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周浔與喻霖言再說了些話,喻霖言時不時地會嘲笑周浔幾句,倒是讓周浔覺得有些上個世界的感覺。
“之後應當沒什麽要緊事情了,”喻霖言似是乏了,便打了一個哈欠,“我想休息了。”
“好,那我不打擾你了。”周浔起身。
“其實,醒來就可以看到自己大外甥,我挺開心的。”喻霖言嘀咕一句。
“……那就好。”周浔自然是聽見了,心中一暖,也不計較他叫自己外甥的事情。
“殿下,”某人雖說要睡了,但是卻一直叫住周浔,“我晚上想要吃葷的。”
“最好是豬肘子,吃什麽補什麽。”
“……嗯。”
見周浔走了,喻霖言面上露出一些笑意。
不知道為什麽,他真的蠻喜歡和自己這個外甥呆在一起的。
自在,舒适。
這是他和其他人相處都沒有的感覺。
只是可惜了……
喻霖言想着這人以後若是登基稱帝,那自己怕又是要與他生疏了。
“若非你出自帝王家,我們怕也是可為知己。”
其實喻霖言嘴上有時會叫周浔外甥,但由于兩個人年齡差距不大,周浔又比旁人成熟一些,喻霖言心底裏是把他當做平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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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就都得變了……”喻霖言随口嘟囔一聲。
他說這話本是無意,可沒想到不久的以後還成了真。
周浔想起喻霖言催自己去招安俘虜,安撫将士一事,便徑直去了牢獄處。
監獄的環境自然沒好到哪裏去,陰暗、潮濕,剛走進去便覺得過分地壓抑。
偶爾還有低罵聲,罵的是什麽,周浔不願細聽,反正大約也知道是不堪入耳的話語。
聽到腳步聲,有人轉過頭去,正巧看見周浔,便道:“殿下,你來了?”
周浔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被塵土蒙住了臉,看不清原本是什麽模樣,但是眼睛中的不屈,卻是清晰得落在周浔眼中。
周浔想起來了。
這不就是之前抓住的将領嗎?只是自己當時一心想着喻霖言,便也未注意。
此時,秦、向兩位将軍都在,他們目光複雜地望着這個男子,讓周浔覺得有些奇怪。
“哈哈哈,晉王真的是好大的威風,”那男子擡眼看他,面上露出一絲嘲諷,“還不快點來見過你舅公?”
“……侍矚,你現在最好不要這麽放肆。”秦将軍皺了皺眉道。
侍?
聽到這個姓氏,周浔也是反應了過來,他看着面前這個男子,也知道他是誰了。
喻霖言的母親就姓侍,而這人方才說要自己叫他舅公,想來便是那個侍家的人吧?
想到這裏,周浔便淡淡道:“舅公。”
侍矚沒有想到周浔真的會這麽叫自己,面上閃過一絲錯愕,不知道該說什麽。
“之前戰場上刀劍無眼,若是冒犯了舅公,便還請見諒。”
周浔說話也還算客氣,弄得侍矚都愣住了。
他僵着臉看着周浔,盯了好一陣,才點頭道:“算你識相。”
周浔也不在意,他看着那人直接問道:“降否?”
之前在剛戰勝時,他也是這般問的。
“不降!”侍矚面上露出一絲惱怒,“我和你們這些跟喻家有關系的人都是八輩子的仇人,有多遠就給我滾多遠。”
看着侍矚面上的惱意,周浔微微一愣,不明白這人同喻家是有什麽深仇大恨。
他不願在這裏多問,想了想還是記得回去問問喻霖言。
不過喻霖言現在剛剛歇息,自己也不該去擾他,還是一會兒再去吧。
這般想着,周浔就轉身打算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此次皇城軍隊中,侍矚是主帥,不知道其他幾位将軍是否能被說服。
“你是爺的狗嗎?爺說什麽就聽什麽?晉王殿下還真的是聽話啊。”見周浔要走,侍矚又大聲笑道。
“你方才說你是我的舅公。”周浔只留下這麽一句。
言下之意,狗的舅公也好不到哪裏去。
侍矚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你好好管管你這嘴吧,”向将軍無奈道,“連自己都罵進去了。”
“學着你外甥一點,好歹不會把自己搭進去。”
向将軍曾經也是見過喻霖言這方面技術的,那是把對方堵到說不出任何話來,也沒坑到自己。
“那小子罵人還不是和我學的?”侍矚憤憤不平道。
“現在已經青出于藍了,”秦将軍忍不住開口道,“要不一會兒叫他來給你表演表演?”
侍矚:“……”
秦将軍這話也是說笑,他知道喻霖言此時還需要休息,自然不可能現在就把人叫過來。
“……聽說被抓的那位,是侍矚。”到了晚上,喻霖言本來還睡着,卻被周浔叫起來換藥,他雖然盯着書,可卻也不住地打哈欠,為了緩解困意,他随口問道。
“嗯。”周浔幫喻霖言上藥,對此只是應了一聲。
“我要去見他。”喻霖言道。
“明天去。”周浔幫他将傷口包紮好了,便站起身,開始收拾東西。
“我當然知道是明天去,”喻霖言瞧着周浔給他包紮的地方,笑道,“你方才幫我包紮時,比我娘拿繡花針縫衣服的時候還要小心。”
“自然是要小心些。”周浔又拿出了一瓶藥膏,看向他,“你把衣服脫一下。”
“不用了,我其他地方沒事。”喻霖言看着周浔,突然覺得有些古怪,便下意識地想要拒絕。
可他自己也覺得奇怪。
明明以前周浔也給自己上過藥,自己還沒這感覺啊……
周浔搖了搖頭:“我都看到了,還有不少傷口。”
“什麽時候看到的?”喻霖言一愣。
這話說完喻霖言就覺得自己傻了,當然是大夫給自己看病的時候看見的。
可不知道為什麽,喻霖言覺得有些別扭。
明明都是兩個男人,有什麽好不自在的?
喻霖言罵自己一句矯情,便把上衣給脫了望着喻霖言身上或輕或重的箭傷,周浔的眉頭便緊蹙起來。
“重嗎?”他手上沾了藥膏,輕輕抹在喻霖言身上。
“你真當自己在繡花嗎?”喻霖言哭笑不得,“你當我是紙糊的嗎?”
“小外甥女,你就放心吧,真的不疼。”
“……你說什麽?”周浔覺得自己的眼皮子抽搐了一下。
“我在皇城見過賣豬肉那戶人家的小閨女,也就十來歲的模樣,切豬肉卻是手起刀落,利索得很,”喻霖言頓了頓,“你現在怎麽練小姑娘都不如?”
“她剁的是豬肉,我面前的是豬肉嗎?”周浔無奈。
“不是,你眼瞎嗎?”喻霖言瞥了他一眼,“你面前的是一塊羊脂白玉。”
“嗯。”周浔瞥了一眼他的後背。
的确很白。
不過這點他早就知道了。
喻霖言也只是說笑,讀書人都有拿玉來自比的習慣,他也免不了俗。
之後兩人也沒再說什麽,喻霖言的困意便愈發重了。
“早些歇息吧。”周浔幫他塗抹好了藥,便幫他把衣服罩上,讓他早些休息。
周浔上藥動作輕,又很細致,等他上完藥,喻霖言眼裏都滿是惺忪睡意,眼皮子時不時還要互相打架。
好在此時正是夏季,今桂城夜晚的寒氣也不重,否則這一折騰怕是要得了風寒。
“周浔……”喻霖言嘀咕了一聲。
他此時的眼皮子已經徹底耷拉下來,叫周浔的聲音極為含糊,應當是夢中呢喃。
周浔起先也沒在意,幫喻霖言蓋好被子便打算起身離開。
“……這種題目都會錯,你确定你的文科以前真的是第一名嗎?”
聽到這話,周浔頓住了腳步,有些愕然。
“這些題目都拿去做……不會就來問我……”
喻霖言只顧自己說着,而周浔徹底愣住了。
上個世界的事情為什麽會影響到這個世界?周浔的心裏滿是懷疑,卻無人可問。
其實若只是上個世界的記憶恢複,也沒有什麽。
周浔将心中的顧慮放在一邊,正欲走出去時,卻聽見裏頭又傳來一道聲音:
“周将軍,你我本就是政治聯姻,不妨做個交易,如何?”
周浔徹底愣住了,他回頭看着在榻上睡得正香的喻霖言,驚覺自己的背上居然冒出冷汗。
那是自己與喻霖言新婚之夜,也是喻霖言第一次見自己時說的一句話。
都說洞房花燭夜是人生的四大喜事之一,周浔當年能同喻霖言結為伴侶,也覺得那是自己人生最幸運的事。
只是當他微醺着看着自己正坐在床邊的伴侶時,那人卻說:“做個交易吧。”
那句話把自己心裏頭的局促都打散了,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像喻霖言這般驕傲的人怎麽可能願意被一個才見過一次的男人标記?
他恢複了平時的冷靜,看着已經喜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男人,問他想要做什麽交易。
“我做你與喻家聯系的紐帶,但是你不許幹涉我太多事情,”喻霖言警惕地看着周浔,“今天是特殊情況,以後我們還是分房睡比較好。”
“我不想因為某些原因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可以。”對于喻霖言的冷淡,周浔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他點了點頭,做出妥協。
反正自己不可能逼他,等他自己願意接受自己又怎麽樣?
周浔覺得自己等得起。
“我保證不會給周先生帶綠帽子,”喻霖言繼續道,“如果你在外面有什麽情況也請和我說一下,我并不會阻止你,但……”
“我不會。”周浔打斷了喻霖言。
喻霖言那時微愣,望着周浔。
周浔又面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喻先生多想了,我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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