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趙将軍見喻霖言的反應,也知道自己是被耍了,面上有些羞惱。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一個半百之人卻被一個年齡只有他一般的小毛孩給騙了。

險些壞了自己想的好計策。

“攻城。”他直接下了命令,望着站在城牆上的喻霖言,想着等自己抓到這人之後,定要将他處死。

此時城牆之上,那十夫長已經被他們控制起來,喻霖言忍着痛,拿出了一個火炮。

之前因為不确定那敵軍會從什麽地方而來,自己在所有地方都安排了人手。

但無論從哪裏進攻,人手都是不夠的。

所以他準備了火炮,好迅速召集人手。

點燃火炮,他便拿出了弓箭。

“喻先生,你要不先包紮一下?”一旁的士兵有些擔憂道。

“沒時間。”喻霖言搖頭,拿出的盾牌擋住從下面射上來的箭矢。

他要是去包紮了,等他回來,這城門也快破了。

喻霖言只是随意地在傷口上撒了一些金瘡藥,再撕開衣服,那破布紮了一圈,便拿起了自己的弓箭,望着趙将軍所在的方向,微微皺眉。

他所在的位置正是隊伍的中間,要射中有些難度。

喻霖言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路,只是以他現在的能力怕是有些困難。

肩膀上那麽大一塊口子,他也沒那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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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之前準備的炮火拿來。”喻霖言深吸一口氣道。

“好。”士兵不敢拖延,忙把先前準備的火炮拿了過來。

可當那炮火拿來之時,所有人都傻眼了。

居然全濕了。

“想不到吧?我把的炮火全部都浸了水。”那十夫長放肆笑道。

“可惡。”喻霖言的臉色難看起來,他看着那十夫長,都想把這人從城牆之上扔下去。

他現在可沒有時間曬□□。

“将城裏面的石頭都拿過來,個頭越大越好,”喻霖言知道此時不是發火的時候,他一面督促城牆上的士兵向底下進攻,一面對其他人吩咐道。

好在因為□□不夠的緣故,自己找人收集了不少石頭,現在倒是提前用到了。

他擡眼看向城門底下,最終也是忍不住了,耐着手臂上的疼痛,他拉開了弓箭。

這手怕是要廢了。

喻霖言心想。

罷了,廢就廢了,喻霖言想。

反正是左手,自己一個讀書人平時也用不到。

“喻先生,石頭來了。”

“都砸下去。”喻霖言面無表情道。

那些石頭,最小的也有半人大小,被兩個士兵搬着,砸了下去,底下頓時就傳來一聲慘叫。

“後退。”趙将軍連忙下令,讓軍隊後退數米。

“射箭!”喻霖言果斷地很,他本就是武将之後,身上沒有其他文人的優柔寡斷,見敵方後退,他便直接下令道。

一時間,箭雨紛飛,時不時還有巨石落下,倒是占了上風。

可喻霖言沒有放松的意思,畢竟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

望着身邊倒下的人,那時方才被箭矢射中的士兵。

喻霖言嘆了口氣。

人數少終究是弊端,也不知道自己這裏能夠趁多久……

“喻霖言,我勸你最好開城門投降,”趙将軍見此時陷入僵局,冷聲道,“你這樣只是徒勞。”

“能夠拖延時間便不是徒勞,”喻霖言搖頭,“我勸你早些退兵,不然若是晉王帶兵歸來,你們就完了。”

“晉王?我告訴你,他可回不來了。”

喻霖言搖了搖頭道:“你洩露軍機,将晉王他們的行蹤告訴皇城軍隊,可是你沒有想到我趁機進了你的房間,偷了你的書信又模仿你的字跡,寫了一份放在你房間之中,以免你起疑。”

“所以,晉王他們的行軍路線已經改了,若你們按照先前的計劃行軍,那只能被晉王他們一網打盡。”

“算算時間,如今也該歸來了。”

“趙将軍,聽在下一句勸告,你現在若是不走,便再也走不掉了。”

“就算按你所說,皇軍的人數與周浔手底下的人數差不多,絕不會敗得如此之快。”趙将軍真沒有想到喻霖言竟然做出此事,臉色微變。

“那你攻下這座城有何意義?等他們回來,你這幾千人敵得過他那幾萬大軍嗎?”喻霖言冷聲道

這話雖然句句在理,可趙将軍卻不想放喻霖言一條生路,喻霖言此時的身影似乎與幾年前他見的那人重合了。

當年的嫉妒那人的才華,嫉妒那人的地位,覺得若不是那人,自己肯定能得到更高的官職。

當年他敗也就算了,沒想到如今卻又敗在那人的兒子手裏。

這讓他如何甘心?

就算我撤了,你以為晉王就會放過我嗎?”趙将軍冷哼一聲,他此時的事情肯定被晉王所知曉,肯定是逃不了,“在此之前,我取你的性命應當是綽綽有餘。”

“你想要就來拿吧,畢竟一條命而已,并沒有什麽好可惜。”喻霖言臉上都是淡定的神色,可他卻暗自拿起了自己的弓箭,顯然不可能輕易就範。

接下來是一場硬仗,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到周浔回來的那一刻。

撐得到自然是最好的,撐不到自己也沒有機會同他道歉了。

失了城池,自然是當罰的,只可惜連罰的機會也沒有了。

不過想來他應該是能幫自己報個仇的。

現在想想都是自己占了便宜。

将胡思亂想都扔在了一旁,喻霖言開始思考接下來的動作,一切都陷入僵局,兩方對峙之下,一時氣氛劍拔弩張。

你來我往,無非就是空中那紛飛的箭雨,以及時不時傳來的士兵的哀嚎聲。

突然間,一陣血色闖入他的眼前,毫無征兆地噴灑在他的臉上,那是他身邊的一個士兵的血。

喻霖言不知道自己有什麽想法,只是把自己臉上的血擦了幹淨,一股子腥味鑽進他的鼻腔,其實他這是第一次遇到這麽慘烈的情況。

上次他雖然帶兵來阻止周浔他們,可那多半也是有放水的成分,手底下那些士兵基本上還沒開始打,就被周浔他們包圍住了,直接投降,可是一點血色也沒見到。

所以,這個一直在史書中看見戰争的讀書人一時有些慌神了。

他也算是一個養尊處優長大的貴公子,如今卻是眼睜睜的看着鮮血、死亡與戰争。

一時心中不知道有何感,百味陳雜。

但他也知道此時并不是能多想的時候,喻霖言仿佛忘卻了自己肩上的傷口,就把自己當作一個尋常士兵,拿起弓箭,向敵軍發起進攻。

突然,肩上又傳來一陣刺痛,喻霖言一時有些恍惚。

哦,是之前包紮的傷口又被人劃傷了嗎?

喻霖言沒時間去看,只是順着感覺摸到了那根紮在自己左肩處的箭。

他用力箭支折斷,将折斷的那半随手丢在一旁。

沒事,頂多是更疼一些。

喻霖言想到。

只是,他終究是文人體質,雖然會些武藝,但體力也不算很好,他随着血液流淌,他只覺得自己眼前愈發模糊。

在意識消失前的一刻,他似乎聽見了士兵的歡呼聲,口中似乎夾雜着什麽晉王之類的話語。

是他回來了嗎?倒是及時。

自己想來是不用給他謝罪了。

等他再次清醒過來一之時,就看見周浔坐在他旁邊,手裏似乎拿着一根斷了的箭矢。

見他清醒過了周浔便那斷箭放在一旁,開口道:“你醒了。”

喻霖言只是輕聲嗯了一聲。

“可有哪裏不适?”

“都還挺好的,就是有點餓了。”

喻霖言也沒跟他客氣,直接說。

“我已經替你準備好了,大夫說你差不多這時醒來,我便提前幫你備下了。”

“多謝殿下,”喻霖言接過那碗熱粥,卻悲哀地發現自己一只手完全沒法動彈。

“還麻煩殿下幫我一個忙了。”喻霖言擡頭看向周浔。

“需要我喂你?”周浔雖說是詢問語氣,卻也直接幫喻霖言接過了熱粥,拿起勺子輕吹一口,将那勺子放在喻霖言面前。

喻霖言也不矯情,直接将那勺粥喝下。

兩人一個人喂,一個人吃,倒也算得上融洽。

喝完粥,周浔一邊把碗放在桌子上,一邊道:“這次真的是辛苦你了。”

“沒什麽,既然身為殿下的謀士,這些也是理所應當之事,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了。”

周浔不是很習慣聽喻霖言說這種話,此時他自然是有些心疼,皺着眉,看着他說一句,“你根本不需要如此。”

“沒什麽需不需要,只是我樂不樂意而已。”

喻霖言搖搖了搖頭,突然想到了什麽問道:“殿下可處理了那些俘虜?”

“我交給了秦、向兩位将軍。”

“你不自己管管?”

“沒必要。”

“你說你這将軍怎麽當的這麽糊塗?”喻霖言被他氣笑了,“俘虜這種事情你也交給秦、向兩位将軍?”

這可是立軍威。

“也不必一直關注我這病號了,說實在的,我身上的罪名還未洗幹淨,殿下也不要離我太近,免得污了自己的名聲。”

喻霖言這話并并非是嘲諷,而是帶着一些開玩笑的語氣。

他在趙将軍面前一直保持着笑容,那時臉都要僵了,此時自然是要說些玩笑話。

在周浔面前,他願意講這些。

周浔也懂他意思,雖然他不知在守城之時,喻霖言到底幹了些什麽?但也知道是九死一生,如今剛剛醒來,喻霖言想說什麽自己自然也是随他去的。

“如今真正的內奸已經抓住。你的罪名早就洗幹淨,再說本就無人相信你是奸細,不然那些守城的士兵并不會随你一同作戰。”

“我倒是感謝他們的信任,否則我這下來歷劫的文曲星,怕是要提早重歸天庭了。”

“……”

“你去不了天庭的。”周浔實話實說道。

“都是些玩笑話,殿下又何必在意呢?”喻霖言頓了頓,“話說,你這木頭是腦袋也轉不過彎來,怎麽一點都不像我?”

“都說外甥肖舅,看來是假的。”他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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