘇救救它。

小兔子被廚師砍了一刀,左腿都快被砍掉了,渾身鮮血淋漓的,命不久矣,但大兒砸的要求,他能怎麽辦?當然是滿足他啊。

所以才有了現在這一幕。

“爹爹,兔兔這麽痛,我們以後不吃它了好不好?”林蘇給手術刀消毒的時候,林謹言仰頭對他說。

“好,只要你能忍受紅燒兔肉香辣兔肉幹煸兔肉清蒸兔肉……的誘惑,那我們就不吃它了。”

林謹言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小眼神一會兒看看小兔子,一會兒又看看林蘇,再三糾結,“那……我們等它老死了再吃好不好?它死了就不知道疼了。”

林蘇笑了一聲,“好。”

有愛心是好事,但他不打算教兒子僞善,兔子可愛就不吃兔子了,那雞鴨魚肉還不是一樣吃?

李濟同來拜訪的時候,林蘇的手術剛做到一半。他一聽來訪者的名字,就知對方是來幹什麽的,也沒有停下手術出門迎接,而是直接讓下人把李濟同領到了他的“手術間”。

李濟同一進來就看到幹淨整潔的房間中,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都穿着一件潔白的袍子,手上也帶着白手套,口上還捂着白色面罩,他們中間的臺子上躺着一只鮮血淋漓的兔子。

“有客遠來,本該起身相迎,奈何正忙着一件性命攸關的事情,實在是脫不開身,失禮之處,還望李兄海涵。”林蘇歉意道。

林謹言也似模似樣的跟李濟同行了禮,乖巧又可愛的模樣讓李濟同喜歡的不行,随手送了見面禮。

李濟同并不在意林蘇的失禮,反倒是對他正在做的事比較感興趣,身為醫者的敏銳,讓他感覺到林蘇現在在做的事情一定不簡單。

“無妨無妨,林兄繼續,若是林兄不在意,在下可否在旁觀看?”

“這是自然,李兄可自便。”

一番寒暄後,林蘇又繼續手頭的工作。

傷口清創消毒已經完成,剩下的就是縫合。

李濟同看他縫了第一針就大感驚奇,“林兄是打算将它的傷口縫起來?像縫補衣服那樣?”

“沒錯,傷口縫合有利于傷勢的恢複,降低內部感染的幾率,加快傷口的愈合,好處極多。”

“林兄大才啊,這種方法從來不曾聽說過。”

李濟同十分驚奇,林蘇卻不以為意道,“這種方法也不是我獨創,古籍上早有記載,不過都是不傳之密,李兄沒聽說過也不奇怪。”

這個時候的大夫,都是師父帶徒弟,醫術也是口耳相傳,還有些傳男不傳女,一個技能能惠及幾代子孫,絕不外傳。還有的怕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往往會留有後手,所以技能的流通很受限制,林蘇這麽說,也說得過去。

李濟同立刻面紅耳赤,他是見獵心喜,一時忘記了規矩,窺探了別人的不傳之秘,倒顯得他不夠君子了。

林蘇看出他的窘迫,笑道,“李兄不必慚愧,我若不想讓你看到,也就不會讓人把你帶到這裏了。我本就有意把這些東西傳出去,好讓更多醫者習得,然後救治更多的人。你也是幫助鳳儀做事,那就更無須介懷了。”

李濟同這才釋然,“林兄大仁大義,毫不藏私,在下敬佩。”

又被林蘇勾出了興致,對縫合術好奇的不行,拉着他問了許多,縫合的針線啊手法啊之類的,最重要的是麻醉劑的用法。

林蘇也不藏私,所有這個時代能用到的醫術他都傾囊相授,倆人從見面聊到日落,又從日落聊到日出,連林謹言什麽時候睡着了都不知道。李濟同越聊越亢奮,恨不能把所有的問題一股腦兒的都問完。

直到日上三竿,肚子咕咕叫了還意猶未盡,“我竟從來不知道行醫還有這麽多方法,今日與君一談,才知道我于醫之一道,才不過是剛剛入門,這麽多年行醫問藥,當真是害人不淺。”

林蘇笑道,“李兄不必妄自菲薄,醫路無窮,誰也不敢說精通。你懸壺濟世,救人無數,所有被你救治的人都會萬分感激,怎言害人不淺呢?”

李濟同慚愧拜下,“在下不敢再當您一句李兄,達者為師,我今日受教于您,已有師名,日後再見,必敬稱林先生。”

李濟同說到做到,再提起林蘇,都是稱為林先生,而且他每每提起林先生,都是一副尊崇有加的模樣。

“林先生大才,這縫合術、酒精、消炎藥……都是他所傳,你們的命也是他所救啊。”

“林先生大義啊,如此奇書竟也毫不藏私。”

“得遇林先生,是某一大幸事。”

……

時間一長,就有人好奇他口中的林先生究竟是誰。

但被問及,李濟同又笑而不語,“不可說,不可說,林先生淡泊名利,不問俗事,你等還是不要打擾他了。”

如此,卻更加讓人好奇了。

作為薛鳳儀最信任的軍師,聞先道自然也是聽過李濟同提起林先生,不同于別人,他卻是一下子就猜到了林先生是誰,畢竟他就是靠腦子來吃飯的,稍一推測就知道了。

他雖知道,但也難以理解李濟同的推崇,畢竟林蘇先前給他的印象就是一個迂腐書生。

之前薛家還沒被抄的時候,他作為薛家的幕僚,也見過林蘇,書讀的一般,為人處世待人接物也不怎麽樣,讀書人的自視甚高卻不少,聞先道自然是看不上他的。

現在即便他拿出了些濟世救人之策,也難以改變聞先道固有的印象。所以他對李濟同的“林先生”之言并不在意。

這次也是因為石城久攻不下,薛鳳儀突然決定回林府,他才跟着回來的。

因為之前也有幾次,戰事不順的時候,薛鳳儀就會回來幾天,只要回了林府再回去,所有的難題都迎刃而解,這讓聞先道十分驚奇,所以這次找了借口跟上來,打算看看林府究竟有什麽神奇之處。

☆、女帝4

“兒砸,跟爹彙報彙報你這幾天的學習成果, 三十六計學會幾個了?”

“爹爹, 我會好幾個了哦。昨天跟娘用了苦肉計, 讓她在家多住幾天;上午用了調虎離山, 把愛唠叨的奶娘騙出去了;中午跟小翠用了金蟬脫殼,騙過她沒有午睡偷偷跑出來了……嗯,我來的時候聲東擊西騙過守門,去了娘親的院子,看到她在梳妝,爹你說,娘她是不是要對你用美人計?”

林蘇大囧, 這兒子誰教的?他絕不承認這是自己教出來的!還美人計!

“兒砸, 爹跟你說, 兵法計謀不能用在親近之人身上,待人要真誠,你一肚子詭計,誰還敢用真心待你?”

林謹言半知半解, 但認錯态度良好, “是,爹爹我錯了,我以後不會這樣做了。”

林蘇這才滿意,“不過我大兒砸真棒,幾個計謀全用對了。那今天爹接着教你,第三十三計, 反間計……”

院外的聞先道聽得入了迷,他不是故意聽別人牆根,只是偶然走到這裏,被裏面的談話聲吸引了,然後就再也挪不動腳步了。

他是軍師,自認謀略過人,一肚子陰謀詭計,卻也從來沒有聽過如此精辟的兵法計謀。有些計謀他也會用,但沒有林蘇總結的精辟到位,形象生動。陰謀陽謀玩了那麽多年,還沒有一個三歲稚兒計謀玩的溜,這讓聞先道十分汗顏。

薛鳳儀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他身後,悠悠嘆道,“你覺得攻下石城使是用聲東擊西好,還是調虎離山好?亦或是反間計?”

“反間計!”聞先道斬釘截鐵道,“徐良派到咱們軍中的探子,是該發揮作用了!先用反間計故布疑陣,告訴徐良我們要聲東擊西,讓他把兵力調到雲城,石城便可不攻自破!”聞先道一瞬間已經想到了怎麽攻打石城,越說越興奮,對薛鳳儀道,“沒想到他還藏拙了,既有如此才華,何不請他相助?有他幫忙,你的皇圖霸業會更加順暢。”

薛鳳儀點頭,“我知道,但我不會用他。”

“為什麽?”

“他不願意。”薛鳳儀苦笑一聲,“你看,他寧願用這種方式點撥我,也不願意明說,意圖再明顯不過。”

薛鳳儀不傻,林蘇三番兩次的暗中幫助,她就算一開始沒察覺,這麽長時間也該明白了,林蘇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幫助她。

不明說,無非是不想卷入這些事,所以薛鳳儀尊重他,不會逼他做不喜歡的事。

聞先道十分遺憾,“可惜了,之前怎麽就沒發現呢?某還曾輕視于他,殊不知他才是真正的智者,胸有丘壑,謀略過人,某自愧不如啊。難怪李濟同要稱他一聲林先生,某今日受教于他,也該如此稱呼才是。”

于是,軍營裏又多了一個開口閉口“林先生”的人。

“林先生大才,兵者大家啊!”

“林先生高義,竟不計前嫌送我三十六計!”

“得遇林先生,是某一大幸事。”

……

說的多了,也引發了更多人的好奇,所有人都在打探這個林先生究竟是何許人也?怎麽一個兩個的都對他推崇備至?

李濟同與聞先道雖然不會透露林蘇的名字,但對他的功勞卻大加贊賞。于是大家也就知道了,這位林先生淡泊名利,卻有一手好醫術,軍營裏不少傷兵都受過他的恩惠。而且謀略過人,連軍師都自愧不如。

種種光環下,大家對這個林先生也發自內心的尊崇起來。

唯有薛猛,對此嗤之以鼻,他是薛家舊将,對薛家忠心耿耿,連姓氏都是薛老将軍所贈。為人有勇有謀,是薛鳳儀手下的一員猛将,打仗是一把好手,就是不通點墨,還看不起拿筆杆子的人。尤其是酸腐書生,所以這個所謂的林先生,并不得他的心。

軍營門口,聞先道巧遇李濟同,二人寒暄道:

“我去找林先生問計,李大夫呢?”

“巧了,我也是去找林先生請教醫術,同去?”

“同去同去。”

薛猛雖然有點瞧不上林先生,但這一個兩個的都對他推崇備至,他終究還是好奇的。這倆人又三五不時的去江州找林先生,讓他心癢難耐,忍不住好奇心,悄悄跟上這二人,打算去一探究竟。

他倒要去看看,這個所謂的林先生是不是有三頭六臂!

李濟同與聞先道同時拜訪,林蘇也正好閑着沒事,所以親自出來迎接,也就給了薛猛機會,讓他看到了傳說中的林先生。

薛猛頓時大失所望,與他想象中的威武雄壯不同,就是一個白白淨淨弱不禁風的書生。

薛猛正打算打道回府,卻猛然聞到一股誘人的酒香,那濃烈醇香的酒氣,直往他鼻子裏撲,勾的他挪不動腳步。

這酒自然是從林府傳出去的,林蘇嫌當下的酒度數不高,要用酒精還得提煉,索性自己開始釀酒。說是自己釀,也不過是教會了下人後,就甩手不管了。出産的酒除了林府自用,其餘的都是送到軍營,作為醫用。

林蘇不在乎,薛鳳儀卻十分重視,專門派了人保護這條生産線,禁止酒方外傳。林蘇也不管,索性全部交由她接手,孩子漸漸大了,啓蒙也是很重要吶。

新酒剛出,又有客人來,林蘇吩咐廚房備了酒菜,在院中與二人暢飲。

李濟同飲下一口,悠悠嘆道,“每次喝,都覺得如同仙釀,與林先生的酒相比,我以前喝的那些都是水。”

聞先道附和道,“是極是極。”

連飲三杯才意猶未盡道,“我倒要看看,他能忍到什麽時候,這家夥愛酒如命,聞到肯定挪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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