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
門開着,小狼蹲着,以門神的姿态盯着門外的人——思寧。它傲慢地擡着頭,藐視的眼神仿佛在傳達一個消息:你去哪裏了,怎麽現在才回來?
思寧敬畏地蹲了下來,保持和小狼有兩三步的距離,防止它獸性發作撲上來。她放低聲音好生商量:“小狼,你讓一讓行不,我進去給你做好吃的。”
小狼似乎是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別過臉一副“我沒空搭理你”的樣子,竟然比它的主人架子還要大。
思寧完全可以跨過它進門,但是一想到要從這狼不狼狗不狗的生物頭頂上經過,她還是有些畏懼,萬一它不樂意鑽人□咋辦?雖然跟小狼相處也好一陣子了,但思寧對它基本還是保持敬而遠之,哪裏敢跟它親近?
最後無奈,她出聲:“韓睿,你在家了嗎?”
等了良久,屋裏才傳出一聲低沉的質問:“你舍得回來了?”
是韓睿的聲音!思寧安心了,雖然她都不清楚自己在擔心什麽,是因為林倩?不知道,對于這種不清楚的事情她都會自動選擇不去想。人心太麻煩,她懶得去猜,當然也包括自己的。
大概是見思寧遲遲不進門,韓睿終于來到門口,他看着蹲在地上的思寧,皺眉不解:“你這是打算自己罰蹲門口?”
思寧覺得這個笑話很冷,不過她還是配合着笑了一下:“我這不是跟小狼打招呼嗎,好久沒見到它了。”
韓睿看了小狼一眼,心裏忽然明白了:這女人還是怕小狼吧?其實這會兒他挺想就這麽讓她跟小狼“好好打招呼”的,不過擔心這傻女人又會往外面亂跑,他還是讓小狼回它的狼窩了。
思寧進門還沒坐定,聽到韓睿一聲冷喝:“不是讓你在家裏待着嗎,你又跑哪裏去了?這麽大一個人了,怎麽還不讓人省心!”
這話怎麽聽怎麽怪異,好像是某家長對某孩子說的。思寧搖頭,張張嘴不知道該說啥。說因為去見了林倩,因為擔心他有沒有事?這話怎麽聽怎麽像借口,還是不說了吧。她低着頭看腳趾:“我去見一個朋友了,對了,你那邊有消息了嗎?”提這到找孩子那事,思寧擡起頭,眼神裏帶點期待,“找到了嗎?”
看到韓睿搖頭,她已經猜到了這個結局,她點頭:“沒事,我明天再出去找找,一定還有什麽地方我沒想到。”
韓睿看着她,有些挫敗,因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和別的男人有着只屬于他們的記憶,這個想法讓他覺得自己作為丈夫的地位受到了挑戰。原本作為一個有風度的男人,他不應該詢問思寧過去的事情。但是去他媽的風度,他不得不問:“你現在可以解釋了吧?”
解釋?好像自己是欠他一個解釋……思寧一想到這個就有些心慌,因為她不确定如果坦白這些話,她和韓睿這脆弱的合作關系是否還能繼續下去。但凡是正常點的男人都無法忍受這種情況。雖然她打死都不承認這始終背叛,因為他們從來都不是因為愛才選擇在一起的,不是嗎?
既然沒有愛,所以就算說出了事實,最多不過是一拍兩散,該還給他的一分都不會少……
有點心疼,大概因為欠他的錢不少,別的……應該就沒有了吧。就算他們做過,那就當是成年男女互相發洩身體欲|望,誰也沒占誰便宜。
想通了這些,思寧不再猶豫:“有酒嗎?”
喝點酒壯膽,也好說話。
韓睿從冰箱裏拿了兩打啤酒,出來一看,客廳裏沒人。他有點着急又有點惱火,不知道這女人又去哪裏了。
忽然他想到了一個地方,憑着直覺看去,果然主卧室的門是開的,透過門縫,能看到裏面一個女人搬着一把睡椅正朝陽臺走去。
韓睿跟了過去,就在離她不到兩步的地方看着她忙忙碌碌地調整兩把睡椅的位置。看着她似乎是滿意了,然後她轉身。
“霍!”思寧發出一聲驚呼,她拍着胸部,皺眉,“你怎麽跟鬼一樣吓人。”
韓睿瞥了她一眼,自顧自在一張睡椅上躺好:“我光明正大,是你做賊心虛。”
思寧确實存了小心眼,在這種晚風吹拂的地方,喝着啤酒談談心應該更平心靜氣吧,不至于出現什麽惱羞成怒動手傷人的情況吧?當然這話是玩笑,她的真實想法是,希望韓睿也許、可能會理解有那麽一丁點的理解。
天漸漸暗了,陽臺上的溫度也随着夜晚的風而變得涼涼的,再加上冰涼的啤酒,竟然越喝越清醒。思寧灌了兩瓶之後,伸手又想去拿。
韓睿抓住她的手,面無表情:“你是打算喝悶酒把自己灌醉?”
思寧啞口無言,可能潛意識裏她有這打算吧。
“等着。”甩下兩個字,韓睿進屋,不知道鼓搗什麽去了。
思寧又偷喝了一瓶,冰爽的啤酒很好喝,可是好像都不會醉。還沒喝完,酒被人奪下。
對上韓睿隐含怒氣的臉,思寧有些心虛。而同時她的鼻子聞到了一股香味,香味是從韓睿身上飄散的,确切地來說是他手上……
此刻他單手托着一只餐盤,上頭有好幾碗看起來很好吃的飯菜。“先陪我吃飯吧。”韓睿想着思寧肯定還沒吃飯,這麽空腹灌啤酒容易宿醉。
思寧有些驚喜:“你做的嗎?”就在剛才短短的幾分鐘裏韓睿可能做出這一頓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嗎?其實他是深藏不露的神吧……
韓睿不打算打破女人的美好的幻想,這飯菜好歹是他剛熱的,也算是他做過的吧?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吃的倍兒香,外加不斷誇獎自己手藝好,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似乎還有點幸福的味道。
這樣就夠了吧。
就算聽了思寧說了過去的事,也不過是讓她再揭一次傷疤,除了讓彼此更加無語,他還能做什麽。離婚嗎?他知道這事絕不可能。在他選擇思寧之前,他已經派人調查過她,他早已經知道得七七八八,如今還會介意不過是因為從紙上消息到親眼見到,這個過程來得突然了點,讓他一時轉換不過情緒。
只是那孩子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他從來不知道思寧竟然有了一個孩子,那個孩子還是他想要收養的。這層冥冥之中牽絆在一起的緣分,讓他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吃了飯,又喝過酒。思寧覺得自己圓滿了,她深呼一口氣,張嘴:“其實我們……”我們以前就認識。
她的開場白淹沒在覆蓋在身上的男人的身影,唇上清涼像吻着冬天剛融化的雪水。
她盯着近在眼前的男人,有點頭暈目眩的感覺:不想聽我解釋嗎?
韓睿确實沖動了,這一吻來得比他自己預想的都猛烈,他原本只是想要吻住她,讓她停下的,只不過吻着吻着,那股情動的感覺就越來越強烈。他能清晰地回憶起幾年前那個看似默默無聞卻倔強又叛逆的小姑娘,可能因為相同的氣質讓她對自己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完全擁有她。
思寧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她覺得韓睿真的是用生命在吻,難道他想讓我窒息而死?心裏有這麽一個惡趣味的想法。思寧伸手在韓睿背上抓了兩道,像是溺水的人窒息前的掙紮。
韓睿驚醒,松開嘴上的強力控制。看着身下的女人大口大口喘息,模樣有點可憐。
他翻身而下,猛灌了一瓶冰啤酒,用來降降身體上的火,他最近是越來越沖動了,難道是因為酒?想起在漁村沖動的那一晚,韓睿沖口而出:“我們要個孩子吧。”
思寧心口一滞。
佑佑看着豪華的別墅,有點目瞪口呆,因為他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房子,他擡頭,看着那個頭上纏着紗布的女人:“阿姨,這是哪裏啊?”
林倩一直沒說話,她看了孩子好久,只覺得非常神奇:這是韓睿的孩子嗎,他還那麽小,這麽算起來,應該是左思寧和韓睿大學期間有的?自己竟然一直都不知道這事。如果那時候就知道的話,這個孩子就不會存在了吧。
林倩微微一笑,俯□來:“你叫佑佑是吧?你媽媽最近有點事情,所以她托阿姨照顧你幾天,這裏是阿姨家,你可以放心住着,過幾天等媽媽處理完事情了,她就會來接你回家。”
佑佑乖巧地點頭:“阿姨,你的手機能借我一下嗎,我想給麻麻打個電話跟她說我會聽阿姨的話。”
好聰明的孩子,他是在試探自己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嗎?林倩越發親昵地摸了一下孩子的頭,拿出自己的手機:“可以啊,但是你也知道媽媽的工作,若是讓別人知道是你打電話給她,說不定她就沒工作了。還是,我明天去找她,讓她自己給你打電話?而且你看,現在天也暗了,你媽媽說不定忙了一整天剛回到家要睡覺……”
麻麻跟佑佑說過,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們是母子,因為知道以後會有一幫很讨厭的人一直追着他。雖然佑佑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他相信麻麻。他停頓了好久才鄭重地點頭:“好,阿姨,咱們說好了,明天你去找麻麻,告訴她佑佑已經長大了,所以不要擔心佑佑。”
林倩的心像是被柔軟的羽毛觸動:若是這個是我的孩子,我一定會願意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他吧,難得見到這麽懂事的孩子了。
一時情動,林倩蹲了下來,聲音越發柔和:“佑佑,可以讓阿姨抱抱你嗎?”
在得到允許之後,她輕輕地将孩子摟在自己懷裏,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定感從那小小的身體裏散發出來。林倩笑容越發燦爛,低聲詢問:“阿姨也想自己的孩子了,佑佑,就在阿姨這邊的時候,你也叫阿姨媽媽,好不好?”
佑佑掙紮了一下,有點迷茫:“阿姨的孩子哪裏去了?”
林倩的聲音染上悲傷:“它還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
思寧找孩子的計劃最終還是被一件事情打亂了。天還沒亮的時候,有人打電話給韓睿,那個人正是陸勵成:“姓韓的,你他媽的還有沒有人性,我跟我兒子在一起礙你什麽事了,你有什麽資格拆散我們?有本事……”
他罵罵咧咧一長串,情緒很激動,看樣子是出什麽事情了。
韓睿看了一眼身邊還在睡覺的女人,也沒開燈,輕手輕腳地把手從她腦袋下面抽出來,起身去了陽臺,把門窗關好,确認不會吵到女人,這才開口:“你把孩子藏哪裏去了?”
陸勵成更急了:“別跟我裝傻,不是你派人把孩子偷偷帶走的嗎?”
韓睿坐在睡椅上,神情凝重:“你仔細說說孩子到底是被什麽樣的人帶走的,有看到是什麽人嗎?都有什麽特征嗎?”
卧室床上,思寧睜開眼睛,她的酒量雖然不好,可還不至于這點啤酒就足以讓她醉的不省人事。電話響的時候她就模模糊糊地醒了。這麽晚會是什麽人給韓睿來電話?他為什麽還要偷偷摸摸地出去?
雖然覺得不可能,但好像也只有那個解釋最合理了。雖然韓睿看起來是個挺正經的男人,可惜畢竟不是柳下惠。這些年他怎麽可能沒有招惹幾朵花呢?
思寧翻了個身,閉眼,強迫自己睡覺。
當她感覺韓睿開門出去之後,她再也睡不着了,開了燈,坐了起來。忽然有點煩悶,憑着直覺,她從床頭櫃裏摸出一包煙,韓睿的煙。
煙草微嗆的氣息在胸膛中撐開一塊虛空又擁擠的區域。
思寧在頭疼,今晚之前她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像那些已婚女性一樣懷疑自己的丈夫有了外遇。理智告訴她,這時候不應該這麽想,因為他們的婚姻很不一樣。若是韓睿想要外遇,當初他就沒必要娶了自己,因為根本沒有任何人逼他。
可是這種時候理智根本不占上風,她的腦子裏已經開始浮現那種電影中出現的半夜男女私會的場景,那樣生動形象,讓她恨不能沖上去給那兩人一人一巴掌。
她覺得自己肯定是女性意識太過強烈了,所以才會對這種事情如此激動,雖說韓睿是自己老公,可他真的是嗎?
越想越覺得腦子像一頭脫缰的野馬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傻傻地自己往牆上撞去。
瘋了,她覺得這個叫左思寧的女人一定是因為喝過酒,所以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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